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的酥克穿上浴袍,拿着毛巾随性地擦着头发,他站在镜子前,两手撑着洗手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等会发生的事情,和小法的会面,也许会就此改变他的一生。一直以来因为暗恋着小法,酥克总为自己的年纪感到羞耻,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比谁都还年轻,彷佛回到十八岁要向自己心爱的女孩告白的那种青涩。
他对着镜子里那个充满自信的男人微笑。
突然他看了放在架子上的手表上的时间,想起小法可能已经打电话来了,於是戴上了手表後便很快地冲出浴室往客厅走去。
听到浴室动静的周晓蒨摆好Pose在沙发上展露美腿,然而匆忙走入客厅的酥克连瞧都没往她瞧一眼,只是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浏览。周晓蒨既是失望又有些担心的看着酥克,担心他会发现她对手机动手脚的事。
酥克看着手机蹙起眉头,纳闷着怎麽这个时间了却没半通电话或讯息。「有我的电……」边问边抬头看向周晓蒨的酥克顿时愣在原地。「发生什麽事了?」
解除危机的周晓蒨此刻流露出的羞赧令酥克红了整张脸。「我希望今晚能有些不一样的……」
「够了。」酥克抓起周晓蒨放在沙发一隅的大衣为她披上。「我送你回去。」他躲避她的赤裸裸。「把衣服穿上吧。」
「难道我就这麽不吸引你吗?」周晓蒨无法接受。学校里有哪个男老师不渴望拥有她?酥克明明可以轻易到手的,他却选择将她推开,难道她就比不上那个叫做小法的女人吗?
「你曾经吸引我!」酥克愤怒地说。「直到你开始想跨越那条线!」
「什麽意思?」周晓蒨满腹狐疑,抓着酥克的手臂渴望他给更多解释。「跨越那条线是什麽意思?」
酥克冷冷地撇开视线,彷佛连看她一眼都让他作呕。「一个懂得珍惜自己的女人值得遇到一个愿意爱护她的男人。」
仅仅一句话却刷白了周晓蒨的脸,她松开了手。
酥克不可能这样看她的,他不可能……「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然而因为凉意而起了鸡皮疙瘩的肌肤却背叛了她,以她现在的模样,这句话确实不给力。不愿认输是周晓蒨的个人特色,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你怎麽能够在得到我後却指控我是那种差劲的女人?酥克,我真是错看你了,还以为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但你们骨子里都是下流的!你们男人就是龌龊!」
「你知道那天晚上不是我主动的,我很抱歉事情发生了,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很正常,我希望能够心平气和地去处理它。」酥克看着暗了的手机萤幕,忍住要打电话给小法的冲动,他知道得先送周晓蒨回家才能够打这通电话。「我去房里换衣服,你也……赶紧把衣服穿上吧,我一会出来我们就出发。」
回到房里的酥克换好衣服後坐在床沿不想出去面对周晓蒨,他感觉自己真是糟透了。周晓蒨没说错,他确实是个差劲的男人,一开始就不应该为了隐藏自己内心对小法真正的情感,而去找爱慕他的周晓蒨开始这段恋情。
现在他要结束这段关系,不被周晓蒨谅解也是正常的,在她来看,他确实像是将她视作利用完後便丢弃的垃圾,可他从来不抱有那样的想法。男欢女爱在酥克看来并没有什麽大不了,但他没有想到周晓蒨会这麽在意,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点着实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大部分男人一向在乎自己女人的初次是否给了自己,然而他对周晓蒨却没有这样的执着。这不意外,毕竟他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心思放在她身上。但关於这一点,酥克又深深得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混蛋,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周晓蒨淌入这样的混水里。而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会伤害周晓蒨多深,他都必须让事情彻底结束掉。
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他又有什麽把握能给小法幸福呢?
离开房间的他,看见的是失神坐在沙发上的周晓蒨,即使已经衣着完毕,却还是显得一脸狼狈,与以往貌美的她有些出入。他知道自己伤她至深,但他非结束不可。
酥克走上前,轻轻地说:「我们走吧。」
周晓蒨没应答,看着地板的双眼意外地出神。半晌後她强迫镇定抬起头注视着酥克的双眼,启唇问道:「是那个女人吗?」酥克一头雾水,张嘴想说点什麽,周晓蒨又继续说了下去,逐渐熄灭的怒火又开始燃起。「就是那个叫做小法的贱女人让你没办法把心放在我身上吗?」
「你怎麽会……」酥克震慑地看着她。
「我知道是那个女人对你纠缠不清,所以我不会责怪你,但是我一定会找到她当面说个清楚,我不容许任何人介入我们之间。」周晓蒨静静地说。
酥克不清楚她是从哪里得知到小法和他的关系,但他注意到她一直称呼小法为「女人」,很显然她并不知道她的确切身分。
「你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关於周晓蒨的指控,酥克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他直视着她的双眼,语句中带有谴责。「她打电话来了是吗?你接了电话?你和她说了什麽?」酥克拿出手机,却找不到这几个小时小法的来电记录。「你把记录删掉了?你到底和她说了什麽?」酥克怒火中烧,紧抓着周晓蒨的手腕不肯松手。
「你放手!你弄痛我了!」
「告诉我你做了什麽!」酥克不愿罢休,他已经不敢想像周晓蒨这样的女人还会做出什麽事。她占有慾强,如果她将小法视为情敌,那她会和她说些什麽?他不敢想像。
「我什麽都没说!但看你这样激动,我当时确实该回复她那两句愚蠢至极的话。凭什麽她心碎就要你为她疗伤,她以为她是谁?她是为你选择了我而心碎吗?哼,好笑。」
心碎?酥克摸不着头绪了,但他已经不愿再从周晓蒨那里得知到答案。「我不在乎你做的其他事,但这一回,没有任何理由能让我原谅你。」他狠狠甩开周晓蒨的手,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酥克快步打开大门离开家,迅速搭上电梯往停车场移动。
他一坐上车便赶紧打电话给小法,电话响了许久,久到已经要自动切断了才终於被接起。
「喂?小法?」酥克坐在驾驶座上全神贯注倾听着电话另一头。「你在哪里?回家了吗?」
「方块酥……」小法虚弱的喊着,她抽着鼻子的声音令酥克整颗心悬在半空。「我……」
「怎麽回事了?你哭了吗?发生什麽事了?」酥克急切地询问。
然而电话那一头的小法再也吐露不出任何一个字,哽咽着的她只希望酥克能赶快将电话挂掉,让他不用听到她如此脆弱无助的时刻。电话最後在小法一阵无法停止的剧烈咳嗽中被她切断,这样的举动更是让酥克心急如焚。
他猛地踩下油门,迅速驶出停车场,渴望能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在通话时他感觉得出她并不是待在家里,於是猜想她人在外头,或许还在运动场附近。车子行经的同时,酥克没停止用手机试图和小法连络,但却是一通又一通的被转入语音信箱。他知道小法哭了,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她如此无助;当她喊着他的名字,他只恨自己没把手机带在身边,竟然因为周晓蒨而错过了小法留给他的讯息。
小法留言告诉自己她心碎了吗?她心碎,因为赵恩?
「那混帐到底做了什麽!」酥克咆哮,紧抓着方向盘的指关节禁不住泛白。因为猛地急转弯害他差点撞到人,但此刻他却无法对那人感到抱歉,现在除了赶到小法身边的急切,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思绪。
当车子才刚绕着运动场打转,车上的酥克探头寻找甚至不到两分钟,他就看见蹲坐在外头阶梯上的小法紧抱着自己的背包全身颤抖不已。酥克解开安全带连忙下车奔至她身边,斗大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衬衫,而他丝毫未查觉到。
小法抬起头,红肿的双眼一看到酥克突然无法克制住自己的眼泪,原本已经乾涸的泪水此刻又倾泻而出。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糟透了,可是一想到被抛弃的自己,她只觉得好难受。
酥克走上前,二话不说将她扶起身便揽进自己怀中。
这样温柔的举动更是让小法禁不住的嚎啕大哭,她紧抓着他的衬衫下摆,激动得倚着他哭泣。现在的她只需要一个有力的肩膀,能够帮助她承受这样的打击。落下的泪水除了代表着伤痛,也有着对酥克的感动,感谢他的到来、他的陪伴和他的拥抱。
感受着小法的无助,听着她的哭声,让酥克的心难受得揪在一块。他心疼的吻落在她的发上,而他稳着她後脑勺的指间没入她湿冷的发际,让他意识到他不该再让她待这吹风着凉。於是他更是将她搂紧自己,重新步入雨中拥着她到车旁。
即使已经置身温暖的车内,小法虽然情绪平复许多却依旧紧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酥克见状赶紧拿了外套为她披上,他打开暖气,看着不断搓着双手哈气的小法,他多想拉过她的手让他为她取暖。但是这样的直接触碰让酥克犹豫,担心会让小法觉得自己是趁人之危。最後他只能作罢,将车子重新驶上路。
一直到车子停到了大厅门前,酥克下车扶着小法走出车外,他才查觉到她的异样。她肌肤的温度异常高温,明明是这麽冷的天,她额上却澿着汗水,身子甚至虚弱得无法平衡住。酥克才要将她横抱起,却知道即使是这麽不舒服的时候,小法也不会希望在这麽多人的面前感觉难堪。他环抱着她的腰,揽过她全身的重量带着她上楼。
电梯里,小法几乎是连站也站不稳,酥克总算看不下去,当电梯门一开,他便将她抱起往家里移动。当他把门打开时,他甚至不在乎周晓蒨若还在里面看到这画面会如何,不过当他踏入客厅,他很高兴家里空无一人。他绝对不能容许让发着高烧的小法得忍受任何人来添乱。
他将小法抱进自己房里,看着她湿冷的制服却有些手足无措。他焦躁的走来走去,心一横决定还是得赶紧帮小法把身上的湿衣服褪去,以免病情恶化,但他的手才碰到她的衣襟他却退了缩。
想来想去,酥克发现自己只能找亨利的老婆陈婷来帮忙了。
但要找陈婷就得让亨利知道事情的原由……看着因为难受而喘着气的小法,酥克什麽也管不了了。他致电给亨利,还没来得及讲出事情经过,只是向他寻求陈婷的帮助。
亨利和陈婷在五分钟内赶到酥克的家,陈婷一看见小法苍白的脸,便扳起脸孔要他们两个大男人离开房间。
在客厅等待的酥克心乱如麻的定不下心,坐在沙发上的亨利看不下去,开口说了句:「她会没事的,感冒嘛,谁没有过?」
「这麽冷的天她又是淋雨又是吹风的……」他到底让她在那边待了多久?他好害怕知道答案。「我得带她去医院,我不能就这麽放着不管。」酥克话语一落下,激动得快步走向卧室,却被亨利给拉了住。
「你忍着点,怎麽会放着不管?你这不是找婷婷来了吗?放心吧,会没事的,她正换衣服呢,你这进去不就给人家小女生都看光了?」亨利拍拍沙发。「坐下,歇会,你也累了,看你也全身湿了。」
酥克虽然照做了,却依旧紧握着双手很是担心。他不发一语,紧盯着卧室着方向,期盼陈婷能够早点出来告诉她状况。
亨利看着酥克紧绷的神情,禁不住笑了。「瞧你这点小事就把你给乱的,还怎麽给女孩子安全感呐?」他拍拍酥克的大腿。「放心放心,我们虽然没有孩子,但婷婷照顾小孩可是很有经验的,她以前也是这样照顾她五个弟妹的,放心吧。」
「谢谢你们跑这一趟,我没有过这种经验,当时只觉得脑里一片空白。」酥克缓过气後如是说。
「甭谢,你能想到我我很高兴。」亨利笑着回答,突然表情沉着起来。「我知道你担心和我解释,不过我自己看得明白,所以我们不用把话讲开。你可以完全放心,我不会把这事给走漏,以後有任何困难,我们都欢迎你。」亨利的一席话让酥克被受感动,他不发言表,只是点着头。
最後他缓缓吐出:「谢谢。」
卧室的门总算开了,陈婷到了客厅时表情已不再凝重。「烧得有点高,我等会让她吃下退烧药後应该会好转,外面这麽冷衣服也全湿了,这不烧也奇怪。」她转身要走进厨房时,趁着要进卧室查看情况的酥克进去前赶紧叫住他。「因为没给她带到衣服,她现在只穿着内衣裤,你还是别进去了。」说完她才离开。
听到她的话,酥克撇过涨红的脸,顺从的回到沙发前。
「你这没有洗衣机啊?」陈婷吃惊的喊着,她拎着小法湿漉的制服走回客厅。「老公,你把这衣服先拿家里洗洗晾起来。」
一接到老婆的命令,亨利赶忙接过了衣服离开酥克的家。
陈婷看着酥克,「她晚上我看是不会再烧了,你就不用再到里面去看了。明天早上衣服乾了我就会送来了,在我把衣服送来之前还要屈就你暂时先待在客厅了。」说完她拿着装了水的玻璃杯和退烧药走进了卧室。
睡客厅酥克无所谓,但不亲眼看见小法他就是放不下心。不过眼下他可得先把自己打理好,於是他到了书房换上备用的轻便衣物才回到客厅。
半晌後陈婷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她不放心地再叮嘱了酥克。「这一夜让她睡着就好,你不用操心。虽然是盖着棉被了,但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真正的关系,希望你还是不要随便进房里。」
酥克表示他明白了,再次道了谢,才送了陈婷回去。
酥克走到了卧室外头,隔着一扇门,渴望能待在她身边。
此时此刻,他终於明白了自己有多想保护她。回想起她发抖的身子、倚着他哭泣的脆弱和电话里她孱弱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不能再让她离开身边。即使就那麽片刻,只要看到她受到伤害,酥克的心就宛如被千刀万剐,他暗自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