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姑娘知晓吧,我是没落贵族淳于之族的後裔,所以在还未没落之前咱家时常入大都与各个贵族以及商人做交易,毕竟咱家是煤炭的民生需求,当时定是平凡来到这儿做生意的,而生意总不可能只做一天,自然就会待在大都一阵子,宇文崎大人是个仁厚且注意礼貌之人,为了招待咱们,他便坚持不让咱们去住客栈,而是让咱们待在宇文府中歇息。
我与司马姑娘的年纪约莫差不多,咱家是在我十岁那时逐渐没落,至我十二岁时,不管是蒙元帝国还是咱家所待的所谓之外邦都已然未有淳于族的立足之地,父母亲皆被派发至边疆,终身不得回朝,本来我也是要跟去的,但在途中咱们被劫,为求父母平安,我接受了那帮贼人的协议,被卖到了大都城的花街,那时正好搭上了云醉阁要进新造,所以便被当时的老鸨王嬷嬷给买下。
在咱家还未没落之前,五岁至十岁时日,父亲每每至大都进行交易之时都会带上我,或许一方面是希望让宇文家看到淳于家之女之好,考虑些储妃之事,其实具体之情我也不知晓,只忆起小时候来宇文家待一阵子是常有之事,但记忆中一直有个对自己很好的兄长,他不会出现在厅堂,我只在花园见过他,他总会把我带进府中,给我些他自己制的精美玩意儿,那时还小,只觉新奇,没去多想,到我约九岁时,我开始渐渐懂些人情世故,我开始在那位兄长眼中看到莫名的悲伤
,对於从小就备受他疼爱的我,心中总有种急躁,想帮助他,但那时还太小,养尊处优的环境令我无法理解那位兄长的内心。
夏日,那天薰风舒爽,并不太热,宇文崎大人说是时候将少当家介绍给咱们的情况下,我才算正式认识了那位兄长。
「淳于大人,十分抱歉如今才介绍与您,这是小犬楷儿。」
站在宇文崎大人旁边的,是一直陪伴我玩耍的兄长,他看上去万般不愿,却还是礼貌地行了大礼,那稍微凌乱的长发,我至今都不曾忘记。
「久仰大名,淳于大人,称本王为文德即可。」
我很讶异这位兄长竟然就是宇文家的少当家,但看上去他似乎并不讶异我是淳于家的女儿,那个神情像是早已经知晓此事,那时我有些受伤,却没敢多说什麽,其实多的是落寞和寂寥之情,本以为那个温柔笑着的兄长与自己已然亲近,此刻他却有种难以靠近的违和感,我总会把几乎所有事,包括细琐之事都告与他,但如今我才忆起,那位兄长似乎从未与我道过关於自己之事。
「那里的话,老夫才是疏於问候南王殿下,还望海涵,这位是小女。」父亲一副哈腰的样子稍稍推了我的背後,我明白其中礼节,也知晓与宇文家之交易有多重要,於是我向前走了一步。
「妾身是淳于家之女,淳于澄,拜见宇文殿下、南王殿下。」
「那楷儿,父亲要与淳于大人商讨些问题,你带淳于姑娘去庭院走走。」
「是。」那位兄长走到我身边,堆起笑容,但我总觉得看上去很假「淳于姑娘,随本王来。」
到了外头,总觉得那里说不上来的怪,我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而那位兄长则是面无表情地转过来看着驻留在原地的我。
「兄长……您……。」我欲言又止,但他好像没有想赶我的意思,依旧保持沉默,我鼓起勇气继续问道「为何您……不告诉澄儿呢……。」
「没什麽。」他甩了甩头,随意地说道「只是没思考如此多而已。」
我扯住他的衣角,阻止他继续前进,因为力量过大他不防的踉跄了一下,那修长的丹凤眼闪过一丝惊讶「澄儿?若要兄长陪你玩,咱们得前行,上回进了新的好木,声响特别动听,兄长制成小木股准备与你,你扯着不就无法拿了麽?」
「兄长您骗人。」当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总有种很难受的感觉,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若是您未思考如此多,您又怎麽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他动摇了,蹲下身来先拍拍我的头,接着轻轻将我拥入怀中「澄儿,有些事儿不得已,原谅兄长无法向你说明,你还小,没必要与本王扯上关系。」
从这次开始,他便开始躲着我,尽管我来到宇文府中时他还是会托人给我些点心什麽的,但始终未出现在我面前,我只能在南王府外偷偷看着里头时常到亭中饮酒的他,因为我一直看着,所以感受到他的痛苦,但始终他未向我倾诉。
所以,司马姑娘,你知晓为何当南王殿下说我有好好看着他时,我会如此激动麽?因为,我终於能替记忆中那位难过的却又比谁都温柔比谁都有责任的殿下,带来平静且安稳的岁月,在云醉阁第一次见着南王殿下时,我心情很复杂,但却无法将视线移开,因为这份心情,已从五岁之时,到至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