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即位,国丧期间,只举行了简单国宴,用以拉近君臣距离。
国宴亦是隆重,朝臣和各国使节轮流上前向新帝道贺敬酒,宋琅独坐高位,由宫人斟杯侍酒,其实喝的大多是水,且每一杯都没斟满,半口而已。
国宴不能像一般筵席走来走去的劝酒,礼部虽安排了节目,不过碍於国丧,只能是些庄重礼乐,很是无聊,让人昏昏欲睡。
约莫一个时辰,宋琅先行离席,让臣工使节之间互相往来。
其实,宋琅命人准备了另外一个酒宴,找了些较亲近的亲朋好友来,其中当然包括了宋瑞和江丹书。
宋瑞於国丧结束後,即须离京前往封地,对於宋琅登基继位一事,虽然仍有一点不甘,不过今日在金銮殿仰望宋琅时,真心为他的帝王威仪所慑服,心说他果然是最适合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吧。
如此一想,心胸便放宽了些,反正不久之後,他也要到封地去作威作福了,做个逍遥一方的富贵王爷没什麽不好。
只是,当他在酒宴中碰上江丹书後,就感觉非常不好了。
亲朋好友之间自然较亲近热络,没那麽多赘礼顾忌,长公主和二公主携驸马来贺,宋琅不再喝假装是酒的水,而是喝真的酒,几乎来者不拒。
贺容玖坐在他的下首位置,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酒宴中,大家热热闹闹的敬酒寒暄,就他一个人坐在那儿,还是没什麽人敢主动靠近他,桌位前冰清鬼冷的没人行走。
以前在酒宴上,他通常和宋琅同桌共席,此时清清冷冷孤孤单单的,看起来竟有点寂寞味儿。
江丹书持杯上来,向宋琅恭揖道贺:「恭祝陛下登极大宝,愿八境降服,四海昌平。」
宋琅问:「操男人很爽吗?」
江丹书:「噗——」
江丹书面红耳赤而去,往宋瑞那儿偷瞄一眼,脸更红,耳更热。
宋瑞远远见状,输人不输阵,也来向宋琅敬酒,言不由衷的说些贺词,酒正入口时。
宋琅问:「被男人操舒服吗?」
宋瑞:「噗——」
三王爷恼羞脸热,明知他和江丹书水火不容,还故意说这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琅亲自替他斟酒,略带狡黠的调皮笑道:「放心,这酒我也喝,没放其他东西。」
宋瑞一顿,不由得苦笑,想当时他真是丑态毕露,全都给宋琅和贺容玖看在眼里吧。
瞟了眼独自冷坐在旁的贺容玖,想以前他和宋琅总是比肩同坐,二人在一起时就黏黏糊糊的,如今一人为君,一人为臣,尊卑上下有别,不知贺容玖心里会如何想。
再仔细想想,宋琅之所以能坐上大位,除了先皇厚爱与他自身的能力之外,贺容玖应该占了很大因素。
宋瑞不禁摇头笑了笑:「莫怪有人说过,得贺九者得天下。」
宋琅理所当然的回道:「可是,他一直是我的。」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还是。
到死,都是他宋琅的。
听他这麽说,宋瑞心里不禁酸酸的,忍不住没好气的再道:「别人求之而不得的,你却不屑於顾,你心里必定嘲笑我们这些俗人的贪婪和愚昧。」
宋琅正色回道:「我从未嘲笑过你们,也从未对皇位不屑一顾,我已毋须对你或任何人解释。」
「是啊,你已是万人之上,天下之主。」
「三哥,说真的,我挺喜欢你这个哥哥的。」
「坦白讲,我也挺喜欢你这个弟弟。」
「所以三哥,被男人操到底舒不舒服?」
宋琅脸颊鸵红,酒气氤氲,双眼眨巴眨巴的微醺醉态,说话没头没脑的,明显已经喝多了。
宋瑞囧到不行,心说你自己试试不就晓得了,转向贺容玖说:「皇上喝多了,贺将军送皇上回宫吧。」
贺容玖点点头,起身过来扶宋琅。
「我有点喝醉了,先回去休息,你们继续啊。」宋琅对众人挥挥手说。
「恭送皇上。」众人跪送圣驾。
宋琅再挥了挥手,由贺容玖掺扶离席。
宋玲和宋琇互视一眼,显露一丝担忧之情,担心喝醉的弟弟给某人趁机占了便宜,她们早看出那两人之间的暧昧端倪,不捅破窗户纸而已。
宋玲质问宋瑞:「三弟,方才皇上和你说了什麽话?皇上既然醉了,理当由宫人侍候,让贺将军扶他回去适合吗?」
「姊姊们不必担心,咱的皇上看似天真,事实上精得跟什麽似的。」宋瑞不以为然。「何况贺将军身为禁卫首领,护送皇上回宫合情合情,不是吗?」
嘴上说是这麽说,内心却不忿道——
表弟,今晚就上了那个臭小子,让他知道被男人操到底爽不爽,哼哼!
二位公主无话可说,暗叹一声,么弟即使已当了皇帝,还是令她们两个姊姊操碎了心。
「待国丧期满,你就给我乖乖去封地。」宋玲对宋瑞令道。
「知道了,我好像也喝多了,弟弟先告退。」
宋瑞打礼一溜烟跑掉,这两个异母姊姊都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打从宋璋和宋琥宫变之後,便对他这个弟弟盯得紧,生怕他也想造反。
要是能爽爽的当太子、当皇帝,谁想用命来造反呀?
似乎爽爽的当太子、当皇帝的宋琅走出殿外,果真喝多了,不胜酒力的一个踉跄,跌进贺容玖怀中,娇憨央道:「九哥,今夜你陪我睡吧。」
贺容玖轻声回道:「君臣岂可同榻而卧。」
「我说可以就可以!」宋琅歪了歪头思考一下。「嗯,我想起有句话是这麽说的……卧榻之侧,容卿酣睡。」
贺容玖嘴角微微勾了下,纠正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对,就是卧榻之侧,容卿酣睡!」宋琅酒意蒸腾,双眼水亮水亮的,直勾勾瞅着贺容玖,充满冀望与一丝祈求。「九哥,我们好久没一块儿睡了。」
贺容玖眼神闪了闪,烛火似落在墨瞳中摇曳。
他的小殿下如今成为小皇上了,然而无论如何,一样还是他的。
「今晚我若上了龙榻,恐怕你无法睡了。」
「不睡就不睡,我们可以禀烛夜谈。」
贺容玖偏身转过头去,不让宋琅看见他的脸,因为克制不住的露出一记明显笑容。
光影幢幢,邪气横生,宛如鬼附了身的画皮人偶。
不远处刚好路过一队巡逻卫兵,吓得他们不慎互相踩脚,差点撞成一团。
「九哥?」宋琅倾身去看他。
贺容玖抹了抹脸收起笑容,恢复面无表情,眼中仍残留一丝笑意。
「你刚刚是不是在笑?」宋琅问。
「嗯。」贺容玖应声,这次没否认。
「笑什麽?」
「笑你是个小傻瓜。」
「我才不傻呢!」宋琅冲他噘嘴,嘟嘟嚷嚷:「我都当皇帝了,你怎麽可以说我傻,这是欺君!」
贺容玖忽低头咬了下他的嘴,说:「这才是欺君。」
宋琅眨了眨眼睛,呵呵傻笑起来,一路软软倚着他回到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