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屋舍响起一阵咳血声。
正当邢如生在竹林中练剑,体内真气陡增之时,同一时刻易地观之,容家的饭桌旁,容归正摀胸咳血,手中陶碗落地碎裂成片,惊得阿命和木天依皆是一慌。
鲜血染红容归身上所穿的白衣,白衣衬得鲜血益发嫣红,堪堪是怵目惊心之景。
「爹!你这是怎麽了?」
阿命见容归咳出满掌的血,他何曾见过父亲这般模样?一时心头慌乱,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还是木天依反应较快,一面拍着容归的背,助他顺气,一面对儿子说道:「阿命,别瞎站在那儿,快到外头水井打些水来。」
听见木天依的话,阿命匆匆跑出屋子,打水去了。片刻之後,容归压下体内急冲乱窜的真气,稳定生息,这才勉强止住咳血之势。他摆了摆手示意无大碍,木天依才稍稍安下了心。
「你是怎麽一回事?好好的人怎麽突然咳得这麽严重?」木天依皱起眉头,「莫非……是因为如生?」
「嗯,方才如生的真气忽然大增,我一时不察,没有制住自己体内的气,现在已压制住了,无碍,你别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如生他……」
「他的剑法已成火候,从方才的真气看来,他的程度应已与我差不了多少。」
木天依知晓这话是甚麽意思,她默然不语,矮身收拾陶碗碎片。
「天依。」容归语调沉重,「时候已经到了。」
「还没有!没那麽快的。」她反驳,不愿承认,捡拾陶片的手在发颤,「时候未到……」
「十多年已过,已经够久了。」他望着自己的妻,「天依,你知道的。时间差不多了。」
「别说了。」木天依脸色惨白,撇过头去,「阿命打水回来了,我帮你清一清身子。」
她绕过容归,往门口提着水的阿命走去。
「娘,爹爹究竟是怎麽了?是生病了吗?」
「没有,你别多想。」木天依接过水桶,「水给我吧,我要替你爹擦擦身子。」
「要帮忙吗?我……」
「不必,我自个儿来就行。你去竹林告诉如生哥哥,让他晚些回来。」
「晚些回来?为甚麽?」阿命脸上写满疑惑。
「别多问。」木天依话中显出些疲态,「你就跟他说,我和你爹有些事要商讨,可千万别说你爹咳血了,明白了吗?」
「嗯,我知道了。」
阿命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往竹林中奔去,找邢如生传话去了。
木天依望着阿命的背影渐小,终至消失後,这才转身回屋。说有事要商讨,其实是骗阿命的,眼前确实有天大的事儿在等着他们这一家人,但结果是注定的,容归不会允许此事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该生该死,都是天道。」这是容归从他师父那里学成天道剑法之後常挂在嘴边的话,这话几乎成了他的信条。跟在容归身边这麽多年,自己枕边人的性子木天依是最清楚的。
无事要论,她刻意支开邢如生,不过就是想让邢如生离容归远一些,她心底最隐密的期望实为让邢如生消失,莫要再出现於他们眼前,但木天依自己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除非……
木天依打住思绪,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转身阖上家门,阻绝外头一切纷扰於自己的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