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众位大名的聚会後几天,一反新年该有的愉快气息,安土的正厅充满着肃杀之气,所有人面色严肃地坐在座位上,其中,信长嘴角挂着久违的冰冷笑容,把手中的信件狠狠一摔,面色阴暗的笑着,「好,武田这家伙⋯⋯」
「武田居然说只要展现诚意就俯首称臣⋯⋯」秀吉看着信件的内容不禁有些发愣,但再往下看一行,立刻咬牙皱起眉头,「这是什麽条件!」
家康看了更是直接把手搭在刀上,翠绿的眼闪着怒火,「我去灭了他,让他知道他是在打谁的主意。」
藤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脸色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
「织田信长
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打了这麽久我也累了,而且这样下去我跟你似乎也没什麽不同。我愿意称臣,只要你能答应下面的条件,我保证绝对不反。
一、织田军和武田军协商统治甲斐。
二、织田家的藤公主和我方一名将领作为人质交换,何时归还由武田军决定。」
「这嚣张的语气是怎麽回事!这哪是称臣!」秀吉紧握着拳头,「让藤当人质更是不行!」
看着反应激烈的家康秀吉,政宗瞥了眼藤,没有说话。
光秀看着信件,抬头看向信长,这件事如果答应下来是最好,但是藤的人身安全就没人能保证了,这是大家犹豫的点,这时候⋯⋯只有看当事人了。
看着家康和秀吉对着信长主动请缨,藤吞了口口水,「我去。」
接着会议陷入一阵混乱,几乎所有人急着阻止,但是⋯⋯「无所谓。」政宗满不在乎地说着,心不在焉地啜了口茶,家康立刻上前揪着他的领子,说了什麽她不记得了。
那场会议之後,政宗没什麽变呢,像是真的完全不介怀一样。
走在前往义诊地点的路上,藤眼神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嘴角勾起苦笑。
骗谁呢,政宗,你想骗过谁?
如果经历过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後还看不出他这一点点小心机,她还真该感到惭愧,依他的个性,他怎麽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武田上杉阵营当人质?
一开始没看到他和家康一样近乎暴走的反对其时她是有些困惑的,虽然知道他一向豁达,把很多事看得很开,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代表她在他心里也算不上多有份量,还是处在能丢就丢的程度,所以家康後来才会二度炸毛,有这样的父亲⋯⋯
真的,真的好开心。
但是政宗显然不是那样想,家康那样的反应正中他下怀,如果她的猜测没错,这刚好就是政宗要的反应,让大家产生「政宗看来不怎麽在意,不用特别在意他打算做什麽」,甚至产生一点点的反感,被冷落的时候就有更多时间和机会去做什麽事。
交换人质的约定日就在後天了,看他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自己也不知道该怎麽笑回去了,他在计画些什麽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而且感觉这绝对不是她会接受的方案。
不然何必这样?
她这时候宁可他真的不在意自己,在写诀别信给义姬的时候这种预感越发强烈,要是自己去做了人质,义姬一定也不会高兴,要是政宗什麽都不做她应该也在不接受的名单内,本来只是担心义姬怪罪政宗才下笔写信,但是越写越觉得不对劲,政宗平静得太过头,反而让她更是不安。
「小藤!」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玲和埃德加的身影站在一起,一瞬间突然是那麽的亲密,交握的手就像是她和政宗曾经做过的,这一阵子他这麽做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得越握越紧,要是这也叫不在意,她就不知道什麽是在意了,苦笑了下,政宗在自己眼前的破绽还真不少。
向两人笑着点了头之後,一如平常的义诊就开始了,不动声色的看着帮忙准备药材的玲和认真写着病例的埃德加,藤把这画面深深刻进脑海中,不小心的话,这就是最後一次了,这样和他们一起。
「公主姊姊⋯⋯你一定要离开安土城吗?」看过几个病人後,轮到了一个小男孩,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耳朵因为耳炎差点失去机能,好在是救回来了,今天是刚好是最後一次回诊,这时正用有些困惑的眼神看着自已,语调天真无邪,「一定要当人质吗?信长大人不是会保护我们?为什麽还要公主姊姊去当人质?如果有人欺负我们信长大人会杀掉他们啊!公主姊姊⋯⋯」
「恭介!不要说了!」
男孩的母亲连忙制止他问下去,这时藤才发现眼前的病人们都带着隐忍的表情,的确呢,藤垂下眼,强大的信长要和敌人交换人质,这种事,他们也不能接受吧?
勾起柔和的笑,藤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们,「不是这样的,信长大人当然能打倒所有敌人,但是这样的话,势必要牺牲更多人的性命,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而武田信玄正好承诺只要信长大人展现诚意就愿意伏首称臣,这麽一来信长大人就又向统一日本的愿望跨了一大步,太平⋯⋯」就在眼前⋯⋯
「不是这个问题!为什麽非得是公主殿下!」
「能当人质的人不是很多吗?为什麽偏偏是公主!」
此起彼落的声音,藤听了不知道该心痛还是感谢,眼角微微染上了湿意,能回报你们的好意,希望我这麽做,是对的,「因为,我是织田家和德川家的公主啊!」用着开朗的声音说着,藤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头衔,好重。
四周安静了下来,接下来的每个人离开前都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一直努力忍着泪水,到最後,藤转向自己的两个朋友。「小玲,埃德加⋯⋯谢谢你们⋯⋯」
试着用像以往一样充满活力的声音开口,不知道为什麽,声音居然带上了浓浓的哭腔,藤狠狠一愣,不行,这是出发前最後一次见他们了,她不想⋯⋯
还来不及说任何缓和气氛的话,玲丢开手中的药箱,大步跑上前紧紧抱住努力抑制的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水的密友,自己的眼泪立刻就溃堤了,「小藤,小藤,小藤啊啊啊啊啊!」
「藤⋯⋯」埃德加抹着泪水,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不能哭,告诉着自己,藤忍住哽咽的冲动,努力找回自己调皮的语调,「怎麽啦,不要哭啊,我又不是不会回来了,小玲跟埃德加要幸福喔!不然我看到了可是⋯⋯不会原谅你们的⋯⋯」
「嗯!小藤一定要回来!我们会等你回来!」
最後,埃德加带着哭的满脸泪痕的玲离开,看着他们依偎的身影,藤苦涩的一笑,政宗⋯⋯我们还有机会⋯⋯像他们一样吗⋯⋯
转过身,藤没有往回家的方向,而是⋯⋯「我有事找光秀,麻烦通报一声。」
来到了光秀的宅邸,藤向着面色惊讶的侍卫微微一笑,为什麽每个人见到自己都像在看将死之人一样⋯⋯藤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身後传来了某人低沈的声音,感觉不到以往的戏谑,「在我眼里你的确和将死之人无异。」
光秀看了眼眼里明显还泛着泪光的少女,金色的眼闪过一抹黯淡,「进来吧,有事商量吧。」
「别猜人心思,虽然你猜得很对。」打趣的说着,藤耸耸肩跟在他身後走进他的房间,在他的对面坐下,接过他泡好的茶,本来以为是抹茶之类的,结果⋯⋯「红茶⋯⋯?」疑惑的看着他,光秀应该不知道自己喜欢红茶吧?至少他没特别问过⋯⋯
「上一次在茶摊你叫的是红茶。」淡淡的说完,光秀在自己的座位坐下,看着眼神变得柔和的藤,戏谑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什麽事找我?」
「你居然记得呢⋯⋯」咕哝着,藤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随即正色看着他,「光秀,我希望你接下来不要从『一之濑藤』的身份来看我,而是『织田与德川家的公主』这个身份来考虑。」
「真是奇特的要求,公主殿下,这是说,我想把你用在什麽地方都行?」连自己的人格都不管了?光秀倏的眯起眼睛,所谓公主,跟人偶是差不多的存在啊⋯⋯
「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藤重重点了头。
看着她坚定的模样,光秀勾起笑容,「喔⋯⋯?很有志气。行,但别後悔啊,公,主,殿,下。」把每个字加重了语调,光秀最後一次警告她,他没好心到连送上手的道具都不要。
知道这是他最後的良心警告,藤微微一笑,「嗯,不後悔。」说完,藤啜了口茶,平复心里不断叫嚣,要她别问的声音,「作为公主⋯⋯人质一事,我该怎麽做?」
「老实地被当牺牲品送过去就行了。」毫不犹豫地回答,光秀看向外头的天色,灿金的眸子闪耀着诡异的光芒,「讨好武田,让他堕落更好。不过这种事以你的脑袋和姿色是做不来的,但离间上杉也是个办法,不过呢⋯⋯」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光秀面上不带一丝玩笑,「要这麽做的话我们会通知你,没有任何指示的话,老实当个人偶待着。不过,为什麽这麽问?」当时都已经果断地答应成为人质,这时候却来问这种问题,「後悔当人质了?」
轻轻摇了摇头,藤垂下眼,「那⋯⋯怎麽做,对奥州的大名最好?」
听她这麽问,光秀沉下脸,果然政宗打算做些什麽吗?的确,心爱的女人要被推下火坑,一向忠於自己的政宗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果然有问题,这麽问⋯⋯「去。」光秀突然觉得这个字有些不真实,他以往能笑着拆散无数的好友和恋人,只要是为了信长,他能,让他们反目成仇,但⋯⋯为什麽,让这女孩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分隔两地会这麽难受?
我是不是做错了?光秀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困惑。
「我知道了,光秀大人。」忽略他沈重的表情,藤露出灿烂的笑,像是遇上了什麽好事一样,「我是公主啊,不用在意。」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光秀好像理解了,为什麽政宗放不下她。
就算自己即将走向生死未卜的未来,还是想着别人的心情。
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光秀正色向着房门一拜,「光秀谢公主殿下。」
如果可以,我一定让你平安回来。
在心里下定决心,光秀回到桌前,看着被喝完的红茶,陷入了沈思。
同时,藤转身走向政宗的府邸,门口的守卫没说什麽就让她直接进去了,自己在正宗的宅邸出现,他们已经很习惯了吧?
有些失神地想着,藤来到他的房门外,「政宗,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一如平常轻快的语调,藤一打开门立刻被他拉到怀里,不由得被唬得有些发愣,政宗轻笑着揉乱自己的头发,「吓到了吗?」
不就说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惊吓上吗⋯⋯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藤叹了口气,「是是是,吓到了。」
环视了他的房间,藤的心狠狠一沉,都收拾好了吗⋯⋯故作无视的靠着他,藤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眼神不经意地流出一丝哀伤。
「你很喜欢这个动作。」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政宗笑着。
「嗯。」缓缓闭上眼,藤叹了口气,「今天可以待在你这里吗?」
「当然可以,真难得你不管家康会不会生气。」
「他会原谅我的,至少这一次。」
在被褥上躺下後,藤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入睡前耳边拂过他的声音,「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对不起,是我要离开你。
闭上眼时,忍了一整天的泪水终於从眼角静静流下。
缓缓睁开眼,藤困惑地看着陌生的房间,这是⋯⋯梦吗?
感觉所有东西的颜色都被刷淡了,显得有些苍白,连坐在外廊的人也是,棕色的头发变成光秀那样的银白,皮肤也白了许多,蓝色的和服变成了纯粹的白色,正随意地弓着腿,手里举着酒碟,面色从容的啜着酒水。
转过头时,对上自己的不是那只天蓝的眼睛,而是血一般,红的纯粹的眼,「主上。」
见到自己时,他勾起了一弯月牙似的笑容,和他极为相似,但是,「他」不是他,「你是谁?」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藤稍稍拉开距离。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吗?是主上的爱刀啊!没记错的话⋯⋯由良村正,这是我的名字。」
另一处,政宗笑着看着坐在上位的「她」,一头乌黑的头发变得银白,翠绿的眼变的赤红,正满眼鄙视的看着自己。
「你是我的主人吗?」随意的语调和她完全不同,政宗再怎麽说都不会把「她」和她弄混,就算在梦中。
一到刀光闪过,政宗听到身後烛台被斩断的声音,不以为意地看着眼前的「她」,她正满脸愤怒地低吼着,「我不认,刀锻冶没给我名字,又把我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身为一把刀,我不接受!」
「由⋯⋯由良?」困惑地看着他,藤起身走近,看着他的眼睛,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有点像呢⋯⋯」这道光,和刀刃上的光。
由良村正微微一笑,随即沉下脸,「主上,我不希望您後悔。」
「後悔⋯⋯?」後悔什麽?藤微微偏了偏头,「是指人质的事?」
由良村正摇了摇头。「为了您的信念,您将做的事。」
「但为了您,我⋯⋯会依着您的愿望出鞘。」
「这麽看起来,你的本事只有斩断烛台呢。」轻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女,政宗笑着,这家伙一直拿着没见过的太刀追杀自己,还一脸不服输,「你到底是什麽?」
「⋯⋯光忠家的刀,後来交给了村正家的小鬼,然後被当礼物送了,就这样。」看来是放弃了,少女满脸不甘的瞪着自己的模样和她还真有几分相似。「目前看来,你将是我的主人。」
「喔⋯⋯?」看了看眼前的少女,政宗兴致盎然地眨了眨眼,「不如我来起个名字吧?」
「随便。」少女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
想起刚刚的画面,政宗露出笑容,「烛台切,再冠上刀匠的流派,就叫烛台切光忠。」
⋯⋯总觉得被羞辱了,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行就是了。
「那麽,主上,请您坚强。」
「为了您,我会依着您的愿望出鞘。」
隔天,藤一醒来就撞上他灿烂的蓝眼,心跳狠狠漏了一拍,「政宗?」看起来醒很久了。
闲话几句後,藤回到家康的府邸,一整天和家康、鹿鸣聊天,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夜晚,藤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刀架上的由良村正,一手轻轻搭在上头,勾起苦涩的笑,「谢谢你,肯支持我。」
拿起刀,藤端坐在房门前,等着。
同时,政宗来到了家康的府邸外,正碰上了一双平静无波的青色眼睛,一身便装的家康倚着门柱,像是早知道他会来,「来做什麽?」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家康还是想问。
那时政宗故意激怒自己,果然是在打这主意。
「做我该做的事。」轻快的回答,政宗笑着,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跨步走进屋内。
错身而过时,家康的声音微微颤抖,「那孩子⋯⋯拜托你了。」
微微颔首,政宗来到了藤的房门外,拉开门的刹那,刀尖直指着自己的喉咙,因为震惊而微微瞪大的眼,对上她冷淡的眸子,政宗一瞬间反应不来,藤把刀收回刀鞘,眼里不带一丝温度,「有事?」
「藤⋯⋯?」不解地看着她,政宗突然说不出话了,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但是,「藤,跟我回奥州去。」上前拉过她的手腕,政宗知道她的答案,但是⋯⋯但是,「我⋯⋯」
「政宗大人,您现在做的是一国城主该做的吗?」藤平静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很遗憾,我拒绝,在你身边我已经待腻了,所以⋯⋯」不要再管我了,我不爱你⋯⋯
握着刀鞘的左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手心,藤却说不完想了一整天的话,不爱你⋯⋯怎没可能?藤咬紧了牙,「我⋯⋯」
「我⋯⋯」
我到底⋯⋯想说什麽?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下,藤倔将的瞪着他,就算说不出来,也要用眼神表示不满,希望他知难而退,「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来添乱子了,我这麽做对大家都好!」哽咽着说着,藤深呼吸了口气,露出笑容,果然不行,说不出来,不爱之类的⋯⋯「我不会有事,我⋯⋯」
还没说完,政宗跨步上前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体,他当然知道,这样擅作主张带走即将作为人质前往敌营的公主是怎麽样不智又任性妄为的行为,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让藤以身涉险,故作冷静地过了这一个月,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刚刚⋯⋯还真是被她吓醒了。「拿刀指着我,你还真忍心。」咕哝着,政宗露出笑容,轻轻抹去她的泪水,有些失意的开口,「要是你不在了,我要怎麽办?对所有人都好,但对我呢?对家康呢?琉璃和你的朋友们又如何?」
也是⋯⋯藤苦笑着,这会不会是永别谁都不知道,所以政宗更不愿意放手⋯⋯她也是啊,她也不想去,这里有她梦想了很久很久,曾经完全放弃追求的所有事物,真心的朋友,严厉却又温柔的父亲母亲,体贴善良的姊姊,还有⋯⋯愿意接受自己的任性的恋人。
看着他的脸,藤带着泪光灿然一笑,「不会有事⋯⋯是骗人的,我不想离开大家,我想一直跟政宗在一起,但是,现在我必须这麽做,你也知道不是吗?」不然为什麽表情这麽挣扎?
看着政宗咬牙的模样,藤心疼地把手伸向他发热的眼角,他也很挣扎吧,要顺着自己的自己的意志直接带走自己,还是从长计议,把奥州放在一直以来的第一位,「不想哭的话就把头抬起来吧。」
想哭⋯⋯就看着我。
藤看着他挣扎了一会,一头撞进自己的颈窝,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我不想承认这件事我什麽都做不了,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懦弱的连自己都生气,政宗不甘心的颤抖着,眼角滴下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衣服,「我⋯⋯」明明试了,但我没办法违背你的意愿,这是你选的路,但我想阻止啊!
轻轻把手伸向他的後背还抱着他,藤闭上眼,「政宗一直是最厉害的喔,一直以来都是我跟着政宗的步调,这一次,换你让我任性了,好吗?」
「然後⋯⋯我一定会回来的。」
抬起头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政宗不自觉得点了点头,任她伸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或许你是对的⋯⋯」看着她的时候,政宗渐渐冷静了下来,但还是⋯⋯「我不甘心。」
「想带人私奔的员外大人既然被拒绝了就乖乖闭嘴。」知道他冷静下来了,藤松了口气,也稍微有心思开玩笑了,「小女不是能给你到处带着跑的民女,还有家康居然也默认你这麽做⋯⋯」看来这一次大家都乱了阵脚,连家康都失去冷静了,藤苦笑着叹了口气,「而且为什麽大家都一副我回不来的样子⋯⋯」突然冷静下来想一想,武田和上杉自己也多少算是稍微认识,那边还有佐助在,其实⋯⋯「根本不用这麽悲情啊⋯⋯」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藤一头撞在他的胸口,嘴角扬起笑容,「我不会怎样的。」
「最好,」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政宗面色严肃的看着她,「别给我迷上上杉。」
那个战斗狂?
「不用了,跟战斗狂相处这麽久,我没兴趣,眼前这一个够累人了。」调皮地看着他,藤露出以往的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但明天开始还是得分开一阵子⋯⋯」
「是啊⋯⋯」政宗困扰的抓抓头发,藤说了声「等我一下」就转身跑出房间,搬回了一个眼熟的箱子,「这不是⋯⋯」锻之介给的?政宗看着她小心地拆开外头的粗布,也上前帮忙,隐约觉得自己知道这是什麽了,政宗不由得有些期待,里头是个精致的大锦盒,打开来,果不其然,是把太刀。
「看来是给政宗你的。」藤抬起头,只见政宗眼里闪着复杂的情绪,「政宗?」
拿起刀後,政宗退下刀鞘,看看刀上的刻字,「烛台切光忠」五个字清清楚楚的写着,看了一会,政宗阖上刀,「藤,由良给我,烛台切你带着吧!」说着,政宗递上刀,藤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交换了刀後,藤握着比由良略重的烛台切,脸上泛起了柔美的笑容,「我会记得回来还给你的。」
「啊,不还的话小心那家伙会不高兴呢。」看着烛台切,政宗想起昨晚的梦,她似乎能看到那个和藤长相相似的少女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没办法呢,你就先陪着藤吧,政宗伸了个懒腰,露出自信的笑,「仔细想想武田应该不会乱来,何况那里有你的熟人,要是有个万一,我会在你陷入危险前去救你的。」
「真让人放心呢。」藤轻笑着,主动靠到他怀里,「政宗。」
「嗯?」轻轻抱着她,政宗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仔细想想,这一个月来他到底在发什麽神经,怎麽都忘了藤的处境或许没想像中那麽糟,只是一个劲的往坏的方向想。
在她回来前,会无聊很久呢。
看着他有些失落的侧脸,藤抿了抿嘴,红着脸凑到他的耳边,「等我回来,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愣了一下,政宗笑着把她压到身下,拉起她的手落下一吻,「真没想到,我有被你求婚的一天。」
虽然是事实⋯⋯藤红着脸毫无气势的瞪了他一下,「所⋯⋯所以⋯⋯」
「当然没问题,这一次要是你老爹不准,我可是真的会把你直接领回奥州,这一次就别拿刀指着我了。」
「⋯⋯能不能别提了⋯⋯」尴尬的转开视线,藤突然又认真的看向他,「政宗,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嗯?」低下头亲吻着她的颈侧,毫不意外地藤整只缩了一下,惹得他轻笑了起来。
无言的看了他一眼,藤叹了口气,「你认真点。政宗,希望你能照顾一下跟我交换的人质,他的处境应该会比我还尴尬得多⋯⋯」
无言的回看着她,政宗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照顾男人的话很没劲啊,如果是女人我也不要,」说着政宗感觉到她近乎杀人的视线才轻挑的笑了笑,「好啦,答应你。」
「嗯,这样比较不无聊吧!」笑着看着他,藤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谢谢你,政宗。」
「别帮我找事做啊⋯⋯」蹭了蹭她的侧脸,政宗眼神柔和的叹了口气,「我爱你,一定会等你回来,不论多久。」
「嗯,我也是⋯⋯」
当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隔天和武田、上杉碰面时,政宗无视家康质疑的眼神,如果回头的话大概看得到他眼睛里有火在烧吧⋯⋯藤苦笑着骑着马跟在自己身边,腰上配着烛台切,自己的腰间则是由良村正,有个对方的东西在身上总是踏实多了,虽然自已这里不只一样⋯⋯政宗抬起手放在胸口,藤当时第一次送给自己的东西一直被他随身带着,不过这就不用告诉她了,藤呢⋯⋯看见她左手腕闪过的蓝光,政宗勾起笑容,那条手链她果然带着。
对方的人质是真田,这一点连信长都愣了一下,政宗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喔,看来不会太无聊呢。」
「人家不是给你当玩具的,政宗。」藤架着马往武田走之前回头瞪了自己一眼,接着看向家康,「我去了,家康。」
见他微微颔首,藤轻轻一笑,继续往前,和幸村错身而过,「信玄大人拜托你了。」
微微一愣,藤看着他走向织田军的背影,脸上泛起安心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来吧,巫女大人,我们回城吧!」
武田策马上前,一旁的谦信满脸毫不掩饰的不耐,「怎麽又是你这女人⋯⋯」
「谦信大人,请您对淑女礼貌一点。」佐助依旧是那张扑克牌脸,转向自己时似乎笑了一下,「请放心,相信你已经明白了,接下来请多多关照。」
「我知道各位找我的目的了,我会尽力,不过还请信玄大人配合治疗。」微微低头向信玄致意,藤握紧了缰绳,「不然身为医生,我爱莫能助。」
「既然是巫女大人的要求,我当然尽力做到罗!」
满脸笑容的信玄带头往前,走在自己旁边的谦信叹了口气,「都是你,没仗打了。」
呵呵,正合我意呢⋯⋯无言的看了他一眼,藤放松地吐了口气,随即嘴角抽了一下。
不过⋯⋯
你们找医生的方式可以温和一点吗!真田幸村是什麽?押金吗!
同时,幸村打了个喷嚏,走在旁边的政宗看了他一眼,「干嘛?谁想你了?」
「关你什麽事⋯⋯」才说着,政宗也打了个喷嚏,惹得幸村笑了起来,「你又是怎麽了,谁想你?」
政宗想也不想,脸上也不见一丝尴尬,「藤。」
听他回答的这麽乾脆,幸村抽了抽嘴角,「我说⋯⋯你都不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