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出事了」
简单五字,却烙印在冷筝心底最深处。
她的确不是个称职的丞相嫡女,朝堂出事,年府许是遭到波及,才会要元朔凌来接她回去。
想想这几天自己在江湖逍遥的生活,完全不知晓焉国朝堂风云变色,她心里的情绪,是愤怒。
她不喜欢身边的事不受控制,
在现代,她永远是最有胜算、最有把握的卧底,所有事情都逃不过她手掌心。
可如今呢?
她穿越到架空古代来,周边事物都还没搞清楚,就跑来江湖厮混。
她叹,自问还有时间扭转这一切吗?
「筝儿?」元朔凌担忧的颦眉,看着眼前美人瞬息万变的脸色,
他发觉,年冷筝真的变了,变得会思考了。
他当初以为,她那时不过是因溺水打击太大,才一时改变了性格,
可若说以往,她遇到这档大事,决然会焦急旁徨,又一点也帮不上忙,
现在,她却懂得将讯息消化後再深入的去发想。
元朔凌轻叹,
溺水回来,真的变了,变冷,变傲,变得深不可测。
"花瓶,所以现在要回府吗?"冷筝掀了薄唇问道,没有发出声音,毕竟她不想让江湖中人知道她的身份。
元朔凌看了那嘴型说出的话,不着痕迹点头。
冷筝会意,微微领首,递了个眼神给元朔凌。
她迈开步伐,若轻点浮萍,玉足轻沾地面,正欲离开─────
「站住。」一道深沉厚重的嗓音慵懒传来,不带一丝感情,也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冷筝褐眸异彩一闪,勾唇冷笑,是尉迟谦影。
「冷姑娘这是要去哪?」他问,迳自缓步走到冷筝面前,
那张充满冷峻冰寒的俊脸宛若毒水般,多看一眼,便会致命,
冷筝发觉,尉迟谦影的心境与气场,与清晨的伤感大有不同,甚至还明显又冷酷暗沉了几分。
谪仙的他早已荡然无存,卸下白衣,尉迟谦影其实更适合如今冷肃一身的黑,
他的发丝及腰,在黑衣上,竟分辨不出衣色与发色,
剑眉斜飞入鬓,丹凤眼角泛着寒意上挑,俊挺的鼻,诱惑般的薄唇,
一双刻着霜雪的孤独瞳眸不再如星月般耀眼,只有那麽淡淡的落寞与冷然。
「我要去哪,你管得着吗?」冷筝挑眉说道,双手环胸抱臂,打量的看着尉迟谦影,
「本主是管不着,但还请姑娘先进行完盟主礼。」他又说道,向前走了几步,低沉带有磁性的声线平静如死水。
冷筝不屑的看着他,
不就想要那盟主位嘛,用得着这样吗?男人果然现实到不行。
元朔凌与尉迟谦影四目相接,双方各是一滞,随後双眼皆流露出危险的红芒。
「筝儿,没时间了!」元朔凌望向冷筝,一把扯过她的银白衣袂,焦急道,好像下一刻就会有洪水猛兽闯进年府。
说罢,他抬眸以一种严厉的眼神看尉迟谦影。
冷筝默,侧头用眼神警示他不要乱说话。
「元公子,冷姑娘可是武林争霸的赢家,理应接受盟主礼承接盟主之位。」尉迟谦影强抑住危机意识,淡然说道,
「筝儿?」元朔凌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冷筝,
筝儿怎就成了......武林盟主?
「是又怎样?」冷筝挑了秀眉,问道。
四方默,众人只觉得盟主之位在那冷姑娘眼中根本如同粪土。
「墨坛主,玉佩你就自个儿拿去吧。」冷筝抛下一句话後扬长而去,元朔凌跟随其後。
这次谁也没拦他们。
「那个......墨坛主......」刚刚气焰还很大的喻楼主,如今却像个犯错的小孩般低声问道,
「都不用追了。」尉迟谦影沉声道,绝色的俊颜越发寒冻众人。
「喔......那......盟主之位......」喻楼主愈说愈小声,最後只剩气音问道,
「当然是由墨坛主继承!」
好几道声音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
「墨坛主,意下如何呢?」方顷谅执着流星步走到他肩侧问,
尉迟谦影看向方顷谅,眼底隐约有尊崇之色......
***
「朝堂出了什麽事?」冷筝皱眉问道,一边快步走出墨坛,
「筝儿,」元朔凌一把捉住她的玉手。
冷筝顿下脚步。
「怎麽?」她问,对於元朔凌的动作有些反感,
「你愿意相信我吗?」他问,看向冷筝的眼神几乎可以将人融成水了。
「相信什麽?」冷筝挑眉问道,僵硬的抽出了手,
「年丞相......不会有事的」元朔凌定定看着停在半空的手,有些落寞的说道,语气中却包含了浓浓的坚定。
「花瓶,这事不是你说了算」冷筝耸耸肩,轻嗤道,
「......」元朔凌沉默了,疑惑的凝视着她。
「你以为,你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吗?」冷筝抱剑环胸,转过身,对着元朔凌一字一字道,
「筝儿......」元朔凌担忧看着眼前的美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光只是说不会有事便不会有事吗?我们必须有些行动。」冷筝一身傲然自信散发,瞳仁流动着光彩,
她是谁?她可是冷面卧底孤月!怎麽可能被这等事打败?
在现代,她造下无数杀孽,过程中,与敌人的斗智、与同伴的竞技、被算计、被利用、被背叛、被出卖,她一样样从来没少经历过。
但这些经验却让她学会一件事,那便是,
人有祸难,唯有自救!
不能去期望自己能信任任何人,不能去期望有任何人能在你的危急关头解救你。
因为在间谍界,永远不能相信眼前的景象是事实,甚至有的间谍是双重间谍身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谍对谍的状况之下,只有不断将自己锻链成最优秀的、最突出的,才能掌握大局。
「行动......什麽?」元朔凌看着冷筝浑然天成的孤傲气质,心不在焉问道,
「行动之前,不如先说说,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吧?」冷筝挑眉,又继续向前走。
两人皆明白此地不好说话。
「筝儿,我在竹林口备了马,先回府再说吧!」元朔凌跟上她的脚步,与冷筝并肩走着,掀起薄唇问道,
「喔」冷筝轻应了一声,步伐略略加快。
青绿色竹叶伴着风翩然而落,空气中淡雅朴实的竹香四溢,
大地宛若覆上一层浅绿衣衫,在柔和阳光下交映着光芒,
竹枝隐密交错的林间,两抹白色身影一前一後快速前进,在翩落竹叶的点缀下,竟越发蒙胧似幻,好似一幅景色幽幽的画。
须臾,两人行到竹林口。
「咦?」元朔凌急促向前,拉着缰绳蹙起眉头,
「怎麽了?」冷筝不急不徐款款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一人一马。
「牵马的小厮不见了」元朔凌轻抚马背无奈道,棕褐色的毛被他顺理的相当整齐,
「不会吧......你────」不会骑马,
冷筝憋住脱口而出的话,只剩下满脸的鄙夷与嘲笑。
她还以为他是策马而来,没想到是被牵着来的,冷筝本还在想这花瓶终於有些古人该有的能力了,却又在那句话说出瞬间全部归零。
「筝儿,这下怎麽办?」他问,回首看向冷筝道,风撩起他银白袖袍,温润如玉,
「什麽怎麽办,上马啊!」冷筝勾起唇角,傲然一笑,轻拨裙摆翻身跃上马。
「筝儿你───」元朔凌仰头看着冷筝,满面狐惑,
「哪儿来废话这麽多,上马!」马背上,冷筝一手握着剑和缰绳,一手向他伸出。
元朔凌稍稍愣了一下,随後拉住她青葱玉手,一踩马蹬,坐上了马背。
「抓紧罗」冷筝双手攥紧缰绳,撇头朝元朔凌倾城一笑,
「筝儿你会......骑马?」元朔凌挨紧着冷筝的後背,怯声问道。
冷筝眨了眨幽湖般的凤眸,
骑马?废话,当然会!
为了替组织刺杀赌博集团的总裁,她当年可是花了好多的时间在练马术,只为了能在马术比赛的冠军庆功宴上结束他的生命。
而且,冷筝也成功刺杀了。
「算是......会一些吧!」她故作心虚的说着,勒紧了粗糙的缰绳。
「嘶─────」马儿昂起前蹄,发出尖锐的叫声,冷筝在马儿前蹄落地那刻夹紧了马腹,一手催动着缰绳,一手拿出马儿身侧牛皮袋里的马鞭。
「驾!」她甩起长鞭,朝马儿屁股重重打了一下,受不住疼痛的马儿,如同离弦之箭,开始快速奔驰起来。
「抓紧了!」冷筝在疾风中对着身後已经湿了一背汗的元朔凌说道,一边扬着马鞭。
元朔凌没有回应。
只不过下一秒,冷筝的细腰便被後方那人的双臂环住,
她只觉得四周充斥着那人温热的气息,还有如鼓般的急促心跳。
竹林一片景色有如过眼云烟,霎那飞逝,抓不到焦距。
不过一转眼,两人便来到高耸的灰褐色城墙边,
朱红色的大城门微敞,令人有种匍匐在这高墙脚下的震撼感,
城楼上间格站着一身戎装的士兵,城门前也有好几位虎背熊腰、身材高大的持矛士兵站着。
「来着何人?还不速速拿出令牌!」一个壮硕的大汉扯着破嗓朝冷筝这方向吼道。
她微微颦起柳眉,侧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元朔凌,元朔凌会意,小心的踩着马蹬跃下马背,一边执着从容的步伐,一边从亮银的束腰带上扯下一个圆木牌。
「可以放行了吗?」他说,笑的暖若春风,墨发丝扬起弯月般的弧度。
守城门的戎装大汉手将长矛握紧了几分,一双混浊的大眼和浓眉拧成一块儿,
半晌,
他犹豫了一下,以一种纠结万分的嘴型道:
「大胆!竟敢假冒元公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大汉话一出,马背上的冷筝与拿着令牌的元朔凌同时惊讶万分看向那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