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二)
小甚子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
每逢见到张大总管上南院巡察差事,小甚子止不住提心吊胆,一刻也不敢怠慢
今日从小方子那儿听闻,大总管与余公公正在谈论人才调度的事宜
看来伺候大总管这等苦差事他小甚子是跑不掉了
跑不了就只能认命,小甚子半夜起来收拾自己的包袱
小方子翻身瞧见便问他做甚,他只道自己在做万全准备
“甚子,还在担忧上大总管身边的事?”
“在劫难逃了,方哥儿”小甚子深怕吵醒他人,轻手轻脚的爬上塌
“什麽都别想”小方子起身抱住小甚子,手拍了拍他的背脊安慰着
小甚子舍不得离开小方子,就这样抱着人掉下几滴眼泪
也难怪,打从他一入宫,小方子就如同他亲大哥似的照料他
有赏赐绝不会忘记分给小甚子,而当小甚子遭到他人刁难时,也不忘挺身而出
“方哥儿,咱们永远是好兄弟”
小方子笑了笑,扶摸小甚子的後脑杓“当然是好兄弟,呐,记住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档,没什麽难关是过不去的”
小甚子本身虽然没什麽大智慧,却能明白小方子的建言
他想通这一点後,心跟着放宽,日後再有多大责难也会咬牙撑着
“小甚子,又在想甚麽?”
余公公见那孩子又走神,他抬脚轻轻地踢了孩子的大腿
小甚子本跪在地上给余公公捏腿,可经人这麽一踢,身子都歪了
孩子全部的思绪完全收回来了“回师父,奴才甚麽也没想”
“那还不多用点力?是干什麽吃的”余公公嘴上这麽狠,脸却丝毫没有一点怒气
小甚子用力将他的大腿捏了几把下,耳边听到余公公叹道
“甚子,你这般愚昧他日离开这儿又该如何生存”
“愚昧是生来的,奴才没法子”
小甚子不满的低声呢喃,然回头想,公公说这句话莫不是准备将他调离身边?
果不其然,事情跟他推敲的八九不离十
“小甚子今後是不能待在师父身边伺候了,师父的大恩大德奴才永生难忘”
小甚子泪眼汪汪,像是在同亲人告别
“哟!你这小子反常哩,还知道师父对你的好”
“到了张大总管身边後,小甚子会记住师父所教导的,守本份莫多言”
“张大总管?”余公公蹙眉,搓了搓下巴“怎麽大总管也被你小子给算上了?”
“奴才会用心伺候大总管,绝不让师父丢人”小甚子垂眸咬唇,手擦掉余角的泪光
余公公大笑三声,对着这孩子摇头再摇头
“小甚子,你这颗脑袋瓜都装了些甚麽?”
小甚子猛然抬起头,不明白余公公为何如此反应
“伺候大总管的份轮谁也轮不到你哩”
小甚子听到余公公这麽说後一瞬间起死回生,话都说不好了
“师父的意思是….那奴才…奴才是不是能继续…继续…”
余宫宫摸了摸孩子的头顶“确实要指派三个人去景仁宫当差,而你恰巧是其中一人,不过咱家已帮你推辞掉”他瞅着孩子单纯发亮的眼眸“不是咱家想阻挡你的前程,而是你还没有能力去应付难关”
余公公起身,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续道“珍妃娘娘受万岁爷恩宠,却不得老佛爷的青睐,如今万岁爷因变法失势,人正在瀛台养病”他回头瞅着还跪在地上的小甚子“珍妃娘娘当前失去靠山,景仁宫绝不会是个好去处,倘若有机会翻身,也得等万岁爷回宫”
小甚子听得一知半解,即便如此,仍然能够明白公公实则替他设想
“咱家尚且还摸不透大总管的用意,不过保住了你也算没连累到珍妃娘娘”
“师父”小甚子爬到余公公面前,一时忘了规矩直接抱住那人的双腿“奴才无以为报,日後唯有用心侍奉报答师父的恩惠”
余公公敲了敲他的头,哈然大笑
“没出息的东西,就你小子胸无大志”
对比於小甚子,还三就没这麽幸运了
他风寒尚未痊癒,嗓子仍旧有些虚弱无力
荣寿公道,正月二十八日乃皇后寿辰
漱芳斋的戏台就等着他长春班的人上去给娘娘恭贺祝寿
宫内当然也有内侍太监所组成的普天同庆班
不过此戏班乃是老佛爷的私人戏班
皇后娘娘再有胆也没敢跟老佛爷讨戏看
“先给娘娘唱折八仙飘海以及福禄寿,最後来折杂耍小戏五虎棍”
荣寿公对着全戏班的角儿以及孩子们说
“皇后娘娘当日若是点戏,咱们随机应变,我相信上秋能应付得来”
官上秋手持戏本,轻笑两声“皇后娘娘戏曲懂得不多,心思较老佛爷容易拿捏”
荣寿公点头,并回头重新分派角色
还三本是演八仙飘海里头的太上老君身旁的童儿
他前些日子便将唱词背得滚瓜烂熟,但荣寿公现在却把角色转调给雁子
还三因而落得充当打下手跑龙套
除去八仙飘海,另一折福禄寿更是连个露脸的份儿都没有
众人出了厅子,还三却仍徒留在此
他走到荣寿公跟前,冷声“师傅,是还三没本事,自当受罚”
不待荣寿公看清他眼里的不服与气怒,这孩子已甩袖离去
荣寿公知晓还三脾气倔又心高气傲,这回真伤到他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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