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直到失去》 — 16

在同学们翘首期盼的等待下,这学期的第一次烹饪课终於来临了,我们班要烤饼乾。

虽然烤饼乾还满简单的,但是大家却还是很兴奋,毕竟有得吃嘛。

我们班的综合老师是个年轻的女生,人很温柔,讲话轻声细语的,有着一头俐落的褐色短发和瘦小的身版,因为为人友善又大方,班上的人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

烹饪教室离教学楼还有段距离,但还不算远,岂料我们才拎着食材走到一半,天空就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有些雨珠落在脸上胡乱扑腾,睫毛上也沾上了些水雾,以至视线一时有些模糊,却挺舒服得不让我觉得讨厌。

见在下雨,有个女生马上问,「下雨了耶!我们没带伞,怎麽办?」

我回答,「我们走快点过去吧,而且说不定一下下就停了啊,这雨并不大,没差啦大不了等等想办法就好。」

「好吧。」见我这麽说,众人也纷纷妥协。

语音刚落,後面比较晚下来的男生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非常幸灾乐祸的每个人拿着伞指着我们无情地嘲笑。

虽然里面有他,反正我在班里也没什麽气质,一时没忍住,我抽着嘴角送了跟中指给他们。

到了烹饪教室,大家各自在自己的组别就定位,食材摆在桌上,听着老师的口令去拿工具後,紧接着就说起了步骤,因为我们只有两节课,有些步骤是得花时间完成的,为了不浪费时间,大家很快就着手开始动作了。

我们这组全是女生,比起男生心细也对这种东西多少比较熟练,所以很快就走上正轨,大家分工合作了起来。

筛完面粉,大家就开始准备要揉面团了,每组都要揉两个面团,我们这组有个常下厨房的女生,很喜欢自己在家做些点心之类的,自然重责大任就交给了她。

然而另一个重责大任……

「你要试试吗?」突然一个女生问我。

「好啊!」我的心里本就跃跃欲试,所以立马答应,拿起了递过来的手套便开始和面团。

揉了不知道多久,面团才终於开始成坨,我抬眼看了眼前面那组,是他的那组,他们似乎已经快要完成了。

我的手不停揉着,搭配旁边的女同学帮我加面粉,突然一个没注意,他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

「你们好了没?」

我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地恢复镇定,侧过头看他,「还没啊!快好了。」

「慢死了。」

「有意见吗?」我斜睨他,当然不是会令人感到不舒服的那种。

「我来啦。」

咦?我听错了吗?

可能真的是我听错了,於是我继续淡定地揉着面团,旁边又幽幽传来一句,这次多了点不耐。

「我帮你们啦!没听到吗?」他急冲冲地说,声音就在我的耳畔不远处。

好吧原来我没有听错,他真的说要帮忙!

「你真的要帮忙?」我怀疑地瞧了他一眼。

「不然呢?」他不甘示弱地瞧回来。

「你是良心发现还是转性?」我不知好歹地问着,直到他投来一副你再多嘴老子就毙了你的神情,我才乖乖地退到一边,把揉面团的盆子留给他,「谢谢、谢谢!你请。」

他的表情终於转变成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用手把袖子往手肘那带了几分,再叫他的组员拿一只手套给他。

他看了眼装着面粉的钢盆,「把剩下的粉全部倒进来,我弄。」

「哦。」听到命令,一旁有人自动地把雪白的面粉呼啦啦地倒了出来。

我在一旁专心地看着他揉面团,他心无旁骛的专注在干活上,我似乎很少看见他这副模样,如此认真,嘴唇稍抿,一点玩味儿都看不出。

他现在的样子很好看,特别帅,我不是说他平时难看,而是在看惯了他那灿烂而令人着迷的笑容之後,此刻给人带来淡淡严肃的氛围,浏海稍稍往一边偏过去的模样,我无法形容,也不知道该怎麽说,只是心里暗自给这场景照了张相,收藏在一个心底很柔软的地方,觉得无比重要。

另外一个让我想记住这个时刻的原因,是我慢慢发现,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在我面前的他,似乎已经不那麽自私了。他开始愿意主动帮助他人了,虽然嘴巴上仍然尖酸刻薄,甚至有时那一点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我却觉得没那麽简单,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量。或许他早已从某些角落看出了端倪,於是愿意献出自己独特的温柔。

我呆呆思索了一会儿,回过神再次望着他的时候,突然想着自己总不能就给人家白白帮忙,於是也伸手下去和个两下,虽然也没多大帮助就是了……

卡在盆子边缘的面团还有些黏稠,得用手去抠,抠完之後发现把自己的手上都弄得到处都是,还很难清掉。

於是我起了玩心,看了看站在我旁边高我一等距离我不到三十公分的他。

「喂。」

他抬眼看我,「干嘛?」

我亮出自己的手,然後贼笑,「如果我把这个抹在你的脸上,会怎样?」

他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我的手,最後露出比我还贼的笑容,喔不,那是奸笑,一定是奸笑──

「你如果敢就试试看,嗯?!」他的笑容灿烂无比,却足以让我退避三舍。

於是我很孬地收回了自己的咸猪手,表情很是委屈,「你继续揉,当我没问过。」

我瞥见他的嘴角莫名上扬了几分,心情看来颇是不错,我的心情也特别好。

过没几下,不愧是男生,面团就已经差不多好了,他帮完忙我还没来的及道谢,他就已经回去他组里快乐逍遥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是轻笑又是叹气。

我想无论如何,我是怎麽都看不透他这个人的。

饼乾出炉的时候,气氛空前热烈,还未端出来,香气已经彻底掳获了大家的心。

成果很好,大家的饼乾都做得不错,尤其是我们这组,特别香味道也比较好。

我吃了几块,大多数都装在了袋子里准备带回班上,大家闹哄哄地分享着自己的成果,也处理着善後,听老师说完话,就纷纷准备回班了。

然而,我们遇到了一个很艰钜的问题──

呃、就是,雨不但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没带伞的人整齐的排列在与雨一线之隔的走廊上,然而他们那群有带伞的男生,则是和我们面面相觑。

後来是什麽情况我不太记得了,连回到班上都觉得一阵飘飘然的。

那时正苦恼着该如何回去,我把手伸出去测量了一下雨势,突然有人扯住我的胳膊把我往里拉,接着是某人的食指重敲我的额头,我吃痛的摀着额头转过头去看罪魁祸首,发现他正撑开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你干嘛?」

「笑你没带伞啊。」

「没带伞我还有腿好吗!我不能跑回去?」

「看你那腿短的,说不定跑没一半就扑街了。」

「闭嘴好吗。」我一时有些恼怒,只是瞪着他,岂料他却笑了起来,扯着我的手把我往前带,我一下子就落在了雨中,头顶刚沾到几滴雨,就感觉後面被一个身影笼罩,抬头看了看,正上方正是一把伞。

而後方,无疑是他。

「不折不扣的大白痴啊唉。」

「你叹气个屁啊!」

我刚说完,就发现他往前走了一步,见我没跟上,他又说,「不走?难得我好心,不走算了。」

我正诧异着,脚却听话的挪着步伐躲避在他的伞下。

嗯,两个人共撑一把伞。

见我跟上,他似乎默默把伞往我这儿放了放,身後的同学见状,也不分男女的贡献出自己的伞和别人共撑,几个人一起撑得都有。

回班的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讲,尽管距离彼此很近,但那种情况下我说不出话来,紧张得当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反驳别人的调侃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却慌了,感觉心脏好像快跳了出来一样。

今天的他太失常了。

失常到我的喜欢,也快失控了。

我想我唯一的秘密,不是喜欢他的那份心情,而是那说不出来的,想更喜欢他、想离他更近的那种感觉。

尽管一切都是自作多情,我也愿意一蹋糊涂地栽进去。

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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