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4：计谋
白雁：「过了那麽久，遗憾是什麽，好像不重要了。」
***
狐狸走了多少路，姜劭就在雨中淋了多久。
一路上穿过不少丛林和斑驳的道路，甚至路过不少地图上没有记载的地方，在姜劭以为会被狐狸带到荒郊野外，进行某种神奇的阵法後，狐狸终於停下脚步，叫了几声，又蹭了姜劭的脚踝。
姜劭全身湿透，在浏海的隙缝间看见微弱的灯火，仅有的灯光照映斜坡上的小木屋。在一片荒地里就只有间小木屋，衬托出这里的凄凉。姜劭怀疑是不是被狐狸迷惑，这里不是现实而是幻境？
他打开手机，收不到讯号，看来他被这只突来的狐狸折腾惨了。
狐狸舒服了後，又起步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在破烂不堪地门前坐下，望着姜劭。
姜劭警觉性还是在的，他将耳朵贴於门上，倾听里头的声音，木门的隔音很糟糕，很容易听见里头的动静。
呼──呼──微弱的声音，类似喘息声。
姜劭手里拿了颗石头，尝试推开门。
一推，发现门那挡了许多物品，根本推不动，只是这小小的动作惊扰了里头的人，立刻里头传来：「谁！」姜劭来不及解释，门内传来两声“砰砰”的枪响，朝着姜劭的脑门射来。
姜劭霎时根本无从躲藏，恍惚间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似乎有股神奇的力量挡在自己面前，巨大的能量反弹了迎面而来的子弹，姜劭被推倒在地。
“嗷……”狐狸喘着气，摇晃着身体，虚弱的喊叫。
「夜魅？」只听里头的人把门前的物品一件件放回原位，等到障碍物清除後，他打开了门，看见倒在地上的姜劭後，惊吓地倒退一步，面目凝重，说不出话。
应门的是童寒，是曾经帮助过姜劭在40楼不被曹雁的毒气所害的恩人，也是跟曹雁关系匪浅的男人，同时也是洛枫宁的高中同学。
狐狸摇了尾巴，童寒把牠抱起，并蹲坐在姜劭身边，轻声：「姜董。」
「童寒……真的是你，吓死我了，怎突然就开了两枪？」姜劭没事，但他很清楚，那两颗子弹是朝着他脑门飞来的，他理当被击中当场一命呜呼，可子弹在碰到他前却反弹了，姜劭不过是被那力量推倒在地。
不可能是上天眷顾，他这罄竹难书的罪人是没有资格被上天宠爱的。
他眯着眼看着在童寒怀里的狐狸，全身的力量像被抽光似的，没有动静。这只狐狸是何方神圣……改天得问问方同。
「一个人在野外得随时提高警觉，况且我身负重伤，在最脆弱时可不能大意。」童寒如实招来，姜劭这才发现童寒的肩膀至腹部缠了绷带，上面还渗透血渍。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童寒的腰间刺了一朵漂亮的彼岸花，腰际间刻了个字：曹。
「我们先进去吧，你有伤，别让寒风折腾你了。」姜劭说。
童寒点头，其实这样的伤他还是能随意行动的，可现在外面都是曹雁的人，他的伤抑制了他的行动力，曹雁的手下个个菁英，只怕他又落入他人手中。
最好的方法还是躲在一个还没被曹雁发现的秘密基地里……
屋内，令姜劭讶异的是里头的物品应有尽有，最多的是医疗用品，还看见大大小小不同的枪械，姜劭不禁好奇，「这是你家？」
「不，只是临时避难所，我没有家。」童寒说。
在十六岁以後他离开的不是家，是地狱。
「你怎麽受伤的？」姜劭坐在木椅上，询问卧倒在床上的童寒。
「基於什麽原因我必须告诉你呢？」童寒冷笑一声，他从来我行我素，没有绝对的雇主，姜劭不过是他意外救的男人，没有道理对他吐露实情。
「洛枫宁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恋人。」姜劭义正严词。
「如果你觉得高中三年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话，只能说你错得离谱。」童寒坐到床上，刚刚那一连串的动作，他的伤口又裂开了。他弯下腰拿出急救箱，自己缠上绷带，动作非常熟练。
「我们都想毁了曹雁。」姜劭平静地说出事实。
童寒抬头，他对这个有极大的兴趣，好吧，起码他跟姜劭有共同的目标……
童寒表示自己的伤是昨晚他和曹雁争执所造成的。
就在年初，童寒又不幸又落入曹雁手中，结束短暂的自由之身。
他被困於枷锁中。
一直到昨天夜晚，他好不容易找到漏洞，趁机逃脱，却没想到逃脱时又撞见曹雁。
「我逃了的事先被曹雁知道，後来……我知道他要去抓洛枫宁，我也不知自己怎麽了，洛枫宁若被抓了，我绝对不得安宁又过意不去，明明他什麽也不是……」童寒说。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放不下洛枫宁的。
想要遗忘十六岁时那美好的三年，洛枫宁、闰城、夜魅……又代表什麽？童寒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和普通人有所交集，早在四岁时他就失去一切了。
「洛枫宁是吧，他是个神奇的人，跟着他，会因为他的傻，不自觉忘记一些难过的事。」姜劭淡淡的笑容解释了他对洛枫宁无法割舍的情感。
一种奇妙的存在，淡忘了白雁的离去。
童寒也笑了，「你说的对，我不能丢弃他。」
那晚，因为洛枫宁，童寒决定单枪匹马与曹雁搏斗。曹雁的人多达数十名，对上童寒一人，就算身手再矫健，战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况且童寒是曹雁教育出来的，他的一招一式曹雁会不知道？马上，童寒尝到了什麽叫逞英雄的後果。不只洛枫宁没获救，自己还差点赔上小命。
最後，他累倒在地，曹雁掏出枪，要给他最後一枪。
他认命的闭眼，等带着死亡。
“砰！”
曹雁的那枪故意射偏，但子弹却射中一旁的铁器，再反弹进了他的腹部，避开了要害，他仍受了重伤。
像是在作戏，曹雁又上来补了一刀，却只划开了皮肤。
可惜他时间的拿捏也不是很好，以至於童寒找到隙缝，猛然撞击曹雁，从口袋里丢出烟雾弹，在视线不佳的优势下逃离现场，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走到临时避难所。
「他可以杀了我的，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他对我的同情……」童寒坐直身子，一直被漠视的小狐狸，爬上了床，在他的伤口处伸出小舌，舔拭着鲜血。
「看来你怨恨他远比我来的深。」姜劭道。
那天在40楼时，他听童寒说过他四岁时就和曹雁在一起了，这曹雁也藏得真好，就连是竹马的姜劭也不知道他藏了童寒这号人物在家。
「我不断做惹他生气的事，让他能杀了我，可是呢，却一再的因为“同情”这可笑的词……哈哈，曹雁他妈以为是圣母呢，我真想边蹂躏他那张丑陋的脸，边在他耳边调侃着“咱们早就无法被救赎了。”真的是……」童寒抱着枕头边笑，眼角流了泪水。
是哭是笑，他搞不清楚了。
和曹雁的那点破事，他是一点也不想再想了。
「看你在这边静养，你有什麽办法吗？」姜劭问。
童寒勾起一丝冷笑，另手摸着狐狸，「有的。」
狐狸发出长长的悲鸣。
双方又谈了一阵子，在清晨前，他们讨论出一套拯救洛枫宁的计画。
经过一夜的休息，自小恢复力良好的童寒伤口已结痂，他带着姜劭离开这荒郊野外，到了路边，也有了讯号。
姜劭立即连络手下和白昕曦，不出一小时，白昕曦立刻赶到了，看来昨天的战火应该在附近。
意外的是，幽羽青也跟在白昕曦身边，搀扶着她。
姜劭带着几名心腹还有白昕曦，开着加长型车子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见到白昕曦时姜劭是惊讶的，白昕曦也受了伤，脚上缠了绷带，走路一拐一拐的，心疼她的幽羽青扶着她，姜劭想慰问，白昕曦冷静道：「不上车？」
收回了关心的话，姜劭一言不发坐上了车，却仍用心疼的目光透过後照镜，看着在後座躺在幽羽青怀里的白昕曦，天知道昨晚她陷入多紧急的困境。
「我先说说我的计画。」童寒坐在副驾驶座，大腿上坐着狐狸，右手放了一个长形方盒，是他的第二生命。
白昕曦和幽羽青不语，没有多问童寒是谁，唯一清楚的是，是姜劭的朋友就一定不是善人。
「我大腿上的是狐妖，可以变成任何型态，让牠假扮成姜劭。」童寒说。
「狐妖？！」白昕曦猛然跳起，幽羽青紧紧抱住她，白昕曦痴笑一声，「这种科幻的东西怎麽可能存在，别吓唬人了。」
童寒低下头，不知道在狐狸耳边说了什麽，只见狐狸颔首，慢慢地……化成人的型态。
白昕曦瞪大了双眼，幽羽青也不可置信，一只小小的狐狸竟然变成了幽羽青的样子，就连声音也跟他一模一样。
「白昕曦知道白叉吗？」狐狸变的幽羽青问。
「知道……」白昕曦难以承受眼前只存在於科幻片的奇景。
「她也是狐妖，有时候同盟在乱的时候，会不小心透露。」狐狸舔舔嘴。又说：「她叫午蚀，不能见太阳，所以都宅在家打电脑。」
众人：「……」
白昕曦回忆起女壕白叉，仔细回想着白叉说过的每一句，又在狐狸口中听见“同盟”这关键词。
她忍不住问：「你、你是……九十缘吗？」
狐狸又慢慢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只是嗷了一声。
没有多问狐狸的事，众人心里有数。
童寒说：「我的计画是这样，大家听听。」
众人点头。
「今天晚上，让白昕曦去交涉，拿着麻布袋，姜劭躲在里面，记住全身上下都要穿防弹的，曹雁可不是省油的灯。然後，我们还需要个人拖着狐狸假扮的“死亡姜劭”在一旁。」
童寒说完，幽羽青马上有意见了。
「为什麽要小曦去？我不同意！」幽羽青看见受伤的白昕曦已经很难克制想一拳打在姜劭脸上的情绪，这回又听见要白昕曦去当交涉人员，他想跳到前座挥个两拳泄愤了。
白昕曦按住激动的幽羽青，柔声道：「别急，听他解释。」
「我也不同意白昕曦去。」姜劭冷言，白昕曦是他的妹妹，重要的亲人。
「道理很简单，为了别让曹雁起疑心，叫名女子，又是姜劭重要的人去，能使曹雁觉得这场交涉是正当，非有预谋的。」童寒往後看，视线对上悲愤的幽羽青，「再说，我知道曹雁的为人，虽然他恶名昭彰，但不相干的人是不会恶意杀害的，白昕曦绝对不会有事。」
「你要让小曦去，就得跟我拼命！」幽羽青像疯了一样，推开白昕曦，一脚跨越座椅，想翻过去把童寒抓来狠狠地殴打。
白昕曦见状赶紧架住他，嘴里喊着：「幽羽青你别激动！冷静下来！」
童寒不语，只是看着前方奔驰的车子。
後来吵了十几分钟，幽羽青终於愿意乖乖地坐着，接受白昕曦要交涉的事实。
最後说服他的是白昕曦的吻，她将唇覆盖在他的，长达十几秒，吻毕，她睁着大眼看着他，柔声说：「我不会有事的，再多的艰难都经历了，这次的冒险不算什麽。答应我，如果能平安，洛枫宁也能回来的话……」白昕曦挽过幽羽青的脖颈，「我们就结婚。」
幽羽青回抱了白昕曦，强忍泪水，「为什麽小曦是姜劭的妹妹呢……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知道再多的慰留都无法让你拒绝，因为对方是姜劭。」
姜劭看向窗外，心中五味交杂。
车子行驶的期间，白昕曦联络了曹雁，说明今天晚上要进行交涉。
地点是曹雁选的，是在南区的青蔚河旁的废弃工厂内，时间是晚间十点。白昕曦答应给予所有东世的一切，包括……姜劭的遗体，曹雁也会交还洛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