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街上,爱花一直思考着事情,说想破头都不为过。
「爱花,你怎麽了?」想事情也想得太认真了吧!
「我正在想直奈的事情。」
「直奈怎麽了吗?」真是少见的情况阿!
「你带我认识直奈我是很高兴,可是我一直觉得很疑问……」
「什麽?」疑问?
「为什麽直奈一个人住在豪宅里,而且只有「一个人」,怎麽想都太奇怪了!」
「怎麽说?」她认为直奈跟她一样,都是父母太忙才把她丢在家里,所以并没有感到奇怪的点。
「欸!亏你也有相似的状况,你竟然不懂奇怪的点!」
明日月撇一眼,「所以我才问你到底觉得哪里奇怪?」这才是重点好不好?
「直奈既然住那麽大的房子,那就表示她母亲铁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嗯嗯!」所以重点在哪?
「可是也很奇怪,照理来说母亲应该会派管家或佣人来照顾自己女儿的生活吧!不然她怎麽能放心工作呢?你说是不是?」她父母虽然也常常不在,但父母至少都有佣人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原来是这样啊!」明日月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要说什麽!结果是这个阿!」
「为什麽你不会感到奇怪?」
「那很简单阿!事情一定是这样的嘛!」她双手抱胸,很神秘的一笑,「其实房子一定不是她母亲给她住的,八成是她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嘛!」想想也很合理嘛!
「什麽?」她怎麽听不懂?
「我告诉你,一定是因为直奈是她爸爸与她外面的情妇,也就是她母亲所生下的私生女,而男人也不方便把外面偷生的女儿带回元配的家,他逼不得已只好把直奈放在另一个住处嘛!而他父亲可能真的把她弃养还是怎麽样,她母亲只好出门赚钱养她啦!」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像十七岁少女所说的话。
爱花有点错愕,「这是直奈告诉你的吗?」完全比八点档还精采嘛!
「不!她只说我没有父亲而已。」她也只是随便猜猜的,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她怎好意思问这麽清楚?
「没有父亲可能是指他已经过世之类的吧…..」什麽私生女阿!她觉得明日月所说的话完全不像高中生所说的!
「这是有钱人社会所常有的事,爱花你还太浅了!」从十岁开始就开始接触祖父母常常生意上的人群,她再笨也都了解这些有钱人的生活根本乱七八糟,有小三、外遇、私生子女都是正常的事,她早见怪不怪了。
「这种话千万别在直奈面前乱说,毕竟她也没有告诉我们这些私事。」爱花可是很顾虑别人的感受的!
「我当然不会乱说阿!除非直奈自己说出口嘛!」如果这是事实她也不会太意外,毕竟这圈子的人都是这样。
只不过,她会比较同情好友吧!明明是只凤凰却只能当个小麻雀!
「是说,马上就要期中考了,我劝你不要再说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还是专心用功念书吧!」爱花可没忘记她们来日本是来念书的,并不是来讨论八卦的阿!
明日月耸耸肩,「反正有你在,怕什麽阿?」爱花可是年级前三名,她又没在怕她会考不及格的问题!
果然是这样!爱花叹口气,「明日月,这次的考试我可没把握。」她老实说。
「哪一科啊?」她竟然也有没把握的事情?
「理化,以及国文。」
惨了…..她也不擅长那两科,连爱花都没把握,那她怎麽办?
突然她灵光一闪,有了!
「呐,爱花。」
「怎麽了?」
「我突然想到,既然直奈跟我们同年龄,那麽她应该也很会念书吧!看她的房间都放满很多书,书应该念得不错吧!」对阿!她怎麽没想到这点呢?
「可是直奈所看的书…..不都是宅宅在看得轻小说跟一般女生会看的爱情小说吗?」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很会念书吧!她这哪来的概念?
「问看看嘛!说不定她会懂理化和国文阿!」直奈怎麽看都不像是不会念书的人,如果她怕自己的母亲担心的话,应该会充实自己吧!
「知道了。」爱花也说不过好友。
反正问问看也不会少块肉,对吧?
在豪华的大宅里,一位少年与一位少女站在门口上对视着,完全忽略了後面的大排楼梯以及上面的水晶灯。
「和广,你什麽时候来的?」直奈冷冰冰的眼神直视着戴着眼镜的少年,与刚刚和好友在一起的表情完全判若两人。
「我刚来,却发现你不在,就自己进来了。」
「还是跟以往一样这麽不懂礼貌呢…..从两年前就是这样了。」
「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你和其他两位女生聊天,怎麽?交到朋友了?」
「这关你什麽事?倒是你,不用忙你该做的事情吗?」
「我事情早就结束了,我倒想问你为何一声不响地就来东京了?你把你妈所说的话当作耳边风吗?」少年沉声的质问,实际上他也才十八岁而已。
「我妈?那样也配叫妈妈吗?」直奈才懒得跟这种人说,直接越过他打算去楼上。
「慢着!直奈,我话还没说完。」
直奈停止脚步,但没有转头,「你又想要说什麽?」
「最好离那两个人远一点。」这不是建议,而是警告。
「凭什麽?和广我怎麽不知道你会管我的朋友圈了?」
「我是为你好。」和广直接说出重点,「你的身分如果被揭穿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才要你不要与她们两个接触太深。」
「如果我说不呢?」
「直奈,我只想问你,你为何完全不把话听进去?」他其实不想见到直奈这个样子,但又无可奈何。
她只有沉默。
在房间中,三个女孩坐在地板上,正在讨论着事情。
「你要我教你们功课吗?」直奈问道。
她其实好久没念书了欸!
爱花点点头,「那个,你想想嘛!我们不是同年龄吗?我有几个问题不太会,所以才要请你教我……」
「哦……」直奈表示了解。
明日月趴在桌上,「真是讽刺啊!年级第三的人还有不会的问题,那我这个十五名的人要怎麽办呢?」
爱花瞪眼,她又不是什麽都懂!
「那麽…..你要我教你什麽呢?」直奈先问问,毕竟她最不会数学以及英文了。
爱花拿出课本,指着考题,「我最不会理化了,还有国文你拿手吗?」
理化和国文啊!正好是她擅长的科目。
「我看看喔……」直奈拿出萤光笔画出几个重点以及讲解,完全把明日月放在一边了。
明日月无聊站起身看着如门高架的书柜,拿出了几本言情小说翻阅一下内容,让她有点不太能理解。
言情小说结局应该都是完美的吧!
但是人生却没有一定是完美的……
直奈教了爱花几个问题後,便转向明日月,「明日月,你有想要我教的问题吗?」
「咦?你教完爱花了吗?」也太快了吧!
「爱花也只是不会几题而已啦!」几题倒是还可以。
「明日月,直奈好厉害喔!她讲解的好简单又易懂,可以去当老师了!」一脸崇拜的眼神望向直奈。
连爱花都崇拜的对象,那就代表直奈的功课应该不错吧?
「直奈,你的功课很好吗?」明日月虽然认识她两个月,可是老实说完全不是很能了解她啊!
「只是普通而已啦!」直奈不认为自己很聪明。
「我能问你在年级排行第几吗?」
「如果是说今年的话,是第一喔!」突然冒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这一句话,让爱花以及明日月晴天霹雳!
第一名?这样还觉得自己普通?
这还是人类吗?
「你年级第一还觉得自己普通,这、这也太不正常了吧!」那她这个排行十五的怎麽办啊?还是班上的欸!
「别看我这样,我也有不拿手的科目,数学和英文是我最不拿手的。」她解释。
「那你的数学和英文都考多少啊?」能考到第一名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啊!
「嗯…..数学大概八十分左右吧!英文都在七十或八十差不多。」
这样还嫌差?
「直奈,我怀疑你不是正常人了!」
「咦?」这样哪里不正常?
「一般来说不拿手的都会考很低分,你这个已经超过标准了吧!」
「或许在一般家庭是这样吧!只是在我妈眼里,没考满分就是不及格了呢!」只有在这时候会提起自己的母亲。
「你妈妈对功课很严吗?」
「嗯…..是挺严了啦……」其实她也不知道怎麽说。
如果母亲不是拿自己成绩跟「其他孩子」一较高下,她或许心里比较好过吧…..
傍晚,直奈趴在房间的阳台上吹着凉风,让褐色的短发微微被吹动着,穿着黄色睡衣外加白色短裤的她,早就不在乎形象如何了,更别说她身後有个男人在注视着。
「房间竟然不锁,你也太没危机意识了吧!」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对她来说,是最刺耳的声音了。
她懒懒得回应着,「反正你也不会对我怎麽样,就算我锁门你不也进得来吗?」就是知道他手上有她房间的钥匙,对他来说锁门也没用吧!
「你别太小看男人!」他皱着眉头,似乎不赞成她的想法。
「是小看男人?还是我在小看你?」她嘲讽着。
「直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麽你会变成这样?」男人有说不出口的苦,却只能把痛苦往自己的肚子吞。
「我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她勾起嘴角,「这件事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你却反问我?」
「我知道,可是你自从那件事之後,就一直…..」他不懂,那个东西对她来说真的这麽重要吗?连性命都能舍弃?
她终於转身,走向他,靠近他的脸庞,「是呢……我一直都处在这种情况,但正因为如此,才会成为现在这种状况不是吗?」
男人只有眉越皱越紧,「不要这样!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对我来说,你可是我最宝贝也是我最重要的存在……」
「和广,这是真心话吗?」直奈也没有动摇,反正这句话她听久也会腻了。
「我哪一次说谎骗你了?」
「呐、和广。」
「怎麽了?」
「即使是你,我也可以喔!」她说的这句话,不知道会害多少男人慾火焚身!
可是对和广来说,却只有心痛可以形容!
「你知道你再说什麽吗?」沙哑的声音,并不是慾望,而是有一股冲动。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当然很清楚我在说什麽,反正我都能一个人来到东京了,不是吗?」
「你确定你不会後悔?」他再确认一次。
「嗯。」之後闭上眼。
和广微微低下头,在他的嘴唇与她的嘴唇距离只差一公分的时候,他抬起头来,伸出手拍着直奈的头。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这种事吗?你明知道我爱你爱到舍不得伤害你一丝一毫!」他沉着脸说着。
她把他当作什麽了?可恶!
要是一般女孩听到这句话,一定都会先感动到,但直奈只有淡淡看和广一眼。
她别过头,「我只是想试探你而已。」
「试探我?你该庆幸你试探的人是我!如果是别的男人,早就到床上把你吞下了!」这个女人也太不懂事了吧!
「没关系的。」她无所谓。
「什麽?」和广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无所谓,我既不会反抗也会配合,没关系的。」淡定的反应让和广气炸了!
「高桥直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和广扬高声音,听得快抓狂了!
「我脑袋再清楚不过了。」她直视着他,「和广,我觉得你们男人很奇怪,一个口口声声说他爱我,却依旧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口口声声爱的女人,而你却说你爱我,舍不得伤害我一丝一毫,这不是很矛盾吗?」
「那种才不是真的爱!」和广否认!
「那和广你会希望有後宫吗?」
「什麽?」这问题太突然。
「很希望有一堆女生喜欢着你,然後男人会很想娶很多女人,你想这样吗?」
「你以为我是什麽?那种烂人那样吗?!日本是一夫一妻欸!」她的疑问让他不禁想摇醒她!
她以为那是古代吗?还後宫哩!
「抱歉。」
和广只觉得事情严重了,直奈只不过在东京住在四个月,想法变得有够扭曲,还变成那种什麽都无所谓的人。
这位眼前的女人,真的是他以前所爱的她吗?
他撇看她手臂一眼,虽然疤痕淡化了,可是他比谁再清楚不过了……
那就是成为她想法扭曲的关键。
「回去吧!」他开口。
「什麽?」
「回来吧!回到属於你的家。」只要回家,什麽扭曲的想法,都能通通矫正!
「那个真的算家吗?」她凄凉一笑,「明明知道那个家是个寂寞又残酷的家,在那个家只是被迫长大而已…..那真的叫家吗?我真的不懂,和广。」
「至少有我在,只要我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不会被谁伤害,所以…..」
「和广,够了!别说了!」
「直奈…..」
「和广,你已经在我身上浪费了十三年的人生了,你还要在继续下去吗?我们之间……真的不需要纠缠下去了…..」没错!对她来说,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是…..
她从口袋中拿出一把水果刀,伸向给他。
「你这什麽意思?」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杀了我吧!这是我最後的要求。」
没错!她只想要解脱而已!
和广也没有多说,像是习惯了,伸出手握着水果刀。
「为了这种事连性命都丢掉,值得吗?多少人想要活下去你知道吗?人生只有一次。」他还想劝说。
「为了这种事?」她冷冷地笑,「对你来说是这样子吧…..但对我来说那是毁掉我的一生!你怎麽会懂?」
「你明知道我不会在意这种事。」他根本无法认同。
「是吗?」她就是知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是站在哪个角度去看待这件事的?」
这一句话,让和广完全回答不出来。
站在哪个角度?他从来想也没想过。
「果然呢…..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晓得该怎麽看待这件事,是吗?看来你对我的爱也太廉价一点…..」
这一句话,狠狠激怒了和广。
突然,直奈只觉得身躯狠狠撞上了墙,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眼见刀要往她身上刺去——
但是,却没有感觉到痛楚,眼见原本应该刺在她身上的水果刀,反而插在她肩膀的上方。
她吃惊地眨眨眼,只有一个念头。
为何不杀了她?
「我怎麽可能做得到…..你要我杀了你?要我杀了对我最重要的人,我怎麽可能……做得到啊——」惊恐、害怕、不安在他的身体里侵略,让他没办法甩开那个感觉!
「和广……」她勾起笑容,「人只要被杀,就会死!你应该明白的不是吗?」
「不明白!我完全不明白!我该怎麽样才能拯救你那颗已经碎掉的心?我该怎麽样才能拯救你的心灵?我到底该怎麽样才能……」
让你再重新露出开朗的笑容?
「那个人有伟大到让你甘愿丢了性命吗?有伟大到让你舍弃你的感情吗?有让你伟大到…..丢下我一个人吗?」和广他真的不懂…..
「人类是不需要感情的,这是在他身上所学到的东西。」她的话完全没有一丝感情。
人类就是因为有了感情,才会彻底甩不开那个痛苦、悲伤、不安、恐惧、害怕那些复杂的情感。
只要没了感情,她就不会再感到伤心难过了,这是她从他身上所学到的。
既然他把他的愿望强加在她身上,那麽她应该只要面无表情接受就好了吧!更不会感到难过伤心了对吧!
「你说你没有感情了吗?」和广一点都不会相信那种谎言!「那你跟那两位朋友相处都是假的吗?」
「那只是演戏而已。」她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
「演戏……真的是那样吗?」
「嗯!以前我可是个演员,演戏这种事对我来说只是小Case而已!」
既然这样,又为何不愿疏远她们呢?
「呐、直奈,你告诉我,该怎麽样才能拯救你的心?告诉我好不好?」他很无力的对她说,他真的不想看见她那种眼神了!
既迷惘又悲伤的眼神!
「我的心吗?」她反问,「我真的有心吗?」原本应该有一颗完美如出的心,而现在却碎得无法把它拼凑起来了。
她真的还有办法有一颗心吗?
那麽,就换他试探一下吧!
「既然你不肯说的话,那我就只好亲自去找那个男人。」
这句话,让她身体开始紧绷,他刚刚说什麽?
要去找那个男人?
「等……」她想阻止他。
「只要杀了他的话,你应该就会恢复原状了吧!」
「杀了……」他?
直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和广第一次说他要杀人,一向挺冷静的他,竟然会说这种话?
「等…..和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麽吗?」
「我在清楚不过了。」
「杀人…..是杀人欸!你知道你这样会被抓去关的!你要为了我去毁掉自己的人生吗?」
「反正你的人生也被毁掉了!不差我一个吧!竟然你这麽痛苦的话,那我就陪你吧!」
她赶紧抓住他的手臂,「等等!你不要去!我不要你去!这样的话,我…..」
最後还是被留下的那一个啊!
「你不是说他毁掉你的人生吗?你还想为了那个人渣说话?」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但是我…..」
「总之,你别阻止我,让我去动手!」
之後,甩开她的双手。
等他渐渐走远,她才终於奔跑的从他背後抱住,摇头道:「不要去!不要去啊!我不要你为了我去做那种事情,你这样要我怎麽办?如果我失去了你……我……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他而已!我更不希望你变得跟那个人一样啊!」最後一句她大吼着。
和广这时候脚步止住了,才慢慢开口,「我也不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啊。」
「对不起…..我还是……很想死。」她慢慢吐出这句话。
之後,两人彼此都没有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