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降临,红砖瓦砌成的医院外,一处树林偏僻崎岖、泥沼茂密。
青辞身穿黑衣全身包裹,压低身子使枝桠遮掩她,眼神炯炯向医院望去。身後黑色厢型车待命,李若同样身着黑衣走到她身後蹲下。
「等会儿子时交班警戒最松,计画都记牢了吧?」低沉的嗓音浑厚,李若不带任何情感的面孔反而有些可怕。
果然杀的人多了,自己也会麻木的。青辞暗忖。
李若不喜欢她,以至於此刻的合作总有种不安的感觉,青辞压制住心底的迟疑,颔首。
李若拿出怀表,定眼一瞧後收起,「时间到了。」青辞临走时,李若突然靠近她耳边,嘀咕了句:「军长下的指令,我不会影响计画的。你还是别太接近军长,他不会永远和蔼可亲。」
青辞了解似的应了声,在靠近目标物的同时,心底却一直回荡着同一句话,令她心神一瞬恍惚,虽然没有证据,却欲盖弥彰。
李若是心悦军长的。
她的情报没错,医院的後方的确无人看守,但时间不多,必须赶紧混入。青辞看向四周,一名衣衫略带凌乱的护士往她的方位走来,她心一惊,心想是个机会,立刻躲进墙角,带猎物走来。
此时天空无星辰,轻微的月光射下,依旧是看不清前方的。
「对不住了。」嘴边呢喃,倏然,青辞见护士接近立马抓住她反身摀住她的嘴,护士一阵吃惊开始反抗,青辞心一狠,拿起预备好的匕首往喉间一划。
鲜血从刀口喷出,怀里的身躯逐渐瘫软直到坠落。
青辞一叹,默默无语讲护士拖往草丛互换衣物,不一会儿,她身穿白色护士服戴上口罩,走了出来。
她算是明白这个护士为何出来时衣衫不整了,回头一瞥,见屍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又有多处伤痕和吻痕,着实令人鼻酸。
「安心走吧,你解脱了。」
撬开窗户跳进前,她嘴边一句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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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意外的有些明亮,是一间无人的仓库,钨丝灯在天花板上照出光芒,灰尘与一箱箱的杂物使她想起打扫凉亭时的恶梦。
她现在没有闲暇在意其他,按照步骤,她如今必须找出治疗孩子们的青霉素。
日本人抓孩子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人体实验,不管他们的目标是什麽,想实验出多恐怖的东西最终还是得准备一些解药,以防自己人的误触。而盘尼西林便是最好的抗生素,经过地图的检视与军长的探查,唯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医院化学实验室。
思於此,她深吸口气,缓慢的开启门把,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庆幸的是外头的长廊并没有人,一般来说政府那里会按时派人来查勘,晚上自然会留下研究人员及护士医生驻守。也许外头太过宁静,尽管眼前无人心头仍是忍不住的狂跳。
青辞不停说服自己如今是名护士,帽子加上口罩的遮蔽她会成功的。凝神,步伐整齐划一的前进,原来人紧张到极致时,将会有亦於常人的冷静。
不知连走带遶了多少回,正苦恼着早该把地图全背下来的同时,失望性的一个抬首,化验室三个大字的牌子就在她面前。她罩下满意一笑,快步开门进去。
意料之外的事来临,青辞怎麽也没想到里头会出现一个人,正常来说此时化验室的研究人员应该不会单独出现才对呀,难道情报有误!?
化验室瓶瓶罐罐摆满桌,柜上的书籍资料堆积如山,一张长条型的大桌直躺在中央,而令她诧异的男子背对着她,身旁尽是些看似国外进口的机器设备。
背对的男子身形高瘦,弯腰似在查看那些机器,手里一盘培养皿及滴管,青辞一行冷汗下来,心念着不知如何保全自己。
届时,那名男子似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一个转身,两双同样惊讶的双眼开始大眼瞪小眼。
男子身穿白袍又戴着口罩,虽然表面看似一介书生,谁不保证何时开始放声大叫。青辞如此想着,蹙起眉头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她的衣袖缓缓滑出刚才血染的匕首。
岂料,只闻那麽白袍男子嘴角发出一声哼,那声讪笑与轻浮古怪的嗓音立即唤起青辞近月前的记忆……
「又是你这丫头。」屌儿啷当说道,一手扯下口罩,并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那副黑框眼镜,戴起後又是那副狼心狗肺的样子。
她心头恍然,却在心底生出了更大的疑惑,语近颤抖道:「眼、眼镜男!?」匕首尚未收回。
若非今日撞见,青辞绝对不会想再遇见他,在一个身分不明、敌我不明连目的为何都不清楚的人面前她不宜太多纠葛。身子冷不防地一退,动作不大却了当的印在对方眼底,透出一抹灰。
此刻她冷静一想,她如今不也和一个心思诡谲多变的人合作吗?
「匕首收好,又不会吃了你。」一边打趣一边淡然的处理手上滴管,放置妥当後那抹不知所云的微笑流淌至今。
「你知道我在怕什麽。」面对他悠闲的话语和自在的倚在木桌上头,她实在没那麽厚脸皮谈什麽杀不杀的问题。
青辞见他不回话迳自轻叹口气,收起暗器走近他的视线里开始摸索四周杂乱无章的纸屑文件。册册翻开端详却也没什麽好情报,连个药品的影子也没有,余光一瞥,眼镜男不知何时已跑到角落的铁柜里不知在搜索什麽。
算是莫名达成互不干扰的共识了?她暗忖。
「你貌似在这里混熟了嘛。」见他像是知晓这里的每一寸地般,动作流畅自然的翻找。
「算是吧。」敷衍似的回了句,注意力明显不在她那儿。
怎麽搞的刚才她的反应太过热烈似的,乃吃了个鳖。
「我不知道你这次又想帮谁做血液循环还是马杀鸡,还是和你主子顾程北有关系,我看他不爽很久了可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不过我猜会想到来化验室的目的应该唯有青霉素了。但我说,你们这些大人物就是麻烦,为了什麽人命呀国家啦费心费力。」
「我才想问你能否别费口舌,说一下你到底是哪位世外高人?」听闻他的高见再也忍不下去,拍了桌子就是一句。她真的很讨厌事实被别人看透的感觉,也懒的猜自己为何又想到了她那变态顾军长。
眼镜男彷佛也找的累了,动作停了几秒,回应後又继续了动作,「你不是猜到了。」
青辞长吐了口气,只叹为什麽那麽爱打哑谜。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非汉奸又非英雄。那便是共产那的人罗。」
「聪明。」赞美了声,「美女的思维果然不同凡响。你尽管放心,我在这里的目的不过是将日本人的情报上奏罢了。」
「那日你在谢崎老窝,莫非他和谁沾上边了?」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事情知道越少越好?」
「……」她明显被句了个点,她的试探失败了,不过至少她知晓这个眼镜男暂时对计画没有威胁。
她见他一直不知道在找些什麽於是更往前几步,却被对方制止,「我是看你可怜所以才告诉你这麽多,不想活命可以再靠近一点。」
青辞瞬间定住脚步,眼神诡异的望着眼前依旧故我翻找的男子,「可怜?」提出她的不解。
「你现在不必知道。」随即忽然想起什麽,站直身子後说道:「还愣在那里做啥,你忘了你的任务了?」
不以为然,「想的简单,药还不知道在哪。」耸肩。
蓦然伸手从铁柜里拉出一个褐色箱子,上头上了锁。眼镜男动作仅在一瞬间,一切还来不及反应便听他轻松道:「就在这儿。」
青辞瞪大双眼,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回来。
「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