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呼呼的吹到沙滩上,但正在沙滩上努力着的人们却并不高兴。英国本就湿冷,海风混着湿润的水气扑打到人的身上,只让人觉得本就没乾的衣服贴在身上,怎麽掀也掀不起来。
『厄尔──呜,这个名字对蛇的舌头来讲实在太难念了,竟然还要卷舌──这里的空气要比那屋子里的好多啦,也比那院子中的好。那花园里有好多味道怪异的植物,倒不是娜娜会怕,只是那些味道混在一起是真的难闻。』娜吉妮被厄尔装在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拨开外套向外看。
被娜吉妮欢乐的语气感染,厄尔的嘴角也勾起了微小的弧度。他坏心眼的搓了搓娜吉妮的头,又望向沙滩上。
现在是1932年的初春,厄尔已经五岁了,而自从那一家子姓史宾塞的贵族来过孤儿院後,孤儿院的情景没好几天就开始变得更差,完全应验了柯尔夫人说的「跌到地狱里」。
在史宾塞子爵答应给孤儿院捐款後,柯尔夫人乐的难得大方的让孩子们又享受了一顿足够饱腹的晚餐,还咬牙给了被史宾塞夫妇挑选走的那两个女孩几件不那麽破旧的衣服。但没过几天,孤儿院便得从能得到一大笔捐款这样的梦里醒了。
首先自然便是史宾塞子爵答应的那一笔资金和物品不能完全到位,因为连史宾塞子爵自己都破产了。本来答应要购下史宾塞公司商品的厂家无法付出该付的那一笔资金,或者根据厄尔从柯尔夫人和乌尔先生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事实上是整个市场上都没人能有足够的资金吃下那笔货了,史宾塞子爵根本拿不回投到公司里的钱,只能宣布公司破产,然後影响到史宾塞的其他产业。不过听乌尔先生的半羡慕半咬牙切齿的话音,似乎史宾塞一家子虽然财产受到了损失,但他们的生活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虽然史宾塞子爵还算是有风度,并没有拿回已经付给孤儿院的前期捐款,但对柯尔夫人来说,这一点毛毛雨可还真不够安慰她的,毕竟她付出了那麽多,预期的回报可不是只这点。因此随後被送回来的两个小女孩即使换了一身新装、带回了很多新的玩具也没有得到她的好脸,她们带回来的东西被柯尔夫人拿去换钱,本身又被忌妒她们过上了几天好日子的其他孩子们欺负。
真正的考验随後才来。乌尔先生能提供给孤儿院的资金越来越少,这家孤儿院虽然还挂着他的名头,却只能靠政府发下的微薄救济金运转。
如今孩子们别说填饱一半的肚子了,在农夫们宁愿把牛奶倒到河里,将牲畜拖到荒野宰杀、腐烂也不运到城市里卖──因为这样做他们反而亏的更多──的现在,他们简直就是在饥饿线上挣扎,而他们会来到海边,美其名是柯尔夫人允许他们出来透气,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想要淘到一些能吃的,不论是一个蚌壳还是一截海带都好。
厄尔眯起眼睛,想起自己在上一世因为还不会使用魔法,只能靠才两岁的娜吉妮去捕食一些老鼠,偷偷生火烤熟了吃的过往。
虽然娜吉妮是情愿的,甚至还曾经在他生日时冒大危险去储藏室偷了个马铃薯来,但他那时候总觉得愧疚,总觉得应该是由自己喂食娜吉妮的才对。於是每次能来海边时,他都是最不怕死的那一个,虽然没学过游泳却敢寻个偏僻的地方下海捞鱼,而靠着他奇特的感应与直觉,他每次总能捞到一两只鱼,也因此他就被其他饥饿的小孩盯上,为了藏鱼还差点让他们发现娜吉妮。
艾咪与丹尼斯……厄尔看向那两个站在混浊的海水里,不死心的用手在岩缝里掏呀摸的那两个小孩。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对那两个小孩做些什麽,因为在上一世那两个小孩就因为他的魔力爆发而被吓的得到报应了,而这一世他们甚至无法害到他。
最後还是娜吉妮的声音唤回了厄尔的神智:『厄尔,这样不好玩。你说的那个沙滩和大海娜娜都没看过呢,娜娜想下去看看海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一样那麽大?』
『娜吉妮乖。』厄尔耐心的回应:『这里的沙滩不好看,不但柔软的沙子少,还都被人踩脏了。娜吉妮要是下去会被坚硬的石头磨痛身体的。而且海里人多,娜吉妮下去了也不能好好玩。等回去了我烤鱼给你吃。』
『厄尔你说的一定要做到啊,』娜吉妮兴奋的在他口袋里翻滚起来:『娜娜还想吃刚出生时吃到的巧克力。唔,还是之後再吃就好了,娜娜现在不想吃。』
厄尔轻轻摸她的头,知道娜吉妮会这麽说是不想让他为难。当初娜吉妮尝到巧克力的美味後可是直接将一整条巧克力吞下去了,当时可是吓了他一跳──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能吃的下几乎和她身子一样长的巧克力棒的。
他保证说:『娜娜很快就能吃到的,我们也很快就能离开那无聊的屋子。只是娜吉妮可就要辛苦了,因为因为我初期可能会需要使用到你的毒液。我知道这对初生的蛇来说是一个负担,所以我绝对不会取多的,只是娜吉妮……辛苦你了。』
娜吉妮却依旧欢快的翻滚着:『娜娜愿意的,只要厄尔也能跟着一起离开那间屋子。娜娜能感受的到那间屋子里的人的情绪,压抑又绝望。娜娜宁愿厄尔一直研究着魔法不理娜娜,也不要厄尔变成那样。』
『我不会,我当然不会让他们或那种情绪影响我了。』厄尔自信的说,双手轻柔的抚摸着娜吉妮。
娜吉妮舒服的不断蹭他的手,厄尔却将视线投向一块不断被海浪拍打的海蚀洞里。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他的魔力水平就算的确高於众人,却不一定能引发那麽强烈的暴动。也许是那个洞里有些什麽,和他暴动的魔力形成了共鸣?厄尔决定带着娜吉妮去探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