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吃只兔子。」
顾芙遥把剪成兔样的奶黄包递到他嘴边。
知道是素食,紫张口咬下。
「包子就包子,怎做成这样?」
嚼了嚼,颇甜,也挺好吃的。他伸手又抓起了一只放进嘴里。
「难得了。」顾芙遥看着他吃东西,「我还以为你完全不碰人间食物的。」
「我不吃荤食,以为山底下人们吃的就是那些玩意儿。」
紫笑的孩子气,伸出指头来将一只兔包压得凹陷一窟窿。
「真是不可思议,两千年了,你没吃过半口荤食。修炼成仙真是那样重要?」一想至此,顾芙遥不禁猜测,这样是不是在不知觉中正在毁坏他的道行?
「也不是重不重要,只是一出生就那样做,习惯了。」将变了形的兔子塞进嘴里,「我再去拿一些……」
「等等。」顾芙遥拉住了他,「我们该上路了。」
紫看着她,而後眼神闇了闇点头。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酥酪、小面果、紫米糕、绿豆糕、玫瑰糕、兰香饼、玉兰酥、红豆酥,摆了满满三层竹篮。
「还不晓得,你这般爱吃甜食。跟小孩一样。」顾芙遥笑他。
紫却一反常态的,只是静静地吃着糕点,本来以为会吃的很高兴,但是到了嘴里,却又吃不出任何滋味,反而,有点苦苦的。
「怎麽了?」顾芙遥不了解他的不语。
「这马车往哪个方向?」
紫搁下了手里的糕点,没心情吃了。
顾芙遥一怔,看向了车窗外,撩起了竹帘让阳光照进车内,没答话。
「不是说往北或往东?为什麽要往南?」往南,也就是回了顾家庄。他不明白。「不是说要与我在一块儿?你为什麽还要回家?」
「哥会担心我。」她只说了一句。
「所以……」紫拉过她,「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哥。」这些话里半是真半是假,顾芙遥也弄不清了。「见了哥,咱们就走。」
「但万一见了你哥之後,咱们走不了了呢?你不在乎我?」
紫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要把他带去顾家庄。
「紫,如果你不想跟我一同走,那你先回雾西山。等我跟哥解释之後,我再去找你,好吗?」除了为了不让她哥担心外,她想的是回顾家找那条熊牙链,没跟他说明的是,她也不确定那条链子是否还在,不想给他不明确的希望。而更多的是为自己的私心,她想多跟他相处一些日子,多一天是一天。「爷爷万一要追上我,不管往东还是往北,距离不会是问题。」
「你要是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我知道,你有亲事,你会回去成亲的。我也知道,你不是真心待我好,你曾经想杀我,怎麽可能会想跟我在一起?我还知道,人类都是不可信任的!」
紫的脸色泛白,眼里有着懵懂与受伤。
其实他一直心里在害怕、在恐惧,这段漫长的光阴里她是唯一对他好的人,所以他宁愿相信,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一直不愿意去正视她眼底的心事,一直单纯地享受两人间的相处,一直贪看着她对他的笑靥。
明明知道这一些可能有一天会像泡沫般幻灭,他不想去点破,至少,在知道她要往南方走之前,他很愿意相信她的。
「你明白我是真心待你好的。」
顾芙遥不愿见他这样,这样的眼神,让她心里很难受。
「我不明白。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你跟我走就好了,不是吗?」紫握住了她的手。
「当然不是。」
如果事情有那样的简单,她宁可与他一走了之,爷爷与她是至亲血脉,不管她走到哪儿,离得有多远,爷爷都能凭藉着法术知道她在哪边。
忽然间她心一凛,忙喊停了车。她硬拖着紫下车。
虽是官道上,但杳无人烟。
「你走!快走!我让你走你听见没?」顾芙遥急喊道。
紫愣看着她,怔怔地不回话也不动身。
「你不走,我走!」
她猛推他一下,迳自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赶快前行。
车夫对於他俩的争吵摸不着脑袋,但也抽了马匹急急策行。
顾芙遥在马车上看着紫,他就像被丢下的孩子般,站在原处,眼里是被遗弃的无助。他没有追上来,只是用无措仓皇的眼神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离了视线。
我这样做,对吗?
如果一开始不要心软答应他留在雾西山上,不要打从心底抗拒婚礼,甚至於不要给他取了个名字,今天是不是就不会这般难受?这般舍不得?
这是自私,身为捉妖人的自己,其实是很明白的。
顾芙遥倒在车里,悔恨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等到她发现自己做错的时候,太晚了!她感觉到爷爷已经在路途上了。
现在怎麽办?要怎麽做才能保全紫?
猛然间马车一停顿,停得突然。
「公子你们……」车夫看着前方疾驰而来挡下他的人马,个个佩刀挂剑的,好让人惊恐。
顾芙遥探出头看,那行人为首的是──她的未婚夫,黄之撰。
她赶紧跳下马车,抓了把银子给车夫。
「我就搭到这里,不雇车了。」
车夫看着从未见过那样多的银子,也晓得这群凶神恶煞的人不是冲着他来的,道了谢抽了马鞭奔离这现场。
「顾姑娘。」
黄之撰跃下马,忙看着她,幸好她看来无恙,要不然听说她给狐仙掳去,不知会折磨成什麽样?
「你怎麽会在这里?」顾芙遥的脑中,溢满了不解与惊惶。
「南海道人跟我们说的,往这条道上走,必能遇见你。」他的模样英挺,实在不差,唯独就是有着掩饰不了的暴戾之气。
爷爷……她眼皮一跳!
果然黄之撰话一完,天际轰然响了道雷,重重的往她来时路劈下。
「晴天霹雳啊?这天真怪!」他不过才抬眼看了下天,顾芙遥已经夺了他的马匹,策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