成婚四月有余,萧文焌遇到了一个危机,自家娘子......好像......腻了!
楚北之战後,边境蛮夷元气大损,再无挑衅国土之举,正是家国昇平之时。家国昇平,他这将军便无繁忙之事,每天除了上朝议事、下朝练兵,便是回府与徐晓幂腻歪腻歪。
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知这天在书房里看书时,徐晓幂竟对着他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好无聊啊......」
萧文焌心里登时一沉,想道:「莫非......她腻了?!」
他心知自己个性木讷又没有情趣,从小到大都不太会讨女子欢心,但是成亲後他俩日子过得还算甜蜜,平平淡淡中自有一分温馨,他已经甚是满足,只是没想到自家娘子似乎厌倦了。
他赶紧放下书走近她,问道:「怎麽突然觉得无聊了?」
徐晓幂说不出个所以然,望着他半晌,又沉重地叹了口气,从椅子站起来後,转身便走了。
萧文焌心中更是咯噔一下,如临大敌。
於是这段时间,府上便传出了将军与将军夫人不和的消息,唐伯看着徐晓幂甚麽都提不起劲的样子,看着萧文焌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也是爲这两个人着急得很。
适逢八月盛夏,春兰节要到了,唐伯逮着机会跟萧文焌提了一声,後者立刻向朝廷告了假,风风火火地就带着徐晓幂往长州度假去。徐晓幂初时是不依的,她最怕摇摇晃晃的环境,可耐不住萧文焌哄了几句,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了。
船帆一扬,挂有「萧」旗的船舫在水天一色的好天气下悠然出海,海鸥展着翅膀於船舫上空飞舞,鸟声悠扬,伴着轻轻的海浪声,让人听出几分悠然闲逸,浑身舒畅。
然而徐晓幂只觉得浑身难受,她埋在萧文焌怀里,身心难受,眼角泛红,眼眶也有了湿意,她委屈地瞪了瞪萧文焌,道:「都怪你,非要来长州。」
萧文焌也是一阵心疼,有些後悔带她来长州了。本想趁节日好好修补一下关系,没想到节还未过,就把她弄得如此难受,也因此被怪罪上了。
「乖乖睡一觉,醒来就到了。」萧文焌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徐晓幂没力气再说话,眼睛一闭,任由他抱着自己去二楼房间休息。
也是,船已经开出至半途,与其掉头回去,还不如忍一忍到达目的地,不然船就白晕了。
到了长州,两人与一衆下人随即在客栈歇息了一晚。
翌日,正是春兰佳节,大街小巷摆满粉蓝的春兰,海风穿过街巷拂过春兰,竟使咸咸的海风带着几丝清香,闻起来怡人心扉。由於日间阳光炽烈,萧文焌不愿徐晓幂在外面曝晒过长的时间,於是陪她逛了一会儿街便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徐晓幂刚吃完早膳肚子又饿了,她摇摇萧文焌的手臂,一脸馋相道:「将军,我想嚐蟹肉包、桂鱼春卷,还有蒸虾饺。」
萧文焌碰了一下她的鼻子,没好气地道:「点如此多,能吃得下麽?」
「吃得下!」徐晓幂摸摸自己的肚子,略感疑惑,「不知道爲什麽,就是觉得肚子饿。」
萧文焌只好叫来小厮,让他准备菜肴去。
等菜肴到了,徐晓幂还真吃得停不住嘴来,萧文焌看了觉得好笑,看来人是被他养得胃口越来越好了。吃到最後,连他都忍不住劝道:「好了,再吃真的要变胖了。」
徐晓幂闻言夹虾饺的筷子停了下来,犹豫又担忧道:「真的胖了吗?」
萧文焌当然答道:「没有,但再吃下去就很难说了。」
徐晓幂不信,丢下筷子站到他身前,敞开双手道:「将军你抱抱,看看我是不是重了?」她最近还真的吃了很多啊。
萧文焌配合地将她抱起,然後轻轻抛了抛掂量了一下。嗯,其实这段时间他也感受得到自家娘子一点点变重了,不过对於他来说,这点重量不算甚麽。
徐晓幂紧张地问:「怎麽样?」
萧文焌昧着良心答道:「没重,好像比以前要轻一些。」
「真的?!」徐晓幂既欣喜又意外。
萧文焌笑着看她,道:「骗你作甚?」
於是徐晓幂高兴地蹦到桌前,拿起筷子继续吃。
傍晚,夕阳在海平线上缓缓下沉,那橘红如火的艳色很快便消退不见,换之而来的是紫蓝近黑的天空,明月更明,亮星更亮。
徐晓幂与萧文焌离开客栈走上大街,身边有几个护卫护着,平民百姓一看便知道是富贵人家,於是再怎麽拥挤,也不敢太过往他们那边挤去。徐晓幂经过街旁一个小摊挡,又看上了一年前那个猫面具,萧文焌默默明了,掏出几个铜板给小贩。
小贩看到钱便欢喜,张嘴便称赞道:「这年头这麽疼媳妇的丈夫可不常见,春兰佳节祝你们夫妻和睦、恩恩爱爱!」
徐晓幂接过猫面具後道了声谢谢,与萧文焌一起走了几步又突地停了下来,然後转身望着小贩,笑道:「你一年前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过那时候我和他还不是夫妻呢。」话毕,离开了。
小贩站在摊档前一脸茫然,怎的都记不起一年前的事。
徐晓幂戴起面具又移到後脑侧,继续左顾右盼看热闹。萧文焌在旁也生出几分感慨,一年前的春兰节,他才刚得知她是个女子,从震惊到接受,再到下定决心对她负责任,那时仓惶迷惘,但现在却情根深种,更彼此互结连理,日子平淡而幸福。
萧文焌伸手欲揽徐晓幂的腰,徐晓幂皱了一下眉,推开了。
......也不是时常如此幸福,最近她越发捉摸不定,时而粘人可爱,时而疏离冷漠。
这时传来锣声,有人喊道:「夺兰比赛要开始咯,参观参赛的都到擂台那边去咯!」
徐晓幂好奇问道:「夺兰比赛是怎麽个比法?之前我都没看过......都怪景王爷。」
萧文焌道:「那就去看看吧。」
接着藉机搂上她的腰,带领着她穿过大街,走至近海滩处的擂台。
这时擂台边已经围绕了不少人,四周燃起了火炬,摇晃的火光映照得人面昏黄。擂台上高高筑起一个三角形的十米高台,高台顶端摆着一盆春兰,蓝色的一抹,甚是显眼。
徐晓幂疑惑问:「不就是一盆春兰麽?又不是买不着,爲甚麽要比赛去夺?」
萧文焌明白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好些安阳国的风俗还知道得不太详尽,於是解释道:「这盆春兰是不同的,虽然春兰常於夏天开花,但每年总有一朵能赶在春天末盛开,而这一朵春末盛开的春兰便会供大会用於夺兰比赛。人人都说得到这朵春兰,便能心想事成。」
徐晓幂感叹道:「啊,原来这麽好啊!」
夺兰比赛很快便开始,参赛者密密麻麻地攀上高台,一步步地向顶峯迈进,由於他们腰上只绑了一条绳子,而且看起来不太牢固,徐晓幂一面观看一面爲他们感到胆颤心惊。
一刻过後,已经有不少人攀上了高台腰部,人多而位置不够,他们开始争夺位置,懂些武功的甚至过起招来。
忽地,人羣发出「哗」声,原来有人开始掉落,幸而有绳子从高处拉着,不至於实实地跌在擂台上。掉落的人被绳子钓着於高台低处荡来荡去,等人解救,他们都失去了比赛资格。
徐晓幂看得紧张,擡手便想抓紧萧文焌,怎知抓了个空,「将军?」
她拧头一看,人竟不再?!
这时,人羣再次传来惊呼声,徐晓幂转回头一看,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
萧文焌竟然也上台参赛了!!
羣衆的呼声便是爲他发出,只见他腰间居然不绑绳索,脚尖轻轻一踮便跃上高台近四分三高的位置,然後继续攀爬。在相同高处的参赛者看到他轻松地後来居上,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不知是否弱者的心有灵犀,约四个人相视一眼,竟富有默契地一起向萧文焌发起攻击,欲协力把他撂下去。
徐晓幂捂住嘴巴,心脏扑通扑通挑个不停。
可萧文焌是谁?!他可是安阳国武力高强、威震八方的大将军,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何况对着四个功夫一般的百姓!三招过手,四个参赛者就这样被他撂了下去,失去了参赛资格。
他在一个参赛者掉落时,一脚轻轻用那人的身体借力,轻轻松松跃上了高台顶端,拿下了唯一一盆春末盛开的春兰!
瞬间,人羣发出盛大的欢呼声!——这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快夺得春兰的人了!
徐晓幂看着萧文焌淡然站於顶端,四周火炬围绕,人人仰望,他如似那高高在上的神祗,遥远而不可触碰。可下一刻,他低头看向自己,眼底内充满柔意,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她修长的睫毛一抖,这人已经飞身落下,不消一会儿便来到她面前,捧着一盆春兰递与她,道:「晓觅,送给你。」
羣衆都发出艳羡的声音,这是能心想事成的春兰呢!
徐晓幂压下心里的震撼和激动,缓缓接过春兰。对啊,神奇的事情那麽多,说不定真的能心想事成呢,她要许甚麽心愿好呢?许甚麽好呢?
「唔!」春兰还未接过,她忽然胃部一阵翻腾,一股恶心的感觉自胃部涌至心腔。
「晓觅!」萧文焌察觉她不对劲,立刻把春兰随手扔给护卫,然後抱上她。
徐晓幂捂着嘴巴道:「唔!我、我......」
萧文焌已经把她横抱起来,经由护卫在人羣中打开的一条路,匆匆赶回客栈。
徐晓幂吐了一回,才刚在床塌上躺下,护卫请来的大夫也到了。
大夫坐下把脉,初时眉头紧皱,後全松开。移开手後,摸了一把灰胡子,道:「脉象流利,滑如滚珠。」
萧文焌仍一脸担心,问:「大夫,请问内子身子如何?她可是海鲜吃多了?」
大夫摇头道:「非也,非也。」
萧文焌一听,急问:「她身体怎麽了?!」
大夫道呵呵喜道:「恭喜公子,令夫人是喜脉,孩子有两个月了。」
萧文焌「轰」的一下呆立当场,忘了如何反应,徐晓幂也微微张着口,一副难以置信之色。
大夫随即写了安胎的药单,并着一个下人与他回去抓药。待给了赏钱,送走了大夫,萧文焌把门一关,立刻激动地扑向徐晓幂,却没扑得太猛,他抱紧徐晓幂,久未言语。
徐晓幂从震惊中回神过来,道:「难怪......难怪我最近做甚麽都提不起劲,忽然会觉得很烦躁,胃口又那麽好。」
萧文焌也道:「你最近时而亲近时而疏远,我还以爲你腻了我。」
徐晓幂闻言失笑,「将军,我就算腻了全世界,也不会腻了你啊。」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萧文焌心里才算是真正安定下来。
俯身,他虔诚地在徐晓幂额上烙下一吻,柔声道:「要当娘了。」
徐晓幂叹气道:「怎麽这麽快,我还没有一点准备呢......」
萧文焌笑而不语。
......
跃上高台拿下春兰的那一刻,他忽尔在想如果真能心想事成,那他会要甚麽?俯首,他看向擂台下的人儿,心中一暖——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