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病名為愛 — 第三章

西元2036年3月14日

远方的天染上淡淡的白,微弱的晨曦穿透薄纱制的窗帘,照亮了奢华的寝室。白金发少女已睁眼斜躺在柔软的大床中,纤纤玉手慢条斯理地拆着手中的紫色纸盒。

『昨晚事情有点多,还没看爸爸买了什麽…』撕开最後一层包装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雕着金色小花的乌木盒子,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商品。里头暗红色的软垫上放了四根细长的银针和一把巴掌大的解剖刀。刀身画着不明显的精致花纹,刀锋闪过异於刀背的冷光,那是钻石特有的光芒;银针的针头锋利无比,宽度不到一毫米,上头同样镌刻了复杂的几何线条。看着木盒,娜塔缇娅真心感到愉悦地笑了出来,指尖游走於刻纹上,小心翼翼中带了兴奋的情绪。

『好东西…』如此想着,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细针线,快速地做起活儿来。没多久,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女孩,是兰斯洛特。

「甜心,早安~」探头进门的伯爵打了一声招呼,正巧瞥见一旁已拆开的袋子,「拆礼物啦?」

「嗯,很好看。」

「我挑的礼物怎麽可能不好呢~?」骄傲地哼了一声,兰斯洛特才转回正题,「这个礼拜我要去公司一趟,德芙蒂菈凌晨出国了,可能五六天後才会回来…」

「我知道了,我会待在家里做自己的事。」

「宝贝你要注意安全,我会尽快回来…」

「没关系,你不必急着回来,公司重要。」娜塔缇娅打断爸爸,体贴地说道。

「可是爸爸会想你…」

「…」

「搞不好还会得忧郁症…」

『怎麽感觉在哪里出现过类似的对话…是昨天晚上吗?』她皱眉,眼里满是嫌弃。

看着宝贝女儿露出想宰了他的表情,兰斯洛特哈哈大笑,「别那样看我啦~本人说的是事实欸~要记得吃三餐,别再用蛋糕敷衍了喔?知道没?」

「好啦,路上小心。」

直到爸爸依依不舍地关上门,娜塔缇娅叹了长长一口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浪费那个比明星更好看的脸…』

一边胡思乱想,她加快手上的动作,直到太阳高挂天空,才下床整理仪容。

到了一楼,只有空荡荡的大厅等着女孩,但她不甚在意般地晃到厨房,慢悠悠地吃着准备好的早餐。花了一些时间结束掉贝果後,娜塔缇娅走到门外,便看见她要找的人正在不远处修剪盆栽。听到动静的杰森回过头,看清人影後方向手中杂物,快步走向主屋门前,「大小姐,早安。」

「嗯,今天要画画,准备一下用具…在花圃旁边的秋千等我。」

「在下明白了。」看着垂首退开的仆人,她旋身走回屋内,回到房间将休闲服换成较为高雅的外出服。

当屋子的小主人走到她指定的地点时,青年已经站在一旁等候。一身黑色歌德式洋装,配上白色滚边蕾丝和暗红色蝴蝶结做装饰,不华丽却不失贵族应有的气质让杰森微微呆了几秒。

「我一直想问一件事。」

「是?在下知无不言。」

「你是人吗?」

「啊?」过於唐突的问题让青年脑袋瞬间空白,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回应是多麽失礼。

「我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不、不用…但可以请问您的动机吗?」

娜塔缇娅挑了挑柳眉,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办事效率很好,正常人应该很难把这麽大的屋子打理得那麽乾净。」

「您过奖了,在下只是一般人。」

「真的?」

「是。」

「这样啊,那只能说是爸爸运气好罗?找到一个好仆人。」

「能在这里服侍您是属下的荣幸。」

女孩笑了笑,蔚蓝的眼移回画布上。画没几笔又回过头,微微含笑,如春风吹动波心,「刚刚那一声『啊?』很可爱喔。」

杰森有些尴尬地垂下金色脑袋,长长的浏海盖住泛红的双颊,黑褐的眼藏着波涛汹涌的情绪,却仔细收敛着,不被侍奉之主察觉。一会儿後,确定主人没有欲吩咐的事,他便悄然转身,离开去做未完成的工作。

两人再度碰面已是下午三点多的事了。娜塔缇娅因画到告一段落正在休息,抬眼便看见杰森抱着一个不小的纸箱自门口走来,「打扰您了。」

「这什麽?」

「这两天收到的信,在下猜测和展览有关。」

「喔,」女孩兴致缺缺地趴在桌上,「丢了吧。」

「是。」

「啊,等等。你还是过滤一下好了,邀请函感谢状什麽的都丢了吧。」说完,她直接躺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去了,留杰森站在桌子旁整理信件。

半小时後,娜塔缇娅感觉对方似乎没了动作,索性睁开双眼,青年仍直挺挺地站着。「好了?」

「是的。只有一封警卫队副队长寄来的信需要您过目。」

「副队长?」伸手接过信封,女孩俐落地拆开封口,里头是一张写着工整字迹的信纸。大概瞄过内文,她轻声笑了出来,白皙脸颊因情绪而染上薄红。

杰森静静地站在後方,见到主子扬起嘴角的瞬间,眼神朝着寄件人的名字流露出浓烈的憎恨。但在理解到那是隐含不屑和鄙视的「嘲笑」後,马上平息眼中激烈的情绪,就像方才的杀机从未出现过一般,若无其事地伫立着。

「你觉得呢?」

「您指?」

「副队长想邀请我参加舞会,但感觉好无聊。你怎麽看?」

「在下认为您大可不用浪费时间参加无意义的聚会。」

「也是呢。」娜塔缇娅很快便打消念头,将信交给青年示意他处理掉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就到这边吧,用具收好,图…丢车库吧,不要折到就好。」

「是。」

走了几步,少女停下步伐,回过头和漆黑如墨的眼四目相交,「刚刚你的回答有些直接呢,以前好像没有那麽露骨过?」

赫然意识到自己对舞会一事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杰森不动声色地藏起心里的动摇,迅速低下头,「非常抱歉,在下失礼…」

「无妨,」挥挥手表示不介意,娜塔缇娅转身离去,带笑的声音轻轻地扑进他的耳里,「只是难得看你有那麽明显的情绪,感觉蛮有趣的…」

注视着逐渐走远的黑色背影,杰森极细微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下次果然要小心一点,大意了…』轻轻摇头甩开杂念,少年开始着手收拾画具,一边平复乱了节奏的心跳。

回宅邸後的小主人坐在客厅,戴着耳机埋首於书堆中,再次抬头时壁钟的时针已指向7了。『看书看得太忘我了…』将厚重古籍放回书架,她从烤箱里拿出刚回来时放进去的饼乾,端着盘子回房间。

关上桧木制的房门,琉璃盘上的香气和房间的水莲花香交缠着,融成一股淡雅芬芳的清新气息。从衣柜底部拿出一套睡衣後,娜塔缇娅便端着宵夜进到浴室。

转开水龙头让冒着热气的水流入白瓷浴缸,她将手中的衣物放到墙上的木架,半透明盘子则放在一旁的三脚圆桌。从容褪下身上的衣服,用浴巾包覆住洁白无瑕的胴体後,娜塔缇娅自竹篮子里抓过一把玫瑰花瓣洒入浴缸,顿时间几抹殷红如血丝般窜出,在水中舞动着;素手又倒进一小瓶的温泉剂和沐浴剂,等到水面布满泡泡後,她才关上水龙头,拎起浴巾跨进浴缸中,让有些灼人的水裹住身体,留下一颗头和双手在空气中。

『呼…明天要干嘛呢?』半眯起蓝眼,美得如人偶的女孩一边机械地将饼乾送入口中,一边任思绪随水波越荡越远。

一小时後,换上一袭深蓝色丝织睡衣的人影从烟雾缭绕的浴室脚步虚浮地走出来,陶瓷般的脸颊泛着红晕,裸露在外的四肢在暗色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惨白。

『泡太久了…』按住太阳穴眨眨眼睛,浅色双眸有些迷离,不自觉间添了一丝诱惑和性感。坐在梳妆台前随意梳理还带着水气的及腰长发後,房间的主人踱步爬上巨大的公主床,半颗脑袋深埋在云被中。没被遮住的眼看向窗外,缺了角的月挂在空中,温柔的月华撒在大地上,寥寥无几的星子驱走天边浓重的黑。

『真宁静…』万籁俱寂的空气唱着无声的安眠曲,女孩很快便进入梦乡,樱色的唇还带着一丝的弧度。

夜,凉如湖水也是柔柔的,颜色靡艳,哄着万物进到虚幻的梦境中,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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