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绕了一圈,还是在顾家见着了你。没等到归宁日,我好担心你。」
顾昔繁微笑着看她红肿的双眼,替她重结上了被风吹乱的发带。
「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常戴在脖子上的那条坠链吗?我找不着了。」顾芙遥坐在顾府的庭院中,这里景物依旧,但是看来又好似完全不同。
「找着了链子,你会离开吗?」那条链子的作用他也知道。
「会。我会找间道观当个女道人,或是找间尼姑庵剃了髪当尼姑。等我百年後,我会先托人把链子送到山上。」
顾昔繁听到她的话一愣。
「为什麽?我以为你会上山去找那只紫狐。」
顾芙遥却只是摇摇头,「找了他那又如何?爷爷不会放过我的,本着顾家世代捉妖人的骄傲,他怎会放任我跟着紫在一块儿?而且我承诺了爷爷,不收服紫,我就回家来。」
「那紫狐怎麽办?你要他等那样久,很多很多年後他等到的却只是一条链子,这对他来说,不公平。」虽然不会任何法术,但自小他也习惯了这种环境与生活,对於精怪,他不认识也不害怕。「我认为没有了你,那条隐藏妖气的链子对他也没有了作用。」
「没有了我,只要他没到修练成仙的那一天,那条链子对他依旧有用。」顾芙遥笑得云淡风轻,「我对他叮咛,要他在大仙庙守着再生花,那里已是极高的深山,是那种山中数日,山下已百年的地方了。等到他想起的时候,也已来不及。」
顾昔繁闻言叹口气,「要是我,不是会想办法刨了你的坟,就是会在人间寻寻觅觅,找到你的来生算帐。」
她只是笑,「喝了孟婆汤,我已经不是我,再找到我也没用了。」
顾家在南方占地不小,只是人口凋零,一眼望去都是冷冷清清安静孤寂,园内花草曾经繁盛,现在却只是繁乱,没有人想要整理,任由部分地方荒废,风吹过,徒余寂寥。
「你,真的认为爷爷会放过紫狐吗?」
没有想到哥哥会这样说,顾芙遥不解的看他。「不会吗?我想爷爷不会失信於我的。」
「这倒也是,是我多心了。」
顾昔繁笑笑安下她的心。他也不晓得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忽然间想到,爷爷一生捉妖道士的骄傲,不会是那样甘心放手。不愿意说出,是不想唯一的妹子担忧,毕竟她这一回家来,就没有见她开心过,所有的笑容都是强装出来的。看着,只叫他不忍。
「有空,我去翻翻至宝阁,看会不会被收到那里了。」她喃喃说道。
「今日,黄之撰又来了。他来让爷爷重挑个好日子。」顾昔繁吩咐下人再沏壶热茶来。
顾芙遥皱眉,「他怎麽就那麽不死心,都跟他说我不是清白之身了,他还不放弃!怎麽会有这样的男人,不是听到这种消息都该避之唯恐不及的吗?」
听到她这麽一说,顾昔繁口中的茶差点没一口喷出。
「妹妹,你这话说的真白,哥哥我听了都会不好意思的。」
「喔。」她一时忘了口舌之遮,不好意思地点头。
「但是,万一拣了个好日子你该怎办?再逃一次婚?」
他想,芙遥的这个藉口黄之撰应该也不是很相信,即使真是如此,黄之撰就算有所芥蒂,以她的美貌这也不成问题,反正嫁过去了,受苦的是她而已。
「强要我上花轿,我就铰了头发逃到尼姑庵去。横竖我这条命都不要了,也不会进黄家门……」
「芙遥!」
顾芙遥咬了舌,歉疚地看着哥哥。
他揉着她的发,「如果真有那样不得已的一天,我还不如希望你逃到山里去,去找你的紫狐。跟你们的命运,搏一搏。」
「哥,你真是这样希望的?」才没几日,她就好想念紫。说到底,她还是骗了他。
「因为我不希望你嫁了个不喜欢的人,过不开心的一辈子。哥没用,帮不了你。没法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过你所期望的未来。」他的身体不算太差,但总也还是个无用书生,术法帮忙不上,他只觉得很无能为力。
「哥。」顾芙遥看见了他眼底的落寞,捱着他靠近,扯着他的衣袖。「你待我这样好,让我想到紫,他待我也是这般好,我很幸运有你们这样的人对我好,疼爱我。」
顾昔繁宠溺的笑看她。忽撇见了她身边的笛。
「还不会吹?」
一讲到这个顾芙遥就很无奈。「什麽不会吹,我连半个音都抓不准。」
想到她吹个小曲都能吹得荒腔走板的。顾昔繁只是低头偷笑。
「这是紫送给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东西,和我的熊牙链一般重要。哥你别再笑我了,再给我教教,看怎样能成曲?」顾芙遥头疼道。原来这东西真是要讲究天份的,看来简单,怎就那样困难。
「行行行,看好我。」为了教她,他也差人去做了支笛。这种东西他学来简单,指导她不是问题。
一缕清幽的笛音围绕了庭园楼阁,淡淡隽雅,闻笛如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