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几秒，眼看温亦霄还是站着不走，这才把电脑故障的过程说出来，「被老板那样嘲笑，我很不服气，回来就把零件全拆了……」
「组不回去吗？」他的声音带点轻柔。
「组回去了，可是没有画面。」
「我可以进去帮你看看吗？」
我抬头看看温亦霄平静的脸，慢慢往旁边跨了一步，他脱下鞋子走进客厅，跟着我进到房间里。
温亦霄检查了一下电脑里的接线，接着拔掉独立显示卡，将萤幕插头接到主机板的内建显示卡上，萤幕马上就亮了起来。
「显示卡应该是故障了。」温亦霄下了个结论。
「可是拆装前还好好的……」我窘到不行。
「可能是你在拆装的过程中，手有碰到零件，产生静电就造成故障了。」
「我真的很笨，花了那麽多时间，搞到又弄坏东西。」我把机壳的盖子盖上，负气地看着旁边。
温亦霄站在我的书柜前面，伸手轻轻勾出《生存格斗４》典藏版，看了看又把它推回书架里，接着又勾出其他的游戏片，也是看了看又推回去。
「温先生，你喜欢玩游戏吗？」我有点好奇。
「没兴趣，玩游戏只会浪费时间。」他淡淡回答。
「其实玩游戏也可以学到很多知识的。」
温亦霄没有回话，只是转身走出房间，我随後跟着他走出来。
来到客厅里，他突然转身凝视我，问道：「上次听你跟克里斯说，你是因为喜欢玩游戏，才会想要学电脑？」
「嗯，其实最主要的影响，是我小时候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人，他是学资讯工程的，大学的时候架设了一个游戏论坛，还收我当徒弟，教我怎麽玩游戏，可是後来他因为一些原因退出游戏，从此就不再上线了。」我简单说明认识师父的经过。
温亦霄静静听着，没有插过半句话，脸上依然没什麽情绪起伏。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长大要做什麽，因为有师父的鼓励，我才会决定进入资讯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无法理解。」他温和的语气略带疑惑，「为什麽你会崇拜一个未曾谋面，只在游戏里有过互动的人？」
「因为师父很会打电动，电脑也非常强，他曾经在我的电脑中毒的时候，连线帮我杀过病毒，还帮助朋友检测公司系统的漏洞，他真的很厉害！」
「那只是小孩子的崇拜，在我的资讯部里，所有的员工都可以做到这些事，那是基本能力，不信的话，我可以随便叫一个人过来示范给你看。」
「就算这样，师父跟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我听了有点生气。
「游戏里的形象都是假的，有些人在游戏里可以呼风唤雨，但现实生活却是职场、情场或家庭失意的鲁蛇，甚至是群体里的边缘人，过得很卑微。」
「师父不会是鲁蛇的！」
「你崇拜的是一个虚影。」温亦霄微微牵动嘴角，带点自嘲的感觉，眼神里还是一片冰凉，「网路上只要换了昵称，就是一个新的身分，既然你的师父舍弃了那个名字，舍弃了游戏，就代表那个身分已经死了，根本不存在了。」
「就算师父舍弃了昵称，现实中他还是会记得我们的事，只要记得就不是虚影。」
「你怎麽知道他还记得？说不定他早就忘记你了，不曾想过你一次，只有你还惦记着那些回忆，就算努力考进资讯科，他还是什麽都没看到，你这样不是很傻吗？」
「傻就傻呀！」我听了更加生气，声音转为激动，「因为梦想就是要靠着一点点的想像、一点点的憧憬、一点点的傻劲，才能转化成自身的动力，不是吗？全世界有那麽多人崇拜比尔盖兹和贾伯斯，但是比尔盖兹和贾伯斯能记得全部的人吗？」
温亦霄沉默了，只是凝视着我的脸，寡淡的眼神让我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如果师父是刻意叫我读资讯科，这样岂不是太假了，就是因为他用平常的言行鼓励到我，这样才显得珍贵呀，能够在无形中影响到一个人的人生，就跟比尔盖兹和贾伯斯一样，你不觉得我师父这样很了不起吗？很多人都会崇拜改变自己的人，不管师父有没有再想过我，他都是我最大的憧憬！难道温先生没有憧憬过人，不曾为了梦想而傻过吗？」
温亦霄突然别开脸，又微微皱眉，露出为难的表情，似乎被我堵得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