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界系列之『人界』 — 第七十八章

晚霞的色彩渐渐变得灰暗,街道上盏盏路灯亮起,被拉长的影子只剩下脚边的一黑点。在人群之中,下班、放学的人们有些匆忙,有些则是与夥伴们愉悦的聊着天。两人肩并肩的走着,谁也没有打破在这喧嚣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沈默氛围。

店家的招牌一间间亮起,人开始多了起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见身材娇小的神田若雨被人们有意无意的推挤到,担心其伤未癒的司空殇晨将人带向怀里,护着人不再被推挤着,继续安静的往前走。

「殇晨,你把王唯和小渝儿藏哪儿了?」习惯了司空殇晨总是守护自己的姿态,此时终於问出口的神田若雨实在无法承认,自己被其欺骗的事实。自夜神安逝世後,能让她无条件相信的,只剩下司空殇晨一人而已,但现在,连他也骗她。

「神,他们回去属於自己的生活了,没有人将他们藏匿起来。」认为自己的确在说实话,司空殇晨平静的回答着,不论表情和心律都毫无变化。他没骗她,他们兄妹俩自己选择了自己的生活,现在正努力锻炼着,只为了能再次站在她的身边。

「为什麽还要继续说谎?」到达了“晴雨”的大门口,听了司空殇晨的回答,皱着眉的神田若雨挣脱其怀中,不悦的抬头与之相视。底下的人完全找不到两人的行踪,即使她不能获取任何讯息,至少也要确认他们是平安无虞的,可杳无音信是怎麽回事?在最後一刻,只有殇晨和沐卿到过炎的研究所。

「我知道你会让人去查他们的踪迹,所以我让另一批人去干扰了。神,你差点死了,柠均也差点因此而丧命,不能再让王唯出现在你生命中了。」知晓神田若雨内心的歉疚,司空殇晨将夜神柠均也连带提起,为的就是让其暂时不去细想,此话有不为真实的可能性。虽然觉得抱歉,但他不能让自己全部的心血功亏一篑,王唯和王渝都还没有准备好,若此时暴露了,只会替她再次带来劫难而已。

「既然你知道他们安好,那我就没有问题了。」语毕,心里顿时觉得有些难受的转过身,神田若雨迳自走进了“晴雨”。明明是自己毅然决然的下了决定,但在真的察觉到失去之後,她仍然感觉心口正一阵一阵的发疼。

「你怎麽这样说话...」刚买晚餐回来,夜神柠均便看见司空殇晨与神田若雨站在公司门口,原先只想上前打个招呼,却没想到会听到如此令人难受的对话。她是不知道殇晨再打什麽算盘,但说出这麽伤害若雨的一番话,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长痛不如短痛,她会好的。」没打算让夜神柠均也一起承担这项欺瞒家主的罪责,司空殇晨只是简短的回应着。此时,他不禁庆幸自己本就不善言辞,在日常话语之中,即使是亲近的人也不一定能察觉出不对劲。

「殇晨,如果是你,你也会让我走吗?」牵起司空殇晨的手,夜神柠均与其一同迈开步伐,缓缓的跟上神田若雨的脚步。殇晨和若雨一样,都是那麽不善於表达,但她很开心自己能成为走进他们心里的那个人,即使有时候觉得很辛苦,但她爱他们,而他们也爱她。

「会,我希望你幸福。」紧握夜神柠均的手,迈着与其相同的步伐频率,表面上平静无波的司空殇晨感觉自己心里刺痛了下。他望向她带着笑意的侧脸,这才发现自己的恋人似乎是要他体会下神的感受,要他下次别太伤人的心了。

「别乱想,我才没你想得那麽坏。我是想跟你们这两位大人物说,只有在你们身边,我才会幸福,所以不要老想送走我。」一同进了电梯,夜神柠均放下手中的晚餐,上前拥抱住因自己的问题而苦笑着的司空殇晨。见他如此无奈的表情,根本不用问,她就知道这人的脑袋在想些什麽。她才没那麽坏,问这种问题只是为了让他难受,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幸福不是远离这样的生活就能拥有的,终究还是要跟对的人在一起。

「柠均,你自己也是夜神一族的掌上明珠,不比我们的地位低哪儿去。」回抱住了自己的恋人,此时此刻,司空殇晨的脸上满是笑意,嘴上则是说着调侃夜神柠均的话。夜神一族的直系独生女,现任当家的掌上明珠,她本是他高攀不起的对象,却因为她倾心於自己,使得他们有相恋的机会。即使他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也没办法将她排在心里的第一顺位,但夜神当家仍愿意将她托付给自己,而她也无怨无悔直到至今。

「两位,我很不想打扰,但是电梯还有别人要使用的。」不知不觉,已来到最高楼层,接到通知的神田若雨来到电梯门口等待,只见被投诉的情侣档仍活在两人的世界里。她是很希望他们两个的感情越来越好,但让全公司的人在下班时间,缺少了一部电梯可搭,实在不是很有公德心的做法,更不论他们两个在全员工心里根深蒂固的形象已被摧毁得差不多了。一位不苟言笑的副家主,一位嘴角上扬角度多一份不多、少一分不少的总裁秘书,竟一起旁若无人的晒恩爱,实在不令人感到震惊都不行。

「你们可以去约会,不用跟我一天到头待在“晴雨”,刚刚都有人抱怨你们霸占电梯,还说我不给你们时间培养感情。」虽然没有人真的敢到自己面前投诉,但分散在公司各角落的影侍却会将整个公司状况汇报上来,方才神田若雨就是在即时的汇报中知晓,有员工在议论纷纷这两人的事情,更多的还是自己利用公权拆散一对有情人的话语。这些年来,关於自己利用上级身份,使殇晨和柠均无法在一起的闲言闲语一直都很多,虽然假装不知道很久了,但这阵子她可不想为此再多增加自己的麻烦,只能请这两位多低调、低调些了。

「我们的关系给你带来麻烦了吗?」还没等司空殇晨从自己失态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显得有些着急的夜神柠均已出了电梯,追上神田若雨走回办公室的脚步。没想到才与殇晨聊几句,她便在公司里有如此失态的举动,若是造成若雨日後的麻烦就糟了。虽然若雨贵为“晴雨”的最高决策者,但因为要保护他们的关系,所以若雨对外界都表现出与他们感情不好,甚至到了恶劣的地步,只是因为家族欠了人情债的关系,他们才不得已留在若雨身边工作。这些年来,众人对若雨的恶评不断,但却为了生计而必须继续留下来,毕竟“晴雨”对待员工从不吝啬。

「老师本人都是不急了,你着急什麽。难道你要因此抛弃我哥了?」坐在办公室里,听到夜神柠均说了那麽一句话,一向不喜欢这个拿恭敬当饭吃的大小姐,作为司空殇晨法律上的妹妹,司空歼云一开口便全是刺。自己虽然是被自家老师领养回来的,但因为其身份特殊,因此她领养的身份是登记为殇的妹妹。而殇也的确视自己为亲妹妹般疼爱,反倒是决定将自己领养回来的神雨大人对她非常严厉,刻苦的训练完全只是想让自己能够分担殇的责任,可...她还是很感谢老师。

「歼云,她没有这个意思。」跟在两人後头,见夜神柠均被司空歼云给问住了,提着被忘在电梯的晚餐,司空殇晨赶紧开口替其解危。明白歼云的性格,他知道柠均目前还应付不来,毕竟两人截然不同,一个内敛、一个外放,歼云常常直接得让柠均都不知道该怎麽回话了。

「她平常说话很厉害的,怎麽对上我就什麽都不说了...」被司空殇晨眼神示意了下,压低音量的司空歼云将剩下的话变成了喃喃自语,视线却仍在不发一语的夜神柠均身上。她不是想刁难夜神,但其的态度一直让她很不舒服。即使殇与老师的举动或者话语有多麽亲昵,她都不见夜神有任何吃醋或者不开心的表现,这让她一直都不清楚究竟夜神是以什麽样的心情在跟殇在一起,难不成只是因为殇的地位?

「那是因为你是殇晨的妹妹、未来的小姑,要是让你没面子,以後想嫁给殇晨可就难了。」没错过司空歼云的低语,坐到办公桌前的神田若雨替夜神柠均继续发声。她也曾问过柠均,与董事、客户们说话如此伶俐的人,怎麽一碰上歼云就什麽话都不会说了,当时柠均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虽然不完整,但她还是懂了。柠均不就是怕歼云嘴上输了、面子挂不住,以後就讨厌这未来的大嫂了。

「行了,我等会儿跟独孤家的大少爷有约,你们也不要老待在“晴雨”,去外面吃饭吧!」翻阅着剩下的几份文件,神田若雨头也不抬的说着,令在场三人都瞪大眼睛的话。神田家与独孤家世代都是联姻关系,其当家虽然都是独孤家族的人,但却是传贤不传子,且会刻意选择与当家血缘关系较远些的继承人,避免与神田家主有近亲联姻的问题。原本她是可以选择不与其联姻的,但近年来,身为家主的她已到了适婚年龄,没有合适对象的情况一直是个问题,连父亲与母亲都有些着急了。

「独孤瑾熤?神,你决定要跟独孤家联姻了?」眉头皱得老紧,没想到时间已经不够磨蹭了,司空殇晨一脸严肃的走到办公桌前,两手捧起神田若雨的脸庞,想看看其究竟是以什麽样的表情来说这些话的。他怎麽也没想到,一向不受人摆布的她,竟作出如此的决定,更何况老爷和夫人早已替她拒绝独孤家的亲事了,她根本不用跟那大少爷有所接触。

「我是该找个人定下来了。何况,瑾熤也不是什麽陌生人,你们到我身边之前,我就认识他了。」拉开司空殇晨的手,神田若雨再次将视线移回桌上的公文。说实话,其实联姻这件事,并没有他们想得这麽糟糕。自小,除了卧病在床的时间,自己与独孤瑾熤的相处时间挺长的,毕竟是在一起训练礼仪的同窗,他与她的感情还算深厚,性格上也挺合得来的,当夫妻应该是没有什麽大问题的。

「抱歉,打扰你们了,但外头没人替我通报,我就自己进来了。」一身西装笔挺,虽一身温文儒雅的气质,却遮掩不了独孤瑾熤那锐利的眼神以及精练的体魄。见办公室里头这麽多的人,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来早了,先前听雨的意思,似乎是不想提早让其他人知道他们同意订下婚约的事情。可外头没人,他和雨约的时间也到了,迟到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没事,我想我不用介绍,你应该知道这三人的身分,就不用太拘谨了。」站起身,神田若雨走到独孤瑾熤的身前,礼貌的拥抱下,作为久别重逢的打招呼。虽然彼此熟识,但自从她拒绝联姻後,他也到外国留学、朝自己的兴趣发展去了,这次会回来,完全是因为她的请求,否则他大概也不会放自己国外的音乐事业回来。

不得不说,这麽些年来从没连络过,他还能这麽意气相挺的赶回来,她十分的感激。如同往昔,同窗的那几年,无论她的态度如何冷漠,这温文儒雅的大少爷毫不在意的与自己相处在一块。甚至在殷夜瑀背叛、安逝世时,他也是放下学业,回来参加那如此隆重又令人悲伤的丧礼,并在她昏迷不醒时,私底下寻找能替自己续命的药品,若不是遇见王唯,恐怕他早已成了她的未婚夫了。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他一如以往的,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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