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铁轨边道路,一高一矮两名女孩奔跑着,正确来说,是矮女孩半拖半拉着高女孩向前跑。
「姊姊,快点啦!」辫子头的矮女孩回头一看,见短发高女孩丝毫没有加快的速度,不由得拽了把对方,催促道。
高女孩虽是加快脚步,但表情依旧不疾不徐。「急什麽,表订时间明明是下午五点。」
「都是姊姊太会拖,现在都五点半了!」
「是、是。」高女孩口中应和起妹妹,心中无奈。
这种艳阳高照的暑假,尽管已接近傍晚,仍不愿西落的太阳依旧刺眼与毒辣,至於气温就不用再提,两人才没奔跑多久,汗水便已使衣物微湿透,身躯开始觉得不适。
为什麽这种明明该待在室内享受冷气、吃冰的天气,她非得跟着妹妹出来看那什麽社团成果发表会不可?
眼前已开始看得见群聚的人潮,以及依稀可闻的乐声。
「果然老早开始了。」妹妹埋怨地瞪过她一眼,开始往人群内挤去。
高女孩抹抹汗水,纵使相当不情愿,终究跟了过去,总不能出门一趟,把妹妹弄不见,家人会骂惨她的。
这里的人潮虽然看起来多,但推测也和自己一样惧怕炎热的缘故,密度不算高,姊妹俩挤至演出舞台的过程还算顺利。
街角那棵榕树下即为该社团的临时小舞台,一张大约半开大小的宣传壁报纸被贴於树干稍高处,谱架则被安置在树荫偏前方,以便表演者观看,至於音箱则与募款箱一同置於最前方,成为小舞台与观众之间的小屏障。
「这边不错耶!」眼前的妹妹找到个好地点,席地而坐,以突出地面的铁轨作为临时椅子,正好约在观众区第二排的位置。
高女孩跟着相同动作,然而此处位置坐下并不是很妥当,视线几乎被眼前第一排的宽厚背部给全数遮挡。
「姊姊看不到吗?」
「没──」正想说没差,前方的身影却突然说话了。
「抱歉。」是个低沉醇厚的嗓音,对方微偏过头,但由於他戴着鸭舌帽,高女孩一时间没能看清其脸孔。
道过歉後,男孩即转回去,并将身躯朝左侧挪动,有些挤到他隔壁的女观众,不过该女生仅低呼一声,没有太多的抱怨。
高女孩眼前的视野总算豁然开朗,且隐约闻到一股清新的薄荷香味,这使她精神一振。
耳边的乐声渐毕,四周响起此起彼落的鼓掌。
两位主持人一搭一唱地介绍起下段表演,高女孩这才将专注力落在舞台,以及他们後方树干上的海报。
「O-C-A-R-I-N-A、C-L-U-B。」邻座妹妹拿着宣传单,拼念出那两个英文字。「姊姊,这是什麽意思?」
她掠过看不懂的,指向第二个单字。「Club,也就是社团、俱乐部的意思。」
「那前面呢?」
「不知道。」
「姊姊都高中了,怎麽会不知道?」
「应该是那个乐器的名字……吧?」盯着宣传单的简单图样,也只能这麽推测了。
「姊姊不知道陶笛吗?」
「陶笛?」
「那个乐器,国小有开社团喔。」
「……」闻言,她很想白妹妹一眼。既然知道,又何必问?
这时,主持人似乎结束了冗长的介绍,准备迎接下位表演者。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学长!」
妹妹一脸兴奋地转向舞台,不晓得真是期待抑或回避自己的不满目光。视线跟着移动的女孩,只见身前那道宽厚背影倏地站起身,同时取下鸭舌帽置於原位,在主持人的目光及不断鼓掌下走向舞台。而原本坐在男孩左侧的女生观众,拿出手机准备录影。
原本以为是单纯观众,原来是暗桩型的社团成员?
「表演曲目是《神隐少女》主题曲〈永远常在〉。」男孩朝着观众微微行礼,默数柔和的伴奏乐节拍,举起他的乐器贴近唇瓣。
演奏中的男孩半阖目,他的身躯随着乐曲轻微摇摆,相当投入该曲的氛围之中。女孩并非第一次听见这首曲子,却是头一遭认同该旋律之优美至极,似乎是透过这乐器──听说称之为陶笛──被放大与美化,变得无比动听。
在这个当下,女孩察觉一股无法言喻的感动,从内心涌出。
「姊姊怎麽哭了?」身边女孩拉拉她的衣袖,奇怪,妹妹不应该会转头发现的……因为正好在间奏吗?
「是、是阳光太刺眼啦。」她急忙抹掉眼泪,如此搪塞道,不过自己的目光,却再也无法离开那位男孩。
他,高挑,身形中等还算壮硕,浓眉、丹凤眼、笔直鼻梁与薄唇……给人的第一观感似乎有些严肃和冷漠,不过女孩知道那肯定是表象,若男孩是那样的人,想必不会体贴地挪开身躯好让她看清楚舞台。
对了,照相!
女孩赶紧拿出手机,这时男孩正好演奏完毕,礼貌地对着观众鞠躬。随着音箱传出伴奏乐的渐弱,四周听众这才如梦初醒般爆出掌声。然女孩顾不得拍手了,喀擦一声,手机忘记调为静音,快门声相当明显,而她呆了呆,被那捕捉於手机萤幕中的永恒。
画面里男孩唇角微扬,比原本的面无表情更加好看。
「最後,由社团的大家,为各位听众带来最後一曲,〈恋爱ING〉!」
女孩有些惋惜男孩没再回到身前的空位,但更加专注地聆听这首歌曲,她满意外陶笛也能演奏流行乐,且更有股纯粹的动听感觉。
「会唱的人一起跟着唱喔!」主持人之一在进入副歌时朝着观众喊道,也有表演者高举双手要大家一同打拍子。起初仅有左前方女生稍小但清亮的跟唱声,但随着歌曲副歌嗨度增高,来自观众的歌声愈来愈宏亮。
「恋爱ingHappying心情就像是坐上一台喷射机
恋爱ing改变ing改变了黄昏黎明有你都心跳到不行……」
跟着拍手的女孩,意外对上演奏中男孩眼里的笑意,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陷进去了。
她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