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个人网站盛行的年代,文学论坛就已经伴随网路小说而兴起,当时正是百花争鸣的年代,网路文学才刚兴起。写作跟绘画都是一件寂寞的事,能在网路上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互相分享是创作的一大动力,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记不起何时与她开始对话的,与一大群网友的相处中他注意到她,邀约数次後他终於成功说服害羞的她出来见面。之前就已有耳闻她绝美的容颜,但以讹传讹是很常发生的,彼此之间为了客气与礼数也都会互相称赞可爱,网路上大夥和乐融融谁都互称帅哥美女,绝不会有人说自己的朋友很丑。为了揭开她的神秘面纱,为了破除这些客套的障眼法,他展开了双翼顺着海洋的咸风高高飞起,经过风吹雨打、对流层中的乱流与海上的暴风雨,飞越换日线时他深深扼腕与她相处的日子自动被剥夺了一天。
那是一个炎热的仲夏,他最讨厌的台湾酷暑,他边擦着汗边在拥挤不堪的火车中忍耐,下车後他在人潮汹涌的老旧车站来回张望,他深深认为在拥挤的地方跟人约见面不是个好点子。
「羽唯!」
他吓了一跳立即转头,没看到她也没看到与她随行的友人。
隔了几秒又响起一声,「羽唯!」
这次他立即回头,见到了陪她一起来的友人,「白露呢?」
但友人尚未指点,他就在人海中认出了她,从未见过她的照片但他直觉那就是她,如此绝美飘逸的女孩在凡人中自然就是最耀眼的存在,不是这女孩还会有谁?
在她出现的这一刻起,旁边的景色、路人与友人的样貌全部模糊而渐渐消失,他忍不住要上前将她护在怀中,只因这麽纯净的脸庞染不得一点俗世风尘。略微盘起的秀发插了根白蝶形状的步摇,净白的改良式旗袍上绣着紫蓝色的风铃草,细嫩的小手持着一把镂空的摺扇,扇骨上的流苏与步摇随着她走路的幅度而闪闪晃荡。
她撑着白阳伞,他上前为她把伞,两人近在咫尺,彼此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他见到了她纯洁的眼眸中闪动与他同样惊喜的光芒。他後来才知道早先友人帮忙喊住他,但她自己却躲起来,是因为害羞,是因为太过期待而不敢出来认他。
他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未放暑假,为了能尽量争取与她相处的时间,他天天去接她上下学。台湾的高中制服大多古板,样式与配色普通,但路上所有人都穿一样的制服,就她穿起来仍美得出尘。
「啊?高中生?那你当时几岁?」
他为她撑伞挡阳光以免她白皙胜雪的肌肤被晒红晒黑,她与他开心地谈笑,那清脆轻柔的笑声洗涤着他的听觉。此时却有另一个她的声音从他脑中响起,他疑惑地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是萤幕另一端的艾莉丝将他从那年美好的夏日之恋中拉回现实。
「大学。」
「大学!你好样的!大学中美女大学生那麽多,你还跨海去追女高中生,就那麽喜欢青春的肉体吗?」
「後来我大学毕业了开始工作,还是继续跟她交往啊。」
古典美女、气质脱俗、未拆封、未成年,看来外挂层次的恋爱只有外挂都点到满的大神才能参与,这就是神的世界吗?
「禽兽,竟然把女高中生!变成社会人士了还跟女高中生交往!」
听起来有点刺耳,但他知道是她以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在赞叹他与白露的完美结合,於是他得意地笑了。
「你帅哥她美女,理所当然地交往了吧?而且高中生也还是屁孩,跟帅气成熟的大学生没得比吧。」
「虽说当然没有男人是我的对手,但我也是会捏把冷汗,追她的人那麽多,她随便一指我哪知道她会指谁,虽说她似乎跟我同时都对彼此有好感,但没九成九的把握我还是不会出手。」
「所以是怎麽追到的?告白场景是怎麽样呢?」
「其实蛮普通的,而且大夥都在。」
「你敢在众人面前告白?失败了怎麽办?」
「所以没九成九把握我不出手啊。」
相处了一个夏天,他决定要结束暧昧期,一口气梭哈。在一场文友的聚会上,他决定发动攻势。他们彼此的心意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条件天造地设,对彼此的吸引力无庸置疑,就是等着看谁要先开口。
看着他一脸试图掩饰但蓄势待发的神情,众人都静了下来望向他们,满脸贼笑等着看好戏。他根本不晓得不记得自己说了什麽,只知道自己进行了一个告白的动作。
仕女画中的古典美人拿下了遮掩粉唇的扇子,纯澈的眉眼中闪动着促狭的笑意,「你终於肯说啦,孩子。」
大家闻言哄笑成一团,他白嫩的脸庞也染上了绯红,但从这句话他就发现,这单纯静雅的少女其实是扮猪吃老虎来着,没人告诉她,她却早就知道他要告白了,真是心有灵犀。
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理想的完美形象,人常说自己在找另一半,在他来看这其实是在找灵魂的另一半,找到了那个另一半他这人才是完整的,这个另一半对他而言也是另一个自己,他俩双生同源,在几千万年肯定是一个灵魂。
如果有一天完整的灵魂失去了那该有的那一半,他就永远不会再完整了。
她对另一半的看法就只是世俗的夫妻,从来没有过他这样的想法,但她能体会白露这另一半的灵魂对他的重量,也因此她即使十分好奇也不敢问他为何会失去一半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