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钧大哥!送你!」小丽突然插进我们两个之间,把事业符塞进宪钧手里。
「还真会挑场合啊你!小鬼!」宪钧皱起眉。
「宪钧大哥一定会赚大钱的。」
「不要说得那麽轻松!你知道那压力多大吗?」他翻了圈白眼。
「回去把你爸的公司搞起来,才是真正给那他好看吧?」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对我拉起嘴角,高得不能再高:「是啊!」
我空出右手,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挤出疼痛的表情,然後笑了,开始用力摸我的头。
「我在开车啦!」我气恼地把他的手拍开。
「Sunny姐和宪钧大哥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小丽又把头探到前座。
我跟宪钧一起翻了两圈白眼。
到了医院,找到晓苹的病房,推开门,苍白的她躺在那,看见我们便挥着手露出笑容。
「怎麽了?很冷吗?一直发抖?」宪钧走近床边,拉起她的手。
「是创伤後压力症候群……」她抽搐着,又微微地笑了。
宪钧咬着下唇,也开始发抖。
我赶忙走到床前,拍拍宪钧的肩膀,然後在床沿坐下,代替他抱着晓苹,抚摸她的背:「痛吗?」
「超痛。」晓苹说话的时候笑着,但让我哭了。
「为什麽不逃呢?跟他一起生活很辛苦吧?」我抱住她。
「没办法,我不想跟爸妈起冲突……」她只是虚弱地笑笑。
「所以你就一直忍耐?忍到事情变成这样?你怎麽能让他们这样对你?」宪钧大声地说。
「不是的,都是我的错。」
「你的错?你到底哪里有错?」宪钧气得胀红了脸。
「是我太贪心,不愿意破坏和父母的关系,所以一直没有为自己争取。」
「他们本来就应该尊重你!」
「可是……他们什麽都不知道啊……」她抚摸起胸前的十字架:「是我硬要作个善良的受害者,才让他们变成残酷的加害者。」
「为什麽要这样呢?……死掉怎麽办?」宪钧哭了:「如果你死了……怎麽办?」
「可是,我没死啊。」晓苹悠悠地笑了:「我只是为了父母暂时舍弃自己而已。我撑过来了,他们也同意我离婚。我,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为什麽当初不嫁给我就好?」宪钧无力地把头埋进双手:「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放手的……我应该坚持让你嫁给我……」
「你知道吗?宪钧,过去十年,我一直在忍耐。」
晓苹伸出发抖的手,用修长的指头抚摸宪钧的卷发:「忍耐着,不去依赖你,就算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结局。」
宪钧抬起头,愣愣地望着这32年来他最爱的女人。
「如果这辈子,我一定得吻一个男人,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不愿意你变得不幸,不愿意,让自己毁了你。」她轻轻地,擦乾宪钧脸上的眼泪:「与其和你结婚,我比较喜欢在深陷黑洞的时候想起你,想起有一个好棒的男生,很喜欢,很喜欢我,喜欢到可以不求回报地对我。所以,我一定是很珍贵的。」
「宪钧,你是能让人觉得幸福的人喔~所以,你也会幸福的,会再次爱上另一个女孩的,到时候,请让我成为你们的朋友,好吗?」
我不知道晓苹是什麽时候开始不再喜欢我的,也或许,对他们两人而言,我自始至终都只是路人。
相互依恋的他们,在青春的故事里,最刻骨铭心的,是对方的欲言又止,是对方为了不伤害自己,选择不幸,选择放弃。
我忽然想起,我们一起去看流星回来的那天早晨,那场太阳雨里他们的笑容。在Neverland里,他们各自怀抱着自己的心事与恐惧,那些美好轻盈或许只是我的自以为是,青春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没有负担。
「林晓苹!」离开病房时,宪钧突然回头大喊:「世界和平!」
抬头望向宪钧,是那我很熟悉的,坚定开朗的表情。
我高举右手拳头,跟着大喊:「世界和平!」
病床上那张白皙美丽的脸,漾起好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