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是医院的警笛声,刺耳的让人禁不住皱眉。
「压住他,压住他,镇定剂,给我镇定剂。」男性护理师大吼,画面里出现金属推车的跑动声,接着是不锈钢碗盘掉落在地的声响,「碰──」稳重的书本掉落声。
「在拍摄,在拍摄,去找23号来,23号,谁去找23号!」
画面跟着奔跑,我们一起去找了23号。
窗台边,一个抽着菸的人,他的菸从哪里来?
「钢琴,弹钢琴!」护理师大吼,一度像是穿上了HugoBoss的军装。盛气凛人。
23号转过头,把菸头贴在墙壁上,把菸搁在窗台上,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台。
他面色苍白,头发蓬乱的可以住进几只小鸟,四肢纤细,手臂彷佛超过膝盖。
他走动的,像是墙壁上的影子,无声无息。
医护人员抓住他的手,镜头里,两人不分上下的身高。
「这他妈的你想要的纪录片!快一点!」
他走动,对於周围世界的骂喊声无动於衷地走动。画面因为他而变得简单,他的左手被拉着,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在走廊的墙壁上画着波浪。
医院墙上彷佛杜布菲的曲线,那种儿童精神的线条绘画,带着镜头到中庭的直立式钢琴。
一名理着平头的年轻男孩被三名壮汉压着,两只脚踏着空气。
他被强迫坐在椅子上,一张绿色的塑胶椅子。
「匡──」
钢琴键盘一次敲击太多的巨响,医护人员把23号丢进钢琴。
他颠颠颇颇的站好,在钢琴前面坐下。
「噔───」他伸出一只手指,那只在墙壁作画的手指。
音乐开始奏起,镜头开始向後退,年轻男孩的脚缓缓地放下。
音乐持续着。镜头依然在後退。退到墙壁上的涂鸦,退到了不再转动的不锈钢推车。退到了医院的绿色大门。
「蒙马特精神护理之家」
贾伯斯按下停止键。
夏雨宁艰难的将目光从萤幕上转移到贾伯斯的脸上,她还沉浸在影像的情绪里。
贾伯斯露出理所当的,像是哄孩子般的表情。
Gosh.
「亲爱的,我明白这个题材非常好,以纪录片来说戏剧张力非常够。」
可是......夏雨宁在心里抢先编写贾伯斯的台词。
「可是......」贾伯斯柔声安抚,像是夏雨宁可能随时会拍桌大吼那般的害怕「可是,这对於正向社会,散播良善在大众的主轴,相违背。」
Ofcause.夏雨宁不断在心里配旁白。
「听着,贾伯斯,我拍的是纪录片,我只呈现真实的东西,我不会因为什麽狗屁良善而剪接我的影像!」
「冷静点雨宁,我没有要你改变什麽,只是希望你转变你诉说的角度。」
夏雨宁双手抱胸,拒绝眼神接触。
贾伯斯把笔电拿起来,「你看这里,你这里的角度就把护理人员恶魔化,或许是因为有摄影人员在旁边,他们紧张慌乱了,可是这样的感觉像是他们如此粗暴,对待病人毫无人性。」
「这样的画面太让人坐立难安了。」贾伯斯把电脑放下,「这不适合在电视上播放。」
「你不想要这部片就直说吧!」夏雨宁抓住笔电,准备甩门就走。
「我想要这部片。」贾伯斯却把她拉住,「这个23号非常吸引人,演奏家与年轻男孩的音乐救赎,这个主题太完美了。」
夏雨宁翻白眼。「这里根本没有演奏家!」
「拍下这个故事,以救赎的角度。」贾伯斯这次不再是好言相劝,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