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灯起身时,营帐外是即将破晓的天色,接近地平线的灰白蚕食着清晨仅存的墨蓝。
她抓着盖在身上的米白绒毯,神情有些恍惚。
一阵刻意放低音量的交谈声从营帐外传来,似乎是左扬跟刘军医。
「莫大夫果真神医妙手,这麽难解的毒都给拔得这样乾净。」刘军医感叹道,不过是青岩万花的弟子。
「这不是当然的吗,您瞧,我在府里调养那几个月,可把身上的伤养好大半了。」左扬非常得意地说道,语气里尽是骄傲。
「呸,就您那个豁出命的德性,再好的医术也治不全。」刘军医丝毫没有掩饰不满的啐了左扬一口,「当我真老傻啦?」
「哎呀您先别生气,我这不是比以前好多了吗?」左扬陪着笑脸,讨好的语气显得十分俏皮。
再次开口时,他转为沉稳严肃的声音低低传来:「我会好好珍惜这条命的,这可是莫灯好几次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这是故意讲给我听的吧。
往映照在营帐的高大身影嗔了一眼,莫灯很肯定这家伙早就发现她醒了,给她听这一大段,就是要告诉她,他会把自己照顾好,让她安心。
莫灯缓缓起身,掀开帘帐走了出去,礼貌地朝两人行了一礼。
「那我先去照看其他伤者了。」莫灯浅浅一笑,短暂的与左扬交换一个别有意义的眼神後,翩然而去。
刘军医转头望向左扬:「莫大夫有听到我们说啥吗?」
左扬挂着笑容挑了眉,笑道:「当然,她早醒了。」
刘军医:「……」
这种被套路的火大感,无从发泄。
战事进行的很顺利,异族的奇毒对他们已经不管用了,伤亡人数大大降低,左扬的军队做前锋可以说是势如破竹。
与驻守的将军商议以後,左扬决定行军往另外一条路进攻,届时就可以跟边疆的军队形成夹攻,更能确保万无一失,没有漏网之鱼。
左扬短暂匆促的与莫灯道别後就迅速离去,临走前莫灯将他的小木箱中的药品都给填齐了。
自此一别,又是两年寒暑。
在战事接近尾声时,莫灯所带领的万花弟子们领掌门之命,转而协助各地城内遭受战争波及的百姓们。
莫灯在走访这些城池时掉了好多次泪。
当年游历时的富庶已然消失殆尽,处处都是断垣残壁跟伤残的百姓,她遇上了不少熟悉面孔,都是一些经营小摊贩的勤恳百姓,如今却重伤殆死。
「师姐,你歇歇吧,你都两夜未阖眼了。」
莫灯闻声回过首,发现是谷里的小师妹。
「我没事,等等就去睡下了,你赶紧去休息。」莫灯朝她微笑,手里研磨的药材只磨好一半,她必须做完这帖商要才能安心歇下。
师妹踌躇半天,最後硬着头皮又喊了声:「师姐!我、我是有命在身的!」
莫灯睁着水灵的大眼不解地看着她。
师妹从怀里摸出一块半个手掌大的四方木牌,上头用刀刻了一个气宇宣扬的「左」字。
莫灯自然是不可能认不出左扬的笔迹,一时之间张着嘴愣住了。
师妹板起脸说道:「左将军临走前特别交代我要看好师姐的作息,你如果又勉强自己就要用这个令牌通关送书信跟他报备!」
「这……」莫灯傻住,有人公器私用的这麽明目张胆的吗?
师妹看见令牌起了效果,十分满意地在莫灯还没回神时接过她手中的药臼,快速的溜回自己的房间,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两句。
「师姐你赶紧睡吧!我今天就不捎信告状了!」
「……」
多亏左扬的令牌起了效果,莫灯总算从那种无边无际的伤感中把自己拉出来,记起还有人在远处关心这自己,应该把自己照顾好。
伤患的数量十分庞大,以至於在战争结束後莫灯仍逗留在这些都城小镇之内行医。
她踌躇了半天才别扭的给左扬捎了一封告知晚归的书信。
左扬的回信倒是颇快,信里两个大字简单明了。
「等你。」
莫灯红着脸把信折一折塞进匣子,嘴里低骂:「……自大狂。」
战事结束後又过了约莫半年,莫灯率着一行人回到万花时,正好赶上了花海的庆典。
时执正午,温暖肆意的阳光十分应景的在满地鲜花镀上了一层柔光,红花娇艳、紫花柔媚、黄花鲜亮……斑斓的色彩织就了一大片花毯,花香阵阵随着徐风传来,舒畅沁入心脾。
「庆典快开始了!」身後的师妹兴奋的喊道,其他几名弟子也加快了脚步。
许久没有回家了,这种平和舒心的感觉,真好。
与谷内掌门通报过後,莫灯选择先回在深谷的小屋稍作休息。
一开门,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窗边的琉璃花瓶里摆着胜放的白玉百合,正散发着阵阵幽香,百合上似乎还沾染了些许未乾的露水,看来应该刚插上不久。
洁白的手指滑过木桌的桌面时,原本应该满布灰尘的桌面,居然没有半点尘埃沾染。
她张望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更加意外的发现地板也是扫得乾乾净净,没有半点落叶尘土,抚过窗棂时,木制的窗框还带着上过防水涂料的质感。
……这真的是我家吗。
莫灯放下包袱跟药箱,正在思考现在是该先去询问代为管理屋子的师姐还是先去天策府报官?
「叩叩!」
莫灯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她带着疑惑开了门,却发现是刚刚一起回来的小师妹正抱着一包东西笑得灿烂。
「师妹有何事?」她困惑道。
「自然是急事!」师妹非常主动的拉着莫灯进屋,将怀中的布包放在桌上摊开。
布巾打开以後,露出放在里头一套月牙白的衣裙,上身的短衣是浅浅的紫蓝色,样式跟配色都似曾相识,里头还附了几支样式简单好看的白花簪子。
莫灯心里有了几分底,这件衣服跟她之前在将军府借穿的还真是像。
难道……左扬差人买来送她的?
「师妹,你拿着这来我家做甚麽?」
「哎呀,这自然是左将军交代的!」师妹露出十分负责任的小跑腿模样,义正严词的把包袱里的东西塞进莫灯手哩,嘴里还一直叨叨念念,「左将军要我带着师姐好好散心呢!可不能辜负了左将军的用心良苦!」
莫灯正要说些甚麽,就又被师妹小白兔般可怜兮兮的眼神给制住。
「师姐~你赶紧打扮打扮跟我去参加祭典吧!我们好久没看祭典的花舞了~」师妹双眼放出兴奋的光芒,又是拜托又是撒娇的让莫灯无法招架。
「知道了知道了,两刻钟後去柳桥边会合,我们一起过去。」莫灯无奈地摆摆手,打发小师妹出去。
「那一言为定喔!我先回去啦!」达成目的的师妹笑得更加开朗,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真是……」莫灯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衣服打量,也罢,就看看祭典放松一下吧。
祭典的花舞一向是最精采的部分,由身着舞衣的七名男女组成一个花朵般的阵式,在音乐演奏变换时跟着改变舞蹈的列队,主要是表现出一年四季中花朵胜放到凋谢入泥的过程。
舞衣的样式每年都不太一样,会根据表演者的巧思而有不同的呈现,并没有制式的规定。
丝竹声由低鸣逐渐响起,众人的目光也开始专注在舞台上,当舞者们出列时,莫灯傻住了。
女舞者的装束居然跟她穿的常服饰同样款式!
虽然颜色不同,但确实是同样剪裁的短衣跟水波丝裙,舞者们只是袖子更加长了一点而已。
她转头看向师妹,扯了扯对方的衣袖,低语道:「这是怎麽回事?」
没想到师妹也是一脸吃惊,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了句:「我、我不知道啊!」
随着演奏的高潮迭起,变换绚丽的舞步得到了观众们的喝采,然而,观众们不少都察觉到目前台上却只有六名舞者。
「怎麽回事啊?少了一个?」
「今年怎麽不一样?」
「一般都要七个啊……」
莫灯跟师妹也困惑着,花舞的编排虽然没有强硬的规定,但舞者人数一直都是保持七名,不加不减。
忽然,舞台边的筝与琴演奏声渐小,转而从观众群中传来一阵清丽的萧音。
大家开始寻找声音的位置,发现一名身着舞衣的挺拔男子带着盖住上半脸的面具缓步徐走。
众人瞬间明白这就是最後一位舞者,於是很有默契地开了一条直往舞台的小路让男子通过。
与台上纤细精实的舞者不同,这名男子的身形略高一些,身上的气质也带着一股压迫。
虽然背面具遮去了半张脸,但面具下澄澈坚毅的眼神、下半脸优美俊雅的线条仍是让众人低声议论起他的身分。
男子的玉萧声并不似寻常万花弟子学习的那样柔婉萦绕,反而带了不容忽视的刚毅与沉稳,引得听众不自觉跟着有些端肃起来,眼神也就更加专心注视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师妹眼冒爱心、只差没有流口水的紧盯男子不放,嘴里喃喃自语:「哪来这麽挺拔帅气的小同门……」
莫灯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男子一步一步地走,左脚的步伐轻了些,想必曾受过伤及筋骨的伤,即使看似痊癒,仍会下意识地放轻力道,萧声虽然宏亮饱满,但尾音却有些微的不足气,应是有内伤未癒……
伤都没好全,这傻子是来这讨骂的吗?
男子逐渐接近靠近台前位子的莫灯及师妹,小师妹十分兴奋的想拉莫灯的手臂,但触及对方的眼神时,她觉得自己应该马上远离这个会场至少五十里。
「师、师姐!你的眼神好像要杀人……」小师妹弱弱地开口,完全不敢再看师姐的表情。
明明是一张柔婉秀美的脸,怎麽眼睛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莫灯直勾勾地盯着距离她只有五步之远的男子,浅浅一笑:「是呢,我正在考虑该打残还是打死。」
听力极好的男舞者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差点把玉萧都摔了。
师妹:「……」
男子在莫灯的面前停下,一双眼睛带着讨好的笑意,即使接触到莫灯冰霜般的冷眼,仍是带着暖阳似的温柔。
他停下吹箫的动作,伸出手做了邀请的手势,弯腰时用轻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好姑娘,你就帮帮小将这一次吧。」
莫灯哼了一声,将手搭上去。
众人瞬间爆出虽然不明所以却很开心的欢呼。
包括站在旁边还在发抖的师妹。
踏上舞台时,一名女舞者已经悄然下台,舞台上的人数还是制式的七个人,五名舞者围着中心的莫灯与左扬,开始第二波的舞蹈。
左扬轻执莫灯的手,心中无比感谢给他这个考验的万花掌门。
花舞的舞步并没有想像的复杂,重要的是主舞的两人必须有着极好的默契与搭配,才能将这简单雅致的舞蹈表现的别有韵味。
莫灯曾经在做为主舞人选接受过半年的训练,却因撞上外出游历的行程而未能上台,但她的天份极佳,对於舞步几乎是过目不忘。
她暗想,知道她这项才能的人不多,只有参与练习的几名弟子跟谷里的长老及掌门,到底是哪个人的套路……
「想什麽呢,眼睛都要冒火了。」左扬轻笑,拉着莫灯转了一圈。
莫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想着等等怎麽料理你呢,怕不?」
左扬踏着小步,引着莫灯做了一个优美的交换位置。
「不怕,你心最软了。」他的眼睛带着宠溺的笑,没有半丝调侃的意味。
「……不要再表演说这些!」莫灯用真气克制着脸红,仓促间差点踏错舞步。
左扬扶着莫灯,靠近她耳边轻道:「那表演完我们说个够。」
「……左扬!」
她转身时给了他腹部一记重拳。
莫灯双手环胸,十分有气势的居高临下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左扬。
左扬挥了挥爪子,悄声说到:「灯儿,你已经瞪了我快一刻钟……」
莫灯眼神更加凌厉:「准你说话了?」
左扬十分乖巧地放下手,继续无辜有可怜兮兮地看着莫灯。
莫灯冷着声音说道:「接下来,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
「是!」
「我的房间是你打扫的?」
「是。」
「你来万花已经很久了吗?」
「是。」
「从战争结束後就来?」
「是。」
「表演花舞的主意是我师父出的?」
「不是。」
「我师姐?」
「不是。」
「……我师兄?」
「不是。」
莫灯陷入沉思,有资格策画这场表演的人不多啊……这些人都不是,难道还有权力更大的人?
她想到了某个人,倒抽了一口气。
「……难道是掌门?」
「是,不愧是灯儿,脑袋真好。」左扬嘻嘻一笑,丝毫不觉得有甚麽问题。
「谁准你多说的!」莫灯怒瞪,掌门居然帮左扬骗她!刚回谷里报备时居然一句也没透露,谁才是万花弟子啊!
「灯儿你别气了,你们掌门可精明的很,我是配合着的呢!」
莫灯无与地盯着他:「好,那你说说,一个天策府位高权重的伤将为什麽跑来万花谷跳祭典舞?」
得到说话的允许,左扬瞬间恢复了大半精神,开始细数自己是如何的步入掌门的罗网。
半年前万花谷
身着常服的左扬只身来到万花,通报门人後得到允许参见掌门的机会。
一进大殿,就看见掌门的身边还站了一名白胡老人与一名女弟子。
「晚辈左扬,见过掌门及尊者。」
掌门挂着浅笑,客气地让左扬赶紧起来,
「左将军客气了,不知这次来所谓何事?」
左扬一听,也就不拐弯抹角,迳自的又是单膝一跪,朗声到:「我欲求取万花弟子莫灯,请掌门一允!」
掌门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饶有深意的打良着左扬,随即转头看向白胡老人,笑言:「你的徒儿,你决定吧。」
左扬闻言转而向一旁的白胡老人说道:「请尊者允许!」
前阵子才刚从谷外回来的女弟子并不清楚先前在谷内发生的事,因此,现在的表情完全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她的小师妹怎麽出谷协助一场战事,就带了一个俊将军的心回来?
白胡老人与掌门不同,神情十分严肃,不言而威,他思索片刻,说道:「这事,得灯儿自己愿意。」
「是,若是灯儿不愿意,晚辈绝不强求,但现在晚辈想先争得灯儿长辈的允许,让灯儿无其他顾虑。」左扬说着诚恳,眼神也万分坚毅。
「那……」白胡老人欲开口时,掌门忽然打断两人。
「等等,两位不妨听我一言。」
白胡老人一愣:「掌门请说。」
「当年,让灯儿随你出谷游历实在决定的仓促,还耽误了灯儿筹备已久的花舞表演,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
掌门转而看向左扬,慈祥的说道:「既然你要娶灯儿离开,至少也得圆一圆人家小姑娘没完成的事,是吧?」
「等灯儿跳过花舞的主舞,你要娶她,她愿意的话,我们就没意见了。」
左扬一愣,花舞是什麽?
「晚辈愚钝,请掌门替晚辈解惑。」
掌门朝一旁随侍的女弟子点了点头,女弟子站出来,说道:「花舞乃是我们万花祭典的主要环节,由七名男女合舞花开花谢的意象过程,位在舞阵中心的男女所舞的即为主舞。」
「那、请问主舞如何遴选?晚辈该怎麽协助灯儿?」左扬连忙追问,却看到掌门的笑容似乎带着一点调笑。
「灯儿回来,主舞就给她做,」掌门笑言,接下来的话语中带着深意,「困难的是她的舞伴,可必须是一名男子。」
女弟子意会过来,赶紧推波助澜,严肃说道:「主舞的编排素来有不可排除的碰触存在,当年师妹受训时是个人受训的,还未曾接触过两人的训练就终止了,如今既然定要跳完不可,这接触可就难免了……」
左扬脸色转青,这、这两难的状况该如何是好?
若欲求取莫灯,就必须让她完成主舞,但跳主舞时,莫灯又会被其他男人碰到,让他怎麽能忍!
白胡老人十分满意的观赏完左扬刷的灰白的脸,开口道:「老夫倒是有一个办法……」
左扬如遇救星,赶紧恭敬的询问:「请尊者不吝指教!」
「既然左将军醋意这麽大,就只能……」他神秘一笑,指了指左扬,「你来。」
左扬愣在原地,不是很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女弟子适时的一阵惊呼,带着崇拜的眼神看向自家师父:「师傅!您真是太睿智了!这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什麽?
掌门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个办法甚好,既保全姑娘家闺誉又能助左将军一臂之力。」
「这……贵门派的重要祭典,我加入不会不妥吗……」左扬愣在原地,讷讷的开口。
「那你带张面具,别人也不知道你是谁,这事就可以说是真正的完美了。」掌门更加满意的点了头,非常顺理成章地将此事定下。
左扬就这样半被拐骗、半带私心进入长达半年的密集训练。
万花谷的人,真是,没一个简单……
左扬说完自己的惨痛经历,非常无奈的看着眼前已经笑到脸红的莫灯。
「你……唉。」
气已经消了大半的莫灯挂着盈盈笑容坐了下来,说道:「来,大夫给你把把脉。」
左扬确实是带着内伤的,但伤的轻微,并不严重,奇怪的是却像不久前受的伤。
莫灯皱眉:「你这是新伤,怎麽回事?」
提及这个话题,左扬显得有些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肯把事情的始末交代一遍:「我遇到你的前舞伴,」左扬刻意加重了「前」字,「他十分不平的跟我发了挑战,我不愿下重手,乾脆捱他半套百花拂穴手了事。」
「你就这样捱打受伤的?」莫灯惊呼,这麽骄傲又坚强的人,居然愿意捱打?
「他气的也有道理,」左扬不在意的笑了笑,「错过那麽好的你,总需要找个人发泄一下怒气吧。」
莫灯沉默了,她明白,左扬是想让自己出现舞台上能被更多门人理解,所以不愿意跟万花谷的弟子发生冲突。
「那你的腿伤是……」
「追蛮夷头子追的深了,不小心受了一箭,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习惯难改。」
想到左扬勉力练舞,莫灯忍不住又一阵来气,语气不善的说道:「你就顶着这个伤练舞,肯定疼死了好吗!」
感觉出莫灯的心疼,左扬心情大好:「不疼不疼,我可没勉强,都乖乖上药休息的。」
看到对方傻呼呼讨赏似的模样,莫灯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左扬见到莫灯笑得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轻轻抚上莫灯的手,左扬慎重的从怀中拿出一只秀雅别致的白玉手镯,虽然玉材是上好的羊肢白玉,但打磨後露出的浅紫色斑纹降低了它的价值,以至於没被选为贡品,左扬却一眼就看上这只镯子,兴高采烈的买了下来。
莫灯一看这只镯子就非常喜欢,紫色的斑纹面积并不小,悠悠地像流水一样绕着洁白的手镯,衬得白玉更加白皙。
左扬小心翼翼地位莫灯戴上,看着莫灯带着温柔的一双眼睛,十分真挚的说道:「灯儿,嫁给我好吗?」
莫灯漾起一抹甜美的笑,点了头。
三个月後将军府
「唉,现在护院这差事不好做啊。」阿竟在石椅上扇着凉,悠悠地开口。
一旁的小燕心有戚戚焉的附和道:「可不是吗?都快被将军给逼死了好吗?」
难得出现在花园放风的源叔一脸困惑,看着另一边的阿谦,问道:「它们两这是再说什麽呢?」
阿谦只给了源淑一个神分痛心疾首的表情,不愿多谈,还是小七抱持着「将军此等恶行不可不告状」的气愤开口:「您有所不知啊!将军自从娶了夫人以後,成天跟前跟後的在夫人身边,以前不是很多杂七杂八的王公贵族抢着攀上将军吗?自从知道将军娶了江湖女子,那些贵族小姐居然个个都觉得自己更有机会,变本加厉的想一探究竟我们家夫人,抢着摸过守备溜进来呢。」
源淑一听,只觉得更加疑惑:「护院的职责所在本就在守卫,将军并没有为难啊?」
小七翻了个大白眼,继续说道:「重点是不只守卫啊!有些不知道哪听到风声的登徒子也想一窥夫人芳颜,惹的将军勃然大怒,勒令只要碰到将军府任何一处砖墙都要打出去。」
源淑:「……」
「您说护院能有多大後台这样打王公贵族?每个都怕得要死又不得不下手,下不了重手又一个接一个来,简直要身心俱疲!」
「……我会再跟左扬谈谈。」轻柔的嗓音从身後传来,原本在纳凉的众人齐刷刷的跳了起来,讲将军坏话讲的很欢脱的小七吓的魂都要飞了。
莫灯很不好意思的放下招待众人的糕点,柔声道:「这个问题本该我出面,倒为难了几位,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小七将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只差没跪下来哭喊,朗声说到:「夫人的问题才不是问题!我等愿意为了夫人肝脑涂地!」
莫灯被小七的模样的逗笑,拍了拍她的头,安抚的说:「别担心,我真没怪你,这事还得感谢你提醒我。」
小七感动的望着温柔似水的自家夫人,比起刚认识时的清冷,现在的夫人简直就像照顾他们的善良姊姊,将军何德何能能娶到夫人这样的好人……
莫灯笑着跟众人道别,转身而去时,眼神里的温度尽退,她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
敢觊觎我的男人?很好,我们走着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莫灯请左扬以他的名义延请诸位对「参观」将军府有兴趣的各家公子小姐们参加一场办在花园的午宴。
将军府的下人们十分困惑,却还是尽心尽力的筹备,并在宴会时随侍在左扬与莫灯身边,以防不测。
左扬作为东道主,并没有多少要改改不耐烦脾气的意思,看在莫灯的面子上给大家敬了一杯酒,就让表演歌舞的艺人们上来了。
几轮饮酒娱乐以後,有些人显然耐不住性子了,在歌舞暂歇的时候,一名皇家的表亲小姐就带着一抹轻蔑率先开了口:「小女有一事不明,想请问莫姑娘。」
将军府下人们倒抽了一口气,这疯女人居然没喊莫大夫为夫人?喊姑娘?!
左扬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就被莫灯按住,莫灯对他柔美一笑要他放心,转而看向那位小姐,好脾气的说道:「小姐请问。」
「论家世、才华、涵养,我哪一点不如你?凭什麽你能坐在那个位子上?」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话说的很重,表情非常的不屑。
莫灯十分淡然的回以一抹浅笑,回应到:「若论家世,我万花门人协助平乱有功,即使非王公贵族,对於江山社稷的安定也确有贡献,若论才华及涵养吗……不如请小姐一试?」
大小姐一听心中暗喜,说道:「行,我擅各种乐器,不如就请莫姑娘择一与我较量。」
莫灯摇了摇头,众人本以为莫灯出身江湖定没有这类风雅专才决定要服输,却没想到莫灯是为了别事摇头。
「小姐无需顾虑我,尽管证明自己确实才华过人即可。」
左扬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慧黠,这才明白莫灯坚持办此宴的目的,也就安心下来,专心期待莫灯会如何出手。
大小姐没料到莫灯会如此气定神闲,半信半疑的选了自己最擅长的琴。
小七与小燕捧来莫灯事先交代准备好的琴,大小姐简单试了几个音,确定只是普通的琴并没有其他问题後便开始弹奏。
出门名门的小姐琴艺确实十分出色,曲里每个音都拿捏的恰如其分,琴音萦绕在风光明媚的花园,实是一场盛宴。
曲毕,众人无不热情鼓掌,大小姐的表情更是洋洋得意,挑衅的看着莫灯。
小燕担心的绞着手指,戳了戳旁边的同样紧张的小七:「该死的,这女人真的挺有实力的,我们夫人不会输吧?」
小七握紧拳,悄声道:「我们夫人不会的!」
莫灯没有说什麽,接过琴後,没有选择寻常的名曲,反而弹奏了一首没人听过的曲子。
白玉般的指尖飞快的在琴弦之间舞动,一压一挑都带着不容轻忽的气势,她神情端庄自然,鬓边的长发自然垂落在肩头,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乐曲虽然陌生,却让人自然联想起征战沙场的将士,磅礡的音乐中带着一股肃杀,壮丽而悲伤。
莫灯弹完最後一个音过了良久,众人才如梦初醒的爆起猛烈的掌声,左扬感动的看着莫灯,他明白这首不知名字的乐曲定是莫灯特别为他准备的。
「让各位见拙了,这是不才为夫君所作。」莫灯依旧是坦然谦碗的微笑,与脸色不佳的贵族小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接下来的剧情也十分单纯,各种各样的挑战,有男有女,都被莫灯不疾不徐地给全击败了。
有好色的贵族公子哥看轻莫灯身形纤细,应该无法抵御重击的拳脚相向,若能近身作战,说不定还能吃几口豆腐,没想到莫灯单手负在身後,轻轻挥舞手中的墨笔,对方竟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满身狼狈的败下阵来。
不懂武功的自然看不懂其中发生的细节,但对於武功略有研究的人无不寒毛直竖,这种程度的内力,那怕在场的人全都尽力一搏,也未必能赢过。
很快地,宾客们找了各种藉口跑的跑,散的散,一下子闹哄哄的院落就剩下将军府众人,隐约还能听见哭奔而走的各位大小姐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大门。
左扬心情很好的搂过莫灯亲了一口,调皮说道:「我娘子最好啦!」
小燕红着脸遮住着眼睛怒喊:「非礼勿视啊!」
将军府的下人们十分之趣的互相拖着对方告退,想保护自己免於承受这种伤眼的闪光攻击。
莫灯脸上也有些发热,嘴里咕哝:「我做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头……」
左扬牵着莫灯在鲜花胜放的花园里漫步,眼里像浸满了蜜,语气十分温柔:「你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可感动死了!就是让别人多瞧你几眼,我不喜欢。」
莫灯抬头瞋他,说道:「那麽多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巴巴瞅着你呢,还说我……」
左扬捏了捏莫灯的粉颊:「都被你赶跑了,以後不会啦,娘子别气。」
他轻轻拥住莫灯,慵懒地将头靠着,说:「以後就我们而已。」
莫灯笑着回拥这个让她牵挂又爱惜的男人,温言道:「嗯,就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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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FT:
第一次的连载故事,可能会有不少BUG(汗,原本没想过这两个人能有这麽长的故事,却写着写着多了很多原先没想到的小段子,自己写得很开心,希望有一天能有足够的实力将这些画面画出来。
谢谢看到这边的各为小夥伴,谢谢你们愿意观赏我的故事,愿我们的江湖都能挺过风雨,直至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