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未显示来电者的电话,改变了孟苡柔的预定计划,听着那头冰冷低沉的陌生声音,她鼓起勇气,答应。
「我跟你们走。」几乎是立即的,一辆全黑轿车在路边停下,那位来找她的妇人还没弄清楚,只知道孟苡柔被两个黑衣男子一前一後带进了车。
「你比我想像中要大胆的多。」前方驾驶座上的男人用一把不冷不热的声音说。
孟苡柔并没有被绑着,不过直挺挺坐在另一个黑衣人身边,她咬着牙。大胆?不不不,其实并不是,她的脑子现在乱哄哄的,连自己在做什麽都不清楚,只能单方面相信跟着这两个人可以见到母亲。
「我妈她做了什麽,你们为什麽要抓她?」
前座的男人沉默片刻,「孟冷芳没做什麽,她也不是我们的目标。」
恶寒爬上背脊,让孟苡柔吞了吞口水,「该不会......」
男人笑了,那声音听着让人反胃,「对,我们老板的目标,是你,孟苡柔小姐。」
这时才後悔自己的鲁莽,孟苡柔转身就想拉车门,无奈身边的壮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略带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你们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她在心里哀嚎,这下好了,周边景物愈来愈陌生,看样子她只能默默等着被卖掉了。
不知道会被谁买走?不对,这不是重点。
各种恐怖的猜想一一浮现,孟苡柔眼眶都红了。
「等等,你是在哭吗?!」那男人似乎吓了一跳,他收起笑,对後座的同夥使了个眼神,让他抽张面纸。
「谁在哭?!」孟苡柔下意识接了面纸,还很有教养的道了谢,还在嘴硬,「我看你才是眼睛坏了!才会抓错人!」
男人眉梢一挑,似是有点无奈。
过不久,车子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四周绿油油的竟都是田!一片田野中间立着一座像仓库一样的铁皮屋,两个男人下车,把孟苡柔拖了出来。
「放开我!」
被半推半强迫往仓库走,孟苡柔就觉得上衣口袋好像被摸了下,她大惊,一回头,手机已经被其中一个男人拿走了。
「还给我!小偷,强盗!」
男人没有理会他,「带着这东西开远一点,要是那两个找到这里来可麻烦了。」
孟苡柔在旁听着,「那两人」指的究竟是谁?
「好了,进去吧,你朝思暮想的娘就在里面。」男人推了她一把,仓库门一开,刚下完雨的阳光照进昏暗的室内,让里面靠墙坐着的人眯起了眼睛。
「妈?!」孟苡柔大叫出声。
墙角的孟冷芳却皱起眉,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盯着她。
「妈,我是苡柔,你不记得了吗?你上礼拜还有经过我们公司,我有叫你的。」孟苡柔跑到母亲身边,然而孟冷芳却仍然一脸冷漠。
「什麽苡柔?」她突然一笑,「别开玩笑了,我都还没结婚呢,生什麽孩子?」
「啊?!」孟苡柔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你在说什麽......」
推她进来的男人似乎也被搞糊涂了,他抱着手臂,「孟冷芳,你在装什麽糊涂,她是你女儿,这可是我们老板说的。」
然而孟冷芳却怒气冲冲的站起身,「臭小子,我现在跟小奇还在热恋中,都还没论及婚嫁,才没有什麽孩子,你说什麽呢你!」边说,她激动的扑向男人,挥着拳头。
然而孟苡柔却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是怎麽回事?她母亲还是不认得她?难道精神病院是因为相信了孟冷芳真的没有孩子,所以认定她已经痊癒了?
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睁睁看着那个突然好陌生好陌生的背影和男人扭打在一起,她开不了口,任由泪水滑落。
她出生没多久就没有父亲,成年没多久又被自己的母亲狠狠推开,她从来没有嚐过的温暖,好不容易在最近被另一个人一点一滴的补上,现在,她却又忍不住怀疑,过去这几个月,会不会只是一场梦?!或许她根本没有碰上两个大公司的总经理,没有经历过那段总是即时被拯救的时光,没有愿意为她分神的人,也没有那个有人一起住的家。
什麽都没有......吗?
角落爬出的黑暗正一点一点的将她吞噬,是谁说过的,期待越大失落越深,从天堂跌落地狱原来是这麽容易的事。
粉身碎骨,还能剩下什麽?
——眼泪、空白、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