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回阿姨家後,她就上网去投履历寻找工作机会,也去参加就业博览会,但都一无所获。有一次眼见面试有望,到场後她才迟钝地发现这是直销公司,短短几句话别後就落荒而逃。只有商科背景似乎这年头并不吃香,於是母亲跟阿姨建议了别的路线,就是去社区大学补习上网管的课程。
「我?网管?我大学唯一上过一堂Python程式语言被死当欸,程式都不会写还学网路管理?」
「这年头会电脑才是一项专业,你大学没有培养专长,只好毕业後再去上课进修啊。你程式语言死当又怎样?反正你大学时哪科不是死当?但在布罗利的大学那边你就开窍了啊,因为你之前被退学吓怕了啊,反正学久就会了嘛。」
「这世界上要是每个东西都是学久了就会、都是被吓到就开窍,这世界上不人人都是博士了?」
「那也不是谁都有被吓到过啊,你看看你高中跟大学的同学,被退学的就你一个嘛!」
马上被母亲戳中痛处,她顿时备感无力,这样下去她是什麽时候才能就业?
「反正你现在出去找工作也找不到好的,电脑相关行业永远需要人才,有一技之长工作才做得久,你就去上课试试看,不然你给我滚回台湾。」
不去上课就滚回台湾这招果然奏效,隔天她立即去夏卡尔市社区大学注册。
上课当天她留意到坐在她斜前方的学生是视障人士,这点令她感到讶异。竟然有视障人士不选择做些较轻松或特别给予残障人士保障名额等等的行业,而选择学习电脑想从事相关行业,她就不禁深深叹服。看着这位同学的电脑萤幕画面放到最大,辛苦地盯着萤幕输入指令,她就心想连这样的人都奋力学习,自己可不能输他。
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出门骑单车一小时到大学上课,下午在机房做实验进行实地操作,数次从学校走出来时已经能见到傍晚的月亮,她疲惫地骑单车近一小时到中国超市购买便当以及蔬果等食物,然後再花一小时骑单车返家。
回家後坐在电脑前,先找一部日剧再打开饭盒吃饭,吃完後开始念书,到了将近午夜时,羽唯传了讯息过来。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不时会在起床後传个讯息给她,两人随意地聊。这天他显得很郁闷,问了他发生什麽事,他只是老样子要她去看网志。
《水仙》
今天去参加了朋友的婚礼,我坐在台下与其他人一起鼓噪拍手。
又一个朋友结婚了。
而我还在这里。
在婚宴上被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们说,我就是个不败的王子。
在这里必须要说,让男性同胞们感到气愤嫉妒的是,我的确从来没失败过,但我有个秘密。
我没有失败过,那是因为我没有出手过。
我知道自己的魅力,我知道我不用做什麽,只要撒了网,自然就会有鱼上钩。
我是朵水仙,伫立在河岸,放肆地盛开,盼能吸引在水一方的仙子垂眸顾盼。
我只是水仙,我无法也不敢走向美丽的仙子。
我只是水仙,所以顾影自怜。
直到有一天花谢了,我仍只能在仙子背後默默守望,然後枯萎凋零。
她读完後纳闷地问道,「这什麽意思?你是在说你之前都没有也不敢出手追女生吗?那你跟白露、雪绮、永寒、星夜都是怎麽回事?」她总有种预感,以後每次做这种总回顾时,这个名单会越来越长。
「永寒跟星夜都是没成功的,这就不算了,而且一开始我们都是互相吸引,跟白露和雪绮也是,尤其跟白露,一开始就发现对彼此有意思。我没有那种从一开始对方不喜欢我、没注意到我,後来被我吸引到、被我追到的例子。我其实就跟网志里说的一样胆怯,只是守株待兔等人受到我的吸引。」
「你有告白,这就是出手了吧?」
「我没有九成九的把握不会出手,出手时就是我确定时刻对了,就是看谁先开口的情况。」
他累生累世到底积了多少福才能拥有这倾城美貌以及强大魅力,不然照他这种个性,要是他是一般人,早就不知道要单身当处男到几时。
「话说你参加婚礼回来有这麽沮丧啊?」
「因为又一个朋友结婚了,唉。」
她想起了美人鱼与公主,眼看着她们都是会比自己先结婚的人,周围的人渐渐结婚生子,而自己仍是独自一人,那的确不好受。
「从没想真的见到她披上婚纱的样子,果然好美好美。」
听到这里她有着奇妙的预感,身边的朋友是美女他怎麽可能放过?
「嗯,以前在国外时很喜欢她。对了,我都叫她恬晨。」
她忍不住对着对话视窗翻了翻白眼。
在萤幕另一端的他闭上双眼,漫步细雪中的欢笑以及街头霓虹中她温婉的笑颜都犹如昨日般清晰,但晕染了怀念的昏黄光影,在胸口燃起一股温暖。
当年他心有罣碍,所以没能全心迈步走向她,只能在白浪轻舞的沙滩上躺在她身旁陪她观落日。记得那天她穿着淡紫色的改良式短旗袍,娉婷的身影款摆柳腰优雅地侧躺在毛毯上,下方铺在白沙上的毛毯旁摆了瓶红酒,与她身後的落日辉映,是对他最诱人的邀约。
相望,靠近,几秒内两人就被彼此的眼神吞没,双唇迫切地吸吮渴求着彼此,背後的海浪淹没了隐隐的轻喘与叹息。
如今她身穿白纱亭亭玉立,宽大的长摆剪裁仍无法掩饰与当年一样的好身材。
沙滩上两人在落日下躯体交缠的画面马上让艾莉丝脸红了,她不免语带酸意地说,「真不愧是在国外,在沙滩上就直接来,真的很开放。」
「开放?你人在国外倒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开放,国外跟开放有什麽关系?我的话可是很保守。」
「你?保守?敢问这位水仙公子,在沙滩上直接来叫保守?」他是专门要架个箭靶给她射吗?
「欸,我可没说我们有做喔。」
「咦?」
「我只跟女朋友做。」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萤幕,对话视窗中的这行字竟然发出亮灿灿的圣光?天,这是哪来的纯情圣少男?
「真的啊,即使我超喜欢对方的,我也不会出手。」
这世界上还有这种男人?她不禁更钦佩他了。
「有次我在飞机上跟一个很美的女孩子聊天,一开始见到她就很喜欢,下了飞机後我就去她家过夜,一过就是一个礼拜,我们什麽也没做。」
她吓得嘴里的饮料都忘记吞下去,「什麽?你光是在飞机上跟女孩子聊天,下了飞机她就让你去她家还一住一个礼拜?」这男人太可怕了!上一秒的圣光到哪去了?
「有什麽问题吗?就聊得来啊。」
她想起了有哪个地方不对劲,「你不是有交通工具恐惧症吗?坐飞机应该更难受吧?」
「是啊,我都要一直抓着椅背,常遭到空中小姐侧目。」
「那你在这位美女前这样,她没觉得很怪?」
「我忘了欸,那次不知道为什麽就只记得跟她聊得很开心。」
看来有了美女随侍在侧,交通工具恐惧症也不是什麽问题。
「说到搭飞机,我下个月要回台一个多月,学校的课告了一个段落,我妈要我趁放假时回台湾给她盯着念书,唉。你有空吗?可以出来见个面吃饭吗?」想假装随意地问但她实在无法随意,她自然地发话询问却在打完字後不住互掐发抖的手指。
「可以啊,不过可能只有平日中午,因为我下周要去上班了。」
「是喔?恭喜水仙贺喜公子!怎麽突然就找到工作了?」
「嗯,我爸帮我安排的。」
「唉呦,没关系啦,有关系也是一种实力!还是恭喜你喔!」
她主动提出邀约吃饭,他竟然没有开口刁难,也没有叫她多带个人来,但她知道自己要有自知之明,可是平时中午时间是谁会有空一起出来吃饭?这让她更苦恼了,好不容易能回台见到他,绝不能出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