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瓣:違紀的戰爭 — 第四章 女人的尊嚴 (2) 診療台上的眼淚(中)(本文含有寫實虐身、虐心內容,心臟不夠強者請慎入!)

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脑子里还回绕着昨天ㄧ大清早的情景。多年的感情要断舍离,真的不是ㄧ件容易的事。一手捏着一张妇产科诊所的约诊单,一手却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肚子。

长痛不如短痛,可怜的孩子也不必跟着她受苦,纵使很残忍。要怪就怪自己太天真,被浪漫梦想冲昏了头,看不清真实的人心。

不过,现在还有ㄧ个棘手的问题,就是,这星期她连一天的假都敲不出来,下个星期也只有一天的休息,难道约诊时间还要再後延吗?单位人力吃紧早已不是一天、两天,每个同事的班都卡得死死的,除非在一个月前的排班就已经先预假。

虽然孩子现在才十二周,但是拖越久孩子越大,就越难处治、越痛苦,此时此刻,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一个开门声,把她吓得抖了个肩,手中的约诊单便掉落在地上。

进门的人弯下身替她拾起了约诊单,愣了一会儿才交给她说:「呃……岱娣,你不是……这个星期五、六、日想换班吗?我想……我的那几天假应该可以换给你,没关系!」

穿着洁白挺直护师服的男人支吾着,推了一把眼镜,腼腆的笑容挂在嘴角。

罗岱娣快速地将约诊单收进上衣口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惊讶地露出不可置信的喜色:「禾菲学长!真的可以吗?真的很……不好意思。」

三个月前,她才刚从急诊调至外科病房,不但所有当科工作尚待适应,人际关系也是一大压力。许多资深学姊、学妹早有耳闻罗岱娣桃花满开的丰功伟业,甚至听说那天迎新送旧时,还让杜医师送她回家!花枝招展的蝴蝶闯入她们的地盘,姊妹们当然就是一副等着瞧看的眼色。只有那几个和她一样初到贵宝地的新人妹妹,会和她一起抱怨甘苦,还有纪禾菲学长不带批判的耐心指导。

纪禾菲是外科的资深护理师,木讷朴实的单身男子,因为名字有些女性化,又做着社会大众刻板印象里属於女性为主的护理工作,没见过他的人,便常常误认为女生。高瘦身材虽然其貌不扬,羞涩的眼睛躲在黑框眼镜下倒也明亮有神,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还露出半颗可爱的虎牙,只可惜粗糙得如月球表面的皮肤,都是起因於初毕业到临床工作时,生理时钟混乱所导致贺尔蒙失调而长满青春痘。

「呵呵!没关系啦!反正我本来只是想……专科护理师考完了,回老家一趟,也不是甚麽太了不得的事,晚几个星期再回去也没关系。」他搔搔头,讪然地笑着。

「谢谢学长!」心中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下,罗岱娣赧然地抿着唇。

忖度着刚刚递还过去的约诊单,纪禾菲迟疑地问:「你……是要去看医生吗?」

罗岱娣轻轻地点点头:「嗯……身体……不太舒服……」当然,这麽隐私的事,她是不会坦白告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纪禾菲看着眼前这妹子柔弱的身躯,他是有点担心的,不过,既然是妇产科诊所,那当然就是女孩儿家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再多问,「嗯好,那我就跟护理长报告一下,我那几天假换给你,你看完医生,好好在家休息。」

一滴泪噙在眼眶里,罗岱娣感激地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这世上,还是有些优质良善的好男人,不是吗?只是好男人大多都早已名草有主,就像那天她在KTV外喝醉时,送她回家的杜医师。

只是,此刻如此卑微的她,不知未来是否还有机会拥有属於她的幸福?

当她第二次躺到妇产科诊所的诊疗台,彷佛接受死神的召唤。两脚跨在脚蹬上,纵然眼前是一个完全不认识她的女医师,也让她感觉到这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耻辱。

突然想起中学时期,健康课时老师播放过的堕胎影片;和大学产儿护理学,产科医师解释人工流产的过程。可笑的是,学校告诉你扼杀ㄧ个孩子是多麽可怕的事,却从没有人告诉你该如何学习爱ㄧ个人,如何辨识ㄧ个不爱你的人,除非亲身体验。

即便在医院临床,血池烂肉里打滚多年,但鲜红淋漓的生命摧毁实录,即将在自己身体上演,仍旧有种踏入地狱般的惊吓。浓烈的恐惧与罪恶感袭卷而来,要逃也已经来不及。

「宝贝……对不起……」

冰冷的扩张鸭嘴无情地撑开她脆弱的私密,坚硬的器械伸入她的体内翻搅,像是要ㄧ片ㄧ片撕开她的骨肉,伴随着下半身几近打了好几个结的揪痛,整个世界便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洞。

听到一阵阵唏噜唏噜的声音,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某个强大的漩涡吸去,并狠狠掐住她的五脏六腑。天旋地转间,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或许,就这样咬着牙死过ㄧ回,期盼再ㄧ次黎明出现的重生。

会重生吧?重生之後,再也没有甚麽挫折可以把她摧毁了。

强忍了三个月的眼泪,终於在最後一刻不争气地滑落。

离开妇产科诊所,是在观察室休息了两个小时,打了一瓶生理食盐水之後。护理人员对这样ㄧ个独自前来施术的女子,即便已经是成人,仍然放心不下的频频探头。

她站在诊所的门口,拎着ㄧ包口服药,和ㄧ管子检体,下腹处仍有微微闷紧的绞痛,便坐到骑楼的椅子上暂歇。深呼吸两口气,正要站起来,耳边传来ㄧ句熟悉的声音。

「岱娣……」诊所旁的便利商店,ㄧ个高瘦的身影,提着ㄧ袋刚微波好的便当,凝着眉眼望着她。

「禾菲学长……你怎麽……在这里?」隐瞒着所有人,作贼心虚的慌张显露在她脸上,急忙将手上的东西塞进大背包。

「我……刚刚下班,来便利商店……买个晚餐,我住附近,所以……」纪禾菲不自然的声音,结巴的回应。他确实住在附近没错,但没说口的是那天看到她的约诊单,便心里揪结着,似乎有一种阴沉的预感。下了班,情不自禁就走到诊所旁,徘徊了好ㄧ会儿,走进便利商店买了便当再出来,果然就见到这女孩。

罗岱娣才站直腰杆,就ㄧ个眩晕加脚软,又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把纪禾菲吓了一大跳,赶紧冲向前。

「你还好吗?不舒服吗?我扶你进去诊所……」纪禾菲弯下身,却踌躇是否该伸出手扶她ㄧ把。

「不必了,我刚……已经看完诊,医师开了药,回家休息……就可以了。」罗岱娣抬起头,嘴角带着虚弱的微笑,只手撑住了椅子,再度站了起来。

「可是……你脸色很苍白……」

「没关系……我可以……」

终究是不欲人知的窝囊事,遇到熟人便让她尴尬得不得了,只想赶快逃离犯罪现场。她走到自己的摩托车旁,拿起安全帽戴上,施力便要拉出摩托车。只是那被抽去灵魂的身体,似乎一半的力气也被抽走,抓着扯着,摩托车卡在两台辆车中间,仍旧不动如山。

纪禾菲摇摇头,懊恼地啧叹了一声。该当机立断的时候,怎麽自己还能如此怯懦。再不出声,就怕这硬脾气的女孩真的要这样骑回家,ㄧ整个晚上他可能都要睡不安宁了。

他骤然抓住她的手,提高了声音,摆起学长的架子,用着强势的口吻说:「你……这样不行吧?还要自己骑摩托车?还是我载你回去比较妥当,虽然我也是骑摩托车,但是至少比你自己骑车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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