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下课钟响後,教室里的桌椅随即被乾坤大挪移,一片闹哄哄。
值日生从外头抬进了营养午餐,走廊上也早已排好一列整齐的队伍,大家手里都各自拿了餐盘很有秩序的耐心等待。这些人被统称为「新贵派」【注(1)】;而另外没订购营养午餐的同学则被分为两派,一派是「妈宝派」【注(2)】,另一派则是「打游击派」【注(3)】。
然而,这些派别在十分钟後又会重新组合成气味相投的「小团体」。
在繁忙的高中生活里,中午十二点至一点的时段是既能放松身心、纾解压力又能促进友谊的美好时光。同学们无不热烈交流昨晚的热播电视剧内容或是NBA篮球赛事,更或者是明星的绯闻。
但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学校里的八卦。而八卦的始作俑者是谁?那当然是每天中午十二点半准时开播的「校园点播站」。
只要你在点播单上写上想听什麽歌、想跟谁说什麽话,然後再往点播站的信箱塞进点播单,那麽近几日,你就有机会在享用午餐的同时听见你想听的歌,或是收到同学捎来的问候。而这些点播单的内容大多平凡无奇,但也有非常劲爆的。
像前日是高二学弟向高三学长的呛声,昨日是高二学长向高一学妹的表白;虽说学校禁止早恋,校方也曾劝导过点播站人员不要广播会挑起事端的内容,但骨子里总有些叛逆基因存在的高中生哪听得进去?他们总会保护当事人的权益将内容如实以报,或者是擅自加些色彩让内容更为生动精采。
所以每到十二点半,方才的一片闹腾便会自动沉寂,大家无不想专心的听「校园点播站」会带给他们什麽样精彩的内容。
但今天的一年忠班并非因广播而安静,反倒是闹腾得更厉害。因为教室门口站了一位即便汗水淋漓、头发散乱,手上提了一只印有客家花布图案的复古保温壶,但却不减半分帅气度的男人。
「陈之美,你有外找!是、大、帅、哥、喔!」班上路人甲用非常暧昧的语调向班内大声喧嚷。
一听见大帅哥三个字,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们纷纷抬头往教室门口多看几眼,而少男们则是以「有比我帅吗」的眼神在检视门口的高大身影。
从没被外找过的陈之美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吓得筷子都掉地了,她弯下腰捡起筷子後马上回头、起身,以小跑步的方式跑至教室门口。
「你用走的就好了,干嘛跑?小心摔跤啊。」温柔宠溺的语气,一只大手落在陈之美的顶上随意抚乱她的发丝。
「辰聿哥你怎麽会来?难道你……」先是疑惑再是兴奋,陈之美的晶亮双眸倏然的更加闪耀,「你退伍了?」
「嗯,昨天。今天中午刚好你们学校老师有订外送,我就顺道来给你送鸡汤。你一向怕冷,现在冬天到了也该进补罗。」挂着如冬阳的温暖笑容,方辰聿稍稍俯下身子用手指温柔的拨开陈之美的刘海,细细看过後才接续着说:「看来这几日就能去拆线了。小心伤口还是别碰水,要保持乾净、乾燥。」
「喔、嗯。我知道。」仍不习惯被异样眼光瞅着,陈之美有点难为情的低下头。待他收回手指头,她才仰首、微笑对他说:「恭喜辰聿哥退伍。这样以後我们就能常见面了,跟小时候一样。」抿抿唇,陈之美的眸里闪过一丝期待。
「是啊,之後可有好多时间能陪你了。」方辰聿提起那只保温壶交到了陈之美的手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双针织手套塞进她的外套口袋里,「好了,你快去吃饭吧!鸡汤要趁热喝。」再次抚乱她的头发,方辰聿旋身离去,留下一抹温暖。
即使方辰聿已离去十几分钟,但班上的气氛依旧躁动着。在陈之美、刘佳佳、欧阳晋与卡比兽围成的小圈圈外,总有几个路过的同学特地上前来“关心”。这让才从「打游击派」归队的言二一很不解。
随後听了欧阳晋的叙述,本来因抢到福利社的限量蒜味煎饺而心情雀跃的言二一瞬间变脸。但他还是怕陈之美会发现自己微妙的心情,所以也跟着班上的三姑六婆表示羡慕她。
看着陈之美一脸天真烂漫的与他们分享鸡汤,他只能挂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同其他人喝着方辰聿亲手熬的爱心汤。此时,校园广播正放着让言二一听来就觉得委屈的「你怎麽舍得我难过」。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秋天的风一阵阵的吹过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麽为什麽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难过
对你付出了这麽多你却没有感动过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大声的和着歌唱,欧阳晋随手抓起宝特瓶充当麦克风往讲台上走去。转过身,他指着言二一狡黠一笑又接着唱,「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麽,为什麽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难过……」被殴阳晋带起了更热烈的气氛,班上同学纷纷开口附和他,还举起双手左右摆动着,场面宛如一场欧阳晋的小型演唱会。
……。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难过……」情不自禁地也跟着他们哼起歌来,言二一只想承认是旋律太过洗脑,绝非是因为歌词太过贴切。
歌词来源:你怎麽舍得我难过/黄品源/发行年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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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新贵派:年少无知的高一生,因为什麽都不知道,只能照着新生简章订又贵又难吃的营养午餐。
注(2)妈宝派: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天天都有妈妈牌爱心便当吃的人。
注(3)打游击派:到处觅食,除了唯一的福利社外还常打劫以上两派之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