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崇育问了碧平回台北的时间,她据实以告。
今天,在办公室里,崇育的电脑萤幕上有一个跟工作无关的视窗一直开着,他每隔一阵子,便会把那是窗打开看一下,十一点半,他提早打卡去吃晚餐了。那个视窗上有一个台湾地图,上面有一个小圆点正沿着西岸北上。
崇育料到碧平会有办法拆掉手环,作为B计画,在碧平手机里装了一个追踪器,把手机拆开便可以看到,但她没事干嘛要拆手机呢?小圆点不动了,停留在车站位置。崇育一笑,看到他的宠物大包小包的走向他。
碧平把手里的袋子往崇育手里塞,「这是我姊从印尼带回来的零食。」
「这麽多?」
「妈妈要我分给同学的。」
「你就全给我了?」
「对。」
崇育笑盈盈地收下,又直勾勾看向碧平的脸,「你瘦了。」
碧平也笑了,「对吧对吧,我回家後每天晚上都去我以前的国小跑步,也有游泳、骑单车和打羽毛球。之前在你家胖好多。你是不是也瘦了?」
「是啊,你不在我吃不好也睡不好。」
碧平语塞,刚才确实看到他眼下的黑晕,本来以为是睫毛的影子。
「我们去吃饭。」崇育说,拿过她的笔电背着。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拿。」碧平伸出手。
「那你拿我好了。」他把塞进她伸出的手。
巨大的天蓝色店招摇映枝叶的影子,门前台阶两旁种满各种香草植物,本来是老板想种来入菜的,但只有这麽一小片,而且自己照顾後就舍不得采,现在是纯观赏用,长得都漫出来了。没想到崇育会带她来她之前打工的店,也是他俩认识的店。
「我公司就在旁边,可以聊久一点。」他指向一栋玻璃帷幕大楼,就是那栋楼的反射光让店门口在凉爽秋日如夏天般。
他们推开门进去,门从以前碧平打工时候的玻璃门改成两扇式深色门,想来是要抵挡强光。但这样一来,店的隐蔽性提高,客人会不会减少?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店里消费都是以社区老主顾为主,而且店开的时间久了,在周边地区也会有知名度的。
「这不是小陈吗?」柜台的老板朝挥手,「都不回来看看。」
爱找她聊天的一个大婶也在,「来来来,坐坐。」
「阿姨歹势,我今天是跟人来的。」
崇育走到柜台前,「我姓何,有预约单间。」
「您之前也是常来的,怎麽会和小张一起?」
碧平想解释,被崇育抢白,「我们是朋友,来吃饭叙旧。」
「我想也是,里面请。」
这是碧平第一次作为客人身分在这里吃饭,原本看腻的小摆饰此刻都显现出情调。
「你手冰。」入座後,崇育摸上她放在桌面的手,碧平被他摸的习惯了,根本懒的移开,一移开铁定一会又会被摸,还会被压住,不许她抽手。
「我没想到台北已经开始冷了,穿了件短袖就上来。」
「你会冷?」
「现在不会,店里很温暖。」碧平做出一个开朗的笑,她快招架不住了,崇育毫不掩饰的灼热目光简直要望穿她。
崇育在桌上放下之前给碧平的家里钥匙。
碧平嚅嗫,「我不是说过...」
崇育说,「你说过会定期来看我。我知道你要和同学住,但能不能周末来住我这?」
哪有人因阴着脸拜托人家的?「我不知道,」她说,「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跟你说。」原本想吃完饭再跟他说,但估计到时候她大概整个人都虚掉了。
「什麽事?」他的语气和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恶狠狠的。
碧平眼球朝上,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崇育感到惊喜又摸不着头绪,「我也喜欢你。」
碧平垂头不语。
「所以呢,你想说什麽?」崇育鼓励道。
「所以我不想再当宠物了。」
「为什麽?」崇育不乐意了。
「我…我我想要当你的女朋友。」告白完成,碧平光荣倒下。
崇育愣了一下,「所以,对你来说宠物和女友有哪些差别呢?」
碧平很不想再说话,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而且她问的这是什麽问题啊?两者完全不一样好吗?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性』吗?」崇育问,「你想和我发生性关系吗?」
碧平抬头瞠目结舌的看他,,瞬间胀红脸,几乎可以掐出血来。然後,她开始一次次地用额头敲桌面。
崇育把手伸到她的头和桌子之间阻止她,「抱歉我说得太直接了,你说嘛,你想要我怎麽样做?不要不好意思,你想要,我就会给你。」
「你不要说了。」碧平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交往就是和喜欢的人承诺在一起,花时间陪伴对方,对对方好。」
「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
「交往是互相平等的。好比说你是我的主人,同时也是我的宠物。」
「是要我也当你的宠物吗?宠物是不需要做什麽的,所以你说的,只是增加自己的义务罢了。不需要徵求我的同意吧。」
「那只是打个比方,还是有不一样的。像是,在交往期间,你不能交其他女朋友。」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养其他只宠物。可以。」
「还有,主人是不能抛弃宠物的,但在交往关系里,只要一方不想继续下去,就要分手。」
他眼神锐利,手握下巴,「我想想。」。碧平忧虑看着他一副算计的神情,她怎麽就喜欢这人,她根本没有很了解他,他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人。不是没想过她的感情可能只是心理作用,但想和他在一起的渴望逼使她说出刚才的一番话,即使是飞蛾扑火也甘愿。
恋爱是社会所容许的疯狂,然而疯狂就是疯狂,疯狂的人受感性支配,只要有一点的不平衡便会倾倒。崇育眼神锐利的看向碧平,她水盈眼神中映照的迷茫和渴望不假,看来已是陷入这种疯狂。麻烦死了,崇育能预见他拒绝後的样子——就算表面平静,碧平内心深处必会留下一到伤疤,之後为了压抑感情,将减少和他联络,见了面也会踌躇结巴脸红尴尬,虽然可爱,但却不能相处,不让亲近;若是答应她,和她成为情侣,根据社会学数据,他们只有百分之一的能白头偕老,有成千上万的原因能让他们分开,相爱而难分你我的结果便是对方的短处会像在显微镜下观察般,看得无比清楚又无限放大,吵架是无法避免的,如果无法磨合只能分开,分开後碧平势必会远远躲开,很久以後两人才有可能重新像朋友般相处,也无法回复如初的情感……。但实在刚才碧平表白的刹那,就回不去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我答应和你交往。」
「你不用勉强自己」崇育的声音里不带喜悦,这个事实让碧平黯淡了双眼,「要不要再多考虑几天?」
「我已经答应了,你不可以反悔。」他说,结果碧平哗地哭了。
「你怎麽了?」两个声音同时说道。根据莫非定律,老板刚好送餐来了,她把餐点放到桌上,蹲下,扶住碧平肩膀,「要不要报警?」
碧平一边哭一边摇头。眼看她泣不成声,老板找好转头看向崇育,「发生什麽事了?你不说,我不离开。」
「她向我告白,我接受了,然後他就哭了」
崇育这个浑蛋,是不会随便找个藉口吗?碧平哭得更大声了。
尽管摸不着头绪,老板还是问碧平,「他说的是真的吗?」
碧平点头。
老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你们慢慢聊,把事情解决,这里隔音够好。」说完出去了。
碧平渐渐缓下来,抽抽搭搭的哭,止住後,又开始打嗝。
「对不起,是我让你误会了,」崇育抹掉她脸上的泪痕,「我爱你,你是我最重视的人,不要担心,我们会幸福的。」他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还发出亲嘴声,碧平的打嗝止住了。
「吃饭吧,再不吃要凉了。我下午要做开会简报,不能带你回家。要不要在这里和别人聊聊天,我下班後带你回去?」
「我要去住的地方整理。」
「你东西那麽多方便去吗?」
「不会,这里坐公车过去蛮方便的。」
「那我明天晚上去接你怎麽样?」
碧平犹豫着,没有答话。
「我们总是要见面的,我们是男女朋友。」
「好吧。」她在他递过来的纸笔上写下租屋处的地址。崇育笑着看她写,让碧平有种在签卖身契的错觉。
约定之日的傍晚,碧平准备好了等崇育来接。那天要离开简餐店的时候,老板把她拉去问话,在知道事件本末後,她说,「什麽嘛,是你想太多了,恋爱中的人最容易想东想西的,都是自找麻烦。」
「但我的觉得他不喜欢我。」不是爱情的喜欢。
「难道他只是想要你的身体?」
「不,绝对不是。」
「那还有什麽好担心的。你们现在才刚开始,大不了发现不适合再把他甩掉。」看别人的人生总是会局的比较容易,不过也是旁观者清。是啊,她不应该放弃这个机会,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叮咚。」是崇育来了,他给个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煮了大餐喔。」
「要去你家?」
「不想住的话,我再带你回来。」
她的床垫还没寄到,昨天在草蓆上睡得不怎麽好。他还能对她怎样呢?而且睡这麽多天了也不差这一晚。
「我去住一晚好了,再等我一下,我去拿衣服。」
「拿睡衣就好,我昨天帮你买了几件衣服。」
看来他还是要把她当作宠物一样照顾和装扮,碧平用中指和食指柔柔太阳穴,算了,这其实也没什麽好改的。
离崇育家越近,之前被绑架的心情和记忆便越鲜明,开门的瞬间更是五味杂陈,一方面感到怀念,一方面不禁感到无助恐惧。
「抱歉,让你想到被绑架的事情。那件事对你伤害真的很大。」
「也还好。那个,我去摆碗盘。」碧平不敢看他,怕被看穿更多。但桌上碗盘都摆好了,还摆着一只粗蜡烛,花瓶里插着三株玫瑰。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崇育说,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蜡烛。
晚餐是义大利肉酱面配烤花椰菜和芦笋,还有一小锅四物鸡。
「神奇的组合。」碧平评论。
「你离开前说想吃义大利肉酱面。昨天手你冷,想说帮你补补,而且你生理期大概还有一周就要来了,现在吃刚好。」
「你为什麽会知道我的生理期?!」
「我们共用过马桶很长一段时间。」
「你对我真好。」碧平只能这样说
「当然,你是我女朋友。」
碧平对此一事实还有点飘然,「义大利面真好吃。」用筷子卷起一坨,还有牵丝。
「其实也没什麽,只是照食谱做罢了,好吃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油吧,块状番茄跟绞肉我都有先炒过,还加了乳酪丝。人类都喜欢吃热量高的东西。」
碧平放下餐具,「我好不容易才瘦了。」
「你太瘦了,有肉睡觉时我抱起来才舒服。」
碧平警觉,「我今晚要自己睡,哪有人一交往就同床的。」
「我们早就同床了。」
「那是作为宠物的。等一下再说,我要去收拾。」碧平伸出食指晃晃,「不要拦我,我们的关系现在是对等的。你煮饭,我收拾。」
「你搬出去住了,在我家你算是客人,怎能让客人洗碗?如果你硬要洗,那我就当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好了。」
碧平收拾的手硬生生停住,「你行。」
「乖,」崇育拍拍她的头,「在这里等一下,我切水果给你吃。」
事实上,碧平最讨厌洗碗了,上次回家时为了不要洗碗常和哥哥吵得你死我活,刚才也是鼓起勇气才说要洗碗。崇育对她实在是极好的,然而物极必反,等热恋期过了,他人没那麽好了,能适应吗?又说人是互相的,若她没有找到方式回馈崇育,长久下来,他内心不平衡,离她而去,那又如何?
带着这样的心思,碧平轻易的便被崇育三言两语拐到床上。还没躺好,崇育便靠过来贴紧她,碧平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气息喷到後颈,「你在干嘛?离我远一点。」
「我在『呼』你。」
碧平花了两秒才听懂,「很冷耶。」转过身,轻轻推开他。崇育的眼神晶亮,「你终於回来了,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这麽久。」
碧平局促的动了动,「我们有可能会分手。」
「我要你答应我,就算分手也不能拒我於千里之外。」
「这不一定吧。」碧平的手绞着棉被。
「我不会提分手,所以分手只会由你提出;我不会对你不好,所以你提分手的时候不会恨我;你不恨我,所以不会不想和我见面。」
「如果我住得很远怎麽办?」
「我去找你。」
「如果我後来的男朋友不希望我跟你见面怎麽办?」
「那种男人不要算了。」
「对爱人多少都会有占有慾的。」
「我对你可没有。」
「那你对我就不是爱情了。」
崇育听出她话语里的落寞,「我爱你,所以我对你有占有慾,你以後不可以和任何前男友见面。」
这番话倒因为果,不过还是被反将一军,「好吧,我答应,在我和你分手而且你没有对我不好的情况下,不会拒你於千里之外。」
「那就算我们分手,半个月至少要见一次面。」崇育兴奋地抱住她。
说好的没有这项吧,不过条件没有太过分,此时的气氛也不适合再说什麽,所以碧平没有吭声,只是用冰冰的双脚抵住她的腿。
「明天要不要喝桂圆汤。」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半年後,碧平班上开始如火如荼的准备毕业展。因为没抽到毕业制作教室,每个周末她都会到崇育那画作品,他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就是供她吃好穿好用好住好,而且是再不肯拿她贴补的食宿钱,「我对我的女朋友好,天经地义。你这麽见外,我很伤心。」除了称谓改变外,真的什麽都没变,有一次崇育心血来潮给她编黑人辫子头时,碧平忍不住问了,「你是不是还当我是宠物?」
「你本来就是啊。」
没想到他那麽爽快地承认了,「你不觉得这样有些羞辱人吗?」
「怎麽会?从你『本来』是宠物,到後来成为女友,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人。」崇育说。碧平一怔,其实打从喜欢上他,她的双眼被粉色泡泡蒙蔽後,碧平便开始不太在意这件事了,现在听了他的话,更是从此释怀。爱就是爱啊,这麽纯粹的概念哪能分成那麽多种类?碧平不再钻牛角尖,计较他对她是不是典型爱情了,反正计较也改变不了他的感情。现在这样,就挺好。
这天,崇育来碧平班上帮忙搬毕业展要般的隔板。从仓库到货车的距离不远,不过隔板很重很多,五十几个人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般完,之後总召又交待了一些毕展事务和时程。好不容易结束後,大家都是头上冒汗,手臂发抖。在有人来找他们搭话之前,崇育把碧平牵走了,两人在贩卖机投了两瓶舒跑,坐在榕树阴影下的草皮上喝,落叶隙缝间的阳光把周身洒遍。
「你们每次般隔板都是这样。」
「是啊。」
「要不要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碧平从他怀里挣脱开,「你突然说什麽东西啊?」几乎语无伦次。
「结婚後我们就是同一个人了,我可以代替你搬。」
「这是什麽逻辑?」碧平皱眉笑到,「今天来搬的男生有一半不是我们班的,都是帮女朋友来搬。其实只要找到一个劳动力过来,本人就不用到了。」
「那你今天干嘛浪费体力。」
「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而且人多一点,搬起来比较快。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要不是你坚持,我也不会带你来。」在现实层面上,她也不能坐在旁边纳凉,那会被同学说嘴到毕业的。
崇育一脸感动和认真,「还是结婚吧。结婚後公司会给我奖金和有薪假,我们可以度一整个月蜜月。」
「才不会有人短视近利到这样就把自己卖了,话说回来你们公司真好。」碧平啪地打向一只停在崇育腿上的假想蚊子,「没打中。」她煞有介事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也是因为我优秀才能进好公司,考虑一下吧,我会对你好的。」
难道现在是一个求婚的节奏?碧平胆战心惊,试探性的谨慎询问,「我知道你会一直对我好,但丑话说在前头,婚姻不承诺爱,是承诺分享财产。如果要离婚,你会怎麽做?」她看出崇育是想绑住她才提出此问题的。崇育说,「这麽说真是煞风景,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分手、离婚我可以面对,但是如果你对我避不见面,持续两周我没办法看到你,那我会把你抓到无人岛上跟我过一辈子。」
碧平手脚并用後退,「你根本没有反省,那次我都被你关出幽闭恐惧症了。」
「小岛碧海蓝天,不会发作的,」崇育爬向她,「别怕,这是最坏的打算。我们十之八九可以白头偕老,就算你移情别恋,只要你肯见我,就算不说话摆臭脸,我也不会拿你怎样。」他的额头贴上她的。
「那不是重点,被囚禁会害我身心灵被大大限制,你不应该有再做一次的打算。」
「你离开我会害我身心灵崩溃,,你不应该有再做一次的打算。」他眨眨眼,「若你把我逐出你的生命,我会死掉的。」
最终,碧平长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在爱上他的那一刻,她就注定被吃得死死的。
「耶。」崇育枕上她的腿,「等下就去看戒指吧。」
「啥?」傻眼。
当然两人没有马上结婚,不过在不久之後的清明连假,碧平终於鼓起勇气带他回家见父母了。
在高铁上,碧平问崇育,「为什麽要穿西装?」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之後几天我会穿比较休闲的衣服,以利培养感情。」
除了伴手礼,崇育还为每个人准备了礼物。
「这会不会太破费?」
「哪里,以後都是一家人了。」这个非卿不娶的宣言,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气,一股奇怪的气氛弥漫不散。饭後,她父母阴阳怪气的问了连珠炮的问题,一旁的碧平如坐针毡,所幸崇育像是在面试一样,神态自若地一一回答。
之後几天,崇育每餐饭前後都会帮她妈妈打下手准备和收拾,又陪她爸爸下棋爬山,期间闲话家常自然没少,等连假结束,他们已经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了。至於哥哥姊姊,早在收到礼物的瞬间就被收买,拿到模型店礼券的哥哥,总是屁颠颠的跟在他之後,亲热地叫崇育哥;而姊姊得到了一个MansurGavriel的水桶包,爱不释手,和崇育说话的时候都一种用近乎调情的语气,对此姊姊的解释是,「这是身为年轻女性的本能,我也没办法控制。等妹子跟他结婚,他成为我的妹夫後,就不会这样了。」
在回程的高铁上,碧平说,「终於结束了,好累。你比我更累吧?」
崇育摇摇头,看向窗外倏忽即逝的风景「还好。我很羡慕你们家那种乱哄哄的温馨气氛。」
「形容得真好。你爸妈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天知道。」
崇育的父母直到碧平毕业後才回国。那时,碧平已开启她的画家人生,和一家在毕业展上认识的画廊签约了。因为画廊在台北,为方便起见,她决定留在台北创作。台北房租贵,加上崇育的循循善诱,最後碧平妥协和崇育同居了。崇育的父母回国打算住在家里,碧平在他们回来前几天便溜回老家了,和与自己有利害关系的两个陌生长辈同住实在压力太大。
「叔叔阿姨一回来就看到一个陌生人住在家里不好吧,我两周後就会回来,。」
「我有跟他们说过你。」
「我相信。」碧平乾笑。
崇育父母这次回来有个目的——要把房子卖掉。在确定儿子经济没问题後,两老便开始打电话联络,在社群网站PO文,希望可以不透过仲介自己把房子卖了。妈妈告诉崇育,靠这次卖房的钱,除了让他们可以妥贴贴地活到一百一十岁,还可以留点钱给他,如果他们有幸活到一百一十一岁,到时候再回来靠儿子养。
崇育点点头,认分地去收拾东西,还有查附近两房一厅的租屋资讯。
「要不你乾脆买房子吧。」崇育他爸天真地说。「呵呵。」他回答。不出一周,两老广大的人脉帮他们找到好几个潜在客户,其中有一对刚退休的夫妻,对屋况和附近环境都很满意,也很喜欢房子改装的电影院。崇育一家和这对夫妻这对夫妻谈的很投机,八字已画了一撇。这让崇育松了了,他本来担心他建的家庭剧院会害房子卖不掉。
碧平同时获知「要卖房子」跟「房子卖了」两条讯息,惊讶不已,「那找到地方住了吗?」
「找到几个地方了,等你回来一起去看。不急,再过几个月才会交屋。」
「好喔,那回去再聊。」碧平说完挂电话。其实她在家没什麽事做,但过多的资讯量让她觉得烦,又拖了好几天,直到崇育恐吓要把她抓去无人岛,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
「你爸妈呢?」见开门的只有崇育,碧平站在玄关东张西望,手里拎着礼品盒。
「他们说怕你不自在,昨天去台中找朋友了。」
碧平吓死了,深怕自己冲撞了未来公婆「你是不是和他们说什麽?」
「我完全没说你因为不想跟他们一起住所以逃走了之类的,其他的也没说。」崇育两手一摊。在这
「可是他们知道我住在这?」
「当然,你的东西都堆在家里。」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麽?」
「他们问我们要不要结婚,因为他们想分一部分卖房子的钱给我,新婚的话就不用缴赠与税。」
「我回家的时候也被逼问,我承认跟你住後我妈就直嚷要我们快把婚礼办一办。」
「要不我们现在结婚?」崇育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碧平一惊,「太,太早了吧。」
「难道你只是想跟我玩玩。」
「你又在说什麽,当然不是,我很认真的。」
「那还等什麽?我们相爱相知相处好一阵子了,都没出什麽问题。」
「等要生小孩的时候在结婚就好了。」
崇育挑眉,「现在也可以生啊」
「你又在说什麽,不要把生小孩说的那麽轻浅。」碧平面色绯红,不住地拍打他,「再说,我觉得你会把小孩宠坏。」
崇育抱起她,往後坐倒在沙发,双臂搂她的腰,下巴顶在她肩窝,他在她耳畔压低声音说到,「怎麽会,我只宠你一个。如果我们有小孩的话,我会爱他、照顾他、教他做人的道理」
碧平抓住他在她肚子上的手,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而说,「讲的好像真的一样,小孩才没那麽好带。」
「每个人都是当了爸妈才开始学当父母的。你不觉得一起创造一个由我们两个的基因均匀混合的生命,然後养大他很棒吗?」崇育兴奋得发抖,怀里的碧平也在颤抖,「你先冷静一下。结婚可以讨论,但小孩等几年再说吧。」
「好。」
碧平隐约觉得自己又掉进陷阱了,或许永远出不来,但她甘之如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