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橘紅色祕密 — 9.放手?

雨依然下着,晦暗的情绪像张巨大的网,突然从天笼罩。

游律行不想去思考男同事深入浅出的高见,遂将手机收入裤袋。

此时,狭窄走道充斥从後侧楼梯上来却迟疑滞留的脚步声,与整车欢欣出游截然不同,悄然凝重挟带格格不入。下一秒,犹豫不知该前进後退的身影伫立走道。

游律行缓了缓放手机的动作,眼中那道熟悉身影竟已凝视他。

刘念琪轻锁眉,似乎把不能听的不想听的,都一字不漏听了,静默许久才掩饰性冒出一句轻声问候。

「你好……」

她迷惘怀疑的表情,就像对他低语探问:为什麽跟人谈这些事,有需要正大光明揭破彼此心照不宣,也不愿意明言的现实吗?

她知道。

因为知道,才不想当面说出口,所以怎麽可以。

游律行真心这麽认为。

那席话,他也绝对不想她听到。

男同事的开阔嗓音插入游律行及刘念琪维持已久的窒闷气氛。「行李我来帮你搬到架子上。後面有人要过,再呆站下去会不小心挡道,还是赶快坐吧!面前正好有位置。」

男同事以补救姿态,二话不说引导刘念琪坐下,致使刘念琪不得不移动脚步到游律行隔壁的空座位。

刘念琪穿着明亮色针织衫,外头套件保暖大衣,手里拿着沾染雨水的折叠伞,目光晃过游律行时有些距离感,匆忙看向正要弯身帮她忙的男同事。

「行李……我可以自己拿上去。」

「帮女孩子忙是身为正港男人的义务,就算我不帮,游律行还不帮啊。」男同事朝游律行投去一个了然眼神,在刘念琪来不及惊疑下已臂力足够一把将不算大的行李搬进上头置物架,神清气爽说:「大功告成!」

游律行没有看漏。

但男同事的笃定,游律行同样无法说明。

刘念琪看行李已落入该待的地方,有点无力,但似乎也不再坚持。她将沾满雨水的折叠伞收放脚边,拿开肩背的包包後缓缓坐入游律行旁空座位,此後便一个字也没有对他说,只是低着脸,从包包拿出书籍看,让他能轻易望见她眼下增深的暗影,彷佛几天几夜辗转难眠,没有好好睡过。

不想多说?

不愿意麻烦他?

游律行默默收回目光,仍然听见车窗外迷蒙细长的雨声,以及车内众人吆喝玩笑,但总是掩盖不过余波荡漾,让他无法不去思量男同事那席话中一击毙命的重点。他不再能维持理性与平静。

这时男同事朝整车同事大喊,热络也从此开始。

「缺水的人来拿!」

「你如果够热心,马上帮我快递三瓶矿泉水过来啊。平时工作被压在底下,现在想耍一下威风。」

「唉呀,还当我佣人?算了,我心情好。拿去。」

置身满车热络,游律行仍介怀某个症结点:可能太在意或有某些隐情,明明特别却说不出对方期待听到的话。然刘念琪想听的也许他永远也无法说出口。

「那缺油的咧?」

「有没有搞错,还要我去杂货店搬几箱高级橄榄油,给每个人发一瓶吗?想累死我就对了!」

哄堂大笑声充斥车厢,狭窄走道上有努力跋山涉水的足音,全部混杂成欢欣笑语,闯进游律行分崩离析的思绪。

他微侧过身,重新望向街景,原先绵绵雨势不知何时居然转变成锐不可挡的倾盆大雨,他的视线也愈来愈深暗。

距离出发时间剩下五分钟,担任车长的女职员点完人数,疑惑发问。

「哭哭女孩人呢?」

「她早上人才刚来,就接到一通电话,马上又走了,说到时候会自己搭车过来跟我们会合。不过,你这样喊她,她不会生气啊?」

「应该麻痹了。毕竟交往五年的男朋友被最好的朋友抢走,这件事早就从外头传进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难怪我们那时候谈到会计部小女生要结婚,她会愤慨得哭成这样。」

「只能解释成感同身受吧。幸好我没有这种在背地里捅我一刀的好朋友,就算有,我也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游律行渐渐望不清雨景,同时也听不到旁边规律的翻书页声。

刘念琪无法阅读的心不在焉,已彻底显露心里的不安和歉疚。

整个车里的嘻闹有如瞬间拉远,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那些晦涩狠狠扎入游律行及刘念琪,像困进无形枷索,遭人狠狠伤过後依然无法包紮的伤口。所有与刘念珍相关的过去,甚至致使那天夜晚发生的事,都埋进阴影。

律行,先放手对你和她妹妹都好,伤害到谁,谁都不会开心。

如王炜铭的忧心,此刻伤害的已不仅是刘念琪,还有游律行他自己。

「好了,我们往台南出发!」

宛若没有感受到黑云密布,女职员愉悦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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