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无法说清。
游律行的思绪已构不上条理分明,虽然抵按刘念琪後脑的手心十分充实,吻住她可能发出惊疑低语的唇,也感到异常喟然而盈满,但一想起刘念琪对年轻男生扬起不好意思却纯然的感谢笑意,那几句旁若无人的对话依旧强迫性旋绕耳际。
「你、你下班了哦?这是今天没有卖完的玫瑰花,送、送给你,相信明天你一定也可以跟它一样、一样朝气蓬勃。我明天再来哦,拜、拜拜。」
那当下,游律行想做点什麽,关於没有所谓的明天,没有娇艳得添满整个花瓶的玫瑰花,没有小男生继续追求心仪女生的念想,只有……
迫切想证明自己的存在。
游律行贴着刘念琪的唇,注意到她微睁大双眼看他。刘念琪似乎不知如何回应,手足无措间仅能任他允取允求。
此时月光朦胧,她近在咫尺的目光看起来特别迷蒙,好像不带责备,纯粹用困惑的眼神问他:大人可以这样随意欺负小孩子吗?
大人?
刘念琪是个满十八岁,正在就读大学一年级的女生,已经不是小孩子。
然而,他自以为仗着年纪较大称之为大人的自己,在某些时刻却未必是真正且懂得克制情绪的大人。
至少现在不是。
等到风声再一次掠过耳际,夜色莫名漆黑几分,游律行最後吻住刘念琪唇瓣,托着她的手才悄然放开。不再抵制住她的同时也让她有机会大步退後。刘念琪迟疑并稍嫌在意般慢慢退开,他能感觉到鼻息间的热烫徐缓褪去,不过冷冽寒风扑盖前唇瓣上依然余留她那抹温热,宛若刘念琪从来没有真正离开。
「游律行。」
刘念琪低喊,近距离扬脸,那种角度就像在他保护的羽翼下谁都望不到,只能注视他。她神情疑窦,向他轻声探问。
「这是……你说除了讨价还价但不想做的……别的吗?」
他不语,仅定定凝望。
她纯然想知道答案的表情异常好奇迷茫,总是无意识抿着被他吻过的唇,似乎非常想知道他会说些什麽。不见得想听真正的答案,只是想听他怎麽说。
似乎过往所有不俐落,皆已成为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
他说:「必须『绝对』照顾,所以连同所有应该的不应该的,都必须是我认定的样子。」
「认定?」
「时间已经很晚,我开车送你回去。」游律行转身之前补述道:「还有,下次不要站在店外吹冷风,尽管待几分钟不是很久,也有可能受冻感冒。」
她静静看他,然後缓慢应声:「怕你等不到我会担心。」
「你站在外面吹风,我更担心。」
刘念琪停了声。
几秒後她坦言般说:「我想过很多。才发现也许从很早以前,已经不知不觉……依赖你,所以现在,我会试着不让你操心。」阵阵呼啸,她软弱却特别坚决的声调努力从冷风中穿透出来:「但是,我也不想让你因为等不到我而担心。不想带给你更多麻烦,所以我其实不知道,应不应该给你我家里的备用钥匙,可是我很明白一件事,约定就是约定,我不会逃避。」
游律行的脚步微顿,侧脸望住月光下她脸上难以言喻的坚毅。
刘念琪,是这麽一个人?纵使勉强,有点他看透的些微逞强,却尽全力於做自己应该要做的事。
游律行无法移开目光,某种丧失拉扯的无力感将他所有情绪卷入漩涡不停打转。他顿住良久,宣示般毅然朝她伸出手。
「那好,从现在开始,好好握住我的手,在我松手之前绝对不放开。」
刘念琪凝望他。
迟疑过後,好像允诺,她缓缓将自己的手安然放进他手心。
然後,他立刻包里住她失落的情绪。
紧紧握住她手,拉着她往深蓝色汽车去。那股力道,宛若接下来他会用尽所有能够包容的力量继续牵着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