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旗袍记 — 柒拾捌章

“他是个卑劣无耻伪善者,一个日本间谍!”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或许是我的反应激怒了对方,他毫不客气地扭起我的下颔。

旁边有人不太认真地提醒了一句:“容轩!”

从青年越发用力的指骨,我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愤怒。只是,我不明白这从何而来。

“不说话是因为你心里很清楚吧,你这个狗汉-奸!”

我皱眉:“沉默是因为我在思考您的话,并非是不尊重,请务必不要生气。”

容轩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反而狠狠推开了我。

“跟日本人厮混久了,反而有点日本娘们的风格。”

不知因为什么再次激怒了他,我在对方再度扬起手的瞬间,我迅速回道:“既然你们需要我的帮助,就请不要伤害我!”

荣轩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此话怎讲?”其中一个人道。

“你们既然有计划性绑架于我,必是有所策划。无论原因是因为安藤还是什么都好,我一定会乖乖配合你们,但前提是——请不要伤害我。”

半分钟后,容轩若有所思地道:“有点意思了,把她带下去。”

“容轩。”上前提起我的青年朝他问道:“这女人是单独关起来,还是?”

“就和那个日本少佐关一起。见过拷问的手段后,不怕这娘们耍花招。”

接下来,我被压出房间,一路走下阴冷的地下室阶梯,直到来到走廊尽头的空房间。

西本藏介背着双手被牢牢绑在四脚凳子上,无力下垂的头曝露了他的昏厥状态。

而我,也同样姿势被绑在了对面的一个凳子上。

“......不要反抗容轩,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恨极了日本人。‘九一八’时日本人和国-党交火,他的全家老少十几口人都被炸得血肉横飞,只得和他的待年媳妇一起来大连投靠亲戚,后来——唉!”

押送我的人不再多说,转身欲走,我不安地扭头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朝他道:“拜托您,请不要关灯,我害怕。”

对方明显是一副涉世未深的青年模样。果然在犹豫了数秒后,沉默地离开。

我这才舒了口气。

借着头上微弱的电灯我看到西本藏介是被打昏的样子,而且中弹之处仍旧在流着血,但似乎并非动脉,已经有减缓的倾向。只是唇色泛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的头脑一片混乱,至今仍旧无法梳理出全部。

但是,内心深处告诉我,安藤恭弥可以给我答案。

我喊了几声,在唤来了看守者后,要求给西本藏介止血治疗,对方却狠狠地踹倒我的绑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伏倒的姿势紧箍着胸口,我感觉到窒息般的难过。

当禁闭的空间再次安静下来后,我的眼泪无声流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西本藏介才苏醒了过来。

我沉默地抬起头他,他在观察了四周后,目不转睛地瞪着我。

及其突然地,他质问道:

“——安藤究竟是什么人?”

我无端生出啼笑皆非之感。

“很抱歉,这件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最终,我试图冷静地张口:“为什么会提起安藤?”

西本藏介冷笑:“大和宾馆今夜会收到放火团的夜袭是宪兵队一早接到的情报,为了不走漏风声用尽了方法,就为了将这群武装反抗分子一网打尽。但是在爆炸后不久,后备区便发出遇袭警报,数千刚被缴获的武器箱被洗劫一空——不得不承认是很好的声东击西。狡猾的敌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批武器吧!只可恨本田少将根本不相信我对安藤恭弥的怀疑!”

我深吸口气:“那么,西本少佐。请问这件事情和安藤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个普通的医生罢了,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么?”

西本藏介重新打量我。

“你,是在装傻么?”

我摇头。

“安藤恭弥,他是东京高层派来满洲进行情报收集以及聚拢军资的特别人才。从德意志到苏维埃,医生从来都只是他的表面身份。不过考虑今夜和你配合的那个俄国人,恐怕安藤早已经被布尔什维克们给策反了吧。”

“......我仍旧不相信。”

“很会演戏嘛,佐藤小姐——唔,很失礼。请问我可以这么叫你么?因为你真正的身份实在令人无法准确查实,很显然,你的手段也很高超。”

我明白,西本藏介一定是误会了我也是间谍。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我,仿佛在看一个罪无可恕的叛徒。

我没有逃避他的视线。

如果身为一个日本人的我,愧对母国。

那么身为一个中国人的我,并不愧对祖国。

西本藏介并未来得及讨伐我,因为看守人突然冲进来提走了他。

被独自留下的我仍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发生什么时候,外面传来枪击交火声。

有人再次打开牢门,这一次带走的是我。

我又一次被蒙住了眼睛,同时感觉有双手在面颊上徘徊。

那双手是陌生的,带着极度冰冷气息的。

我忍不住地打颤。“......是谁?”

然而下一刻,便被无情打晕。

在剧烈颠簸的车上醒来,我发现自己以双手被迫绑在身后的蹲坐姿势蜷缩在不见天日的大箱子里。

车子极可能是大货车,因为轰隆声巨大的引擎和缝隙处可见的木制货箱。

货箱上用日文写着【军用极秘】。

我的双手稍微用力,捆绑的绳子竟自动松散开来!

如果不是我突然拥有了关公一样的大力气,便一定是将我放置在这里的人并非真正想要困住我。

我用仅剩的力气拍打四壁,最终找到了箱盖,爬了出来。然后跨过堆积的货箱,摸到了货车的尾部,却已是被牢牢锁住。

眼前能够除了一个又一个货物箱,再无其他外助。于是我只得撬开了最近的一个。

里面的物件令我大吃一惊。

正当这时,车子竟然突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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