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台北仍是灯火通明，路上的车流量丝毫没有减少。晚上九点，我们背着沉重的书包从图书馆出来，我却觉得意外的神清气爽，大概是读数学读得很有收获吧。
苏宥凡和路宇往另一方向走去，而我和亚晴则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为什麽你和苏宥凡最近看起来很要好?发生什麽事了吗?」亚晴悄悄地问我。
「没…没有啊，他刚才只是帮我解数学。」
「是吗?我觉得他一定喜欢你。」
「怎麽可能，你没看到他在班上总是被一群女生围着吗?反正不可能是我啦。」
「我总觉得，他对你是特别的……」
「绝对，不可能!」我胀红了双颊，像是宣示般中气十足地喊出了这句话。
亚晴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只顾着否认。
否认自己可能曾经有过的心跳。
晕黄的路灯把我们曳出两道并肩同行的影子，我们没再说话，享受着秋季的晚风拂过身旁。
我回味着亚晴刚才的话。
苏宥凡，你不喜欢我…对吧?
手机讯息声在耳边跳起，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在吗?」
八成又是来问功课的吧，传讯息给学艺股长只有这个可能性，於是我翻起了书包，准备找出今天的回家作业便条。
在我找的同时，手机却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到底有什麽事这麽急啊。
「不要已读我。」「你的数学解决完了吗?」「有问题就拍照传给我吧。」
什麽嘛，居然在担心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甜甜的气息在胸口蔓延。
「谢谢。」
「就这样?你真冷漠。」
不然呢，我应该再多传什麽吗?
我不懂，为什麽你要这麽在意我，我明明就是个平凡不起眼的人啊。
「快睡吧，晚安。」
这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次有异性跟我说晚安。
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彷佛冬日里的阳光。
想起了小时候，每次睡觉时，妈妈总会宠溺地摸着我的头，在我耳边说这句话。
「嗯，晚安。」我按下传送键，心脏跳得飞快。
我的双颊不自觉地发红，跟男生互相道晚安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不知为何，我觉得很安心。
自那之後，我的目光开始追随着他的身影。
一早到了学校，坐在窗边的他总会安安静静戴起耳机；偶尔看小说，偶尔滑手机，偶尔什麽事都不做，就只是凝视着窗外。
几乎每节的下课时间，他和路宇都会和班上的中心群，一起聊天说笑。
在人群中的他，看起来有精神多了，和单独一个时判若两人。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放学在教室一起听歌时的他，眼神是多麽的哀伤。
在大家面前，他总掩饰得很好……
苏宥凡，这样不累吗。
很想问他，究竟怎麽回事，可是我不敢问，毕竟…我们没有很熟。
程允霏，从什麽时候开始，你这麽在意他了?
因为他摸过你的头吗?因为他帮你解数学吗?因为他总是会找你聊天吗?
我不明白，这样的感觉算不算是心动。
看着他的笑容，心头就会漾起涟漪；看着他被围在中心，身边都是女生，又会觉得……很不甘心。
奇怪了，明明他和我就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有什麽好想太多的?
我们之间维系自那不频繁的交集，偶而的一句关心、一句早安与晚安、一句调侃都慢慢成了平凡生活里的调味料，我竟开始习惯了有他在的日子。
但，也仅止於此，不会再靠近。
期中考结束了，我的数学因为有他的拯救，还不至於太难看。
导师正在台上宣布着周末班游的注意事项，底下一片吵杂，大家的心早就飞到宜兰去了。
「允霏，我打算…去宜兰时跟路宇告白。」
亚晴突然传给我这句讯息，我转头看了看她，只见她的脸颊染上了玫瑰色。
「很好啊!终於要告白了，加油罗。」
「可是他会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知道耶，看不出来…说不定就是你。」
她传送了一个害羞的贴图。
告白…亚晴果然是喜欢路宇的啊。
我从来没有和男生告白过的经验，不是很理解那是什麽样的感觉…
不过，应该像少女漫画所描述的那样怦然心动，满天都是爱心吧。
我的视线移到了窗边，正好看见苏宥凡趴在桌上，他跟我对到眼，又随即转移视线。
平常不都是我先移开视线吗?今天居然是他，好反常。
我传了一个问号给他，他马上回了个睡觉的图案。
我笑了一下，是因为老师讲话太无聊的关系吗。
「干嘛看我?」
「没事。」
「程允霏，你怪怪的，你最近一直在偷瞄我。」
原来他有发现啊……突然觉得好羞耻。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解地耸耸肩。
「没事。」
他微微皱了皱眉，见我不解释，也就盖上手机继续趴下去睡觉。
苏宥凡，我才不会说其实我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