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和他的真女症 — 美女跟男人婆的差別待遇

「打醒你!」他用力砸出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使出全力。

「汤宪钧你这疯子!」我一边大叫一边试着接球。

他拿起第五颗球,往我的方向开始助跑。

看他脖子上的青筋,我知道这球接不得,决定等他球一脱手,就转身蹲下,抱住头躲避。

甫转身,却看到晓苹抱着书经过球场边,而球正朝她的方向飞去,她下意识伸出手。

「不要挡!」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前冲,拉下她高举的手,再一把抱住她。

这个冲力让我们两个撞上了後面的树,下一秒,球就砸中我的背弹了出去。

「你有没有怎样?痛不痛?」我焦急地拉起她纤细的双手检视:「怎麽可以去挡球?受伤怎麽办?怎麽弹琴?」

她诧异地看着我:「你……你怎麽知道我会弹琴?」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时候我们还未相识。

队上的男生接着全部跑了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

宪钧吓得脸色苍白,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样?」

他是对晓苹说的。

这时我才感觉到我的背好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晓苹身上,我识趣地摸摸鼻子,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你还好吗?」队友娟娟凑过来抱住我的肩膀。

「唉~没事啦~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汤宪钧。」

「这些男生真是的!一看到美女眼睛都发直了!明明被砸到的人是你耶!」

原本20岁的我是不会在意的,我早就习惯美女跟男人婆的差别待遇,但一想到家豪也是那些男生的其中之一,眼眶就热了起来。

虽然30岁的我,双眼皮、皮肤白皙、长卷发、又瘦又高。

但晓苹才是官方正版,我只是山寨赝品,拉链还缝歪那种。

「娟,今天我不练了,先走。」

「你快回去休息吧~等一下我再帮你揍汤宪钧。」

我对娟娟苦笑了一下,回头拎起包包,离开球场。

在学校里漫无目的走着,不能去球场,也不想去上课,我还能去哪?

图书馆突然矗立在我眼前,忆起大学四年和宪钧一起窝在图书馆的画面,我慢慢迈步上阶梯。

抽出学生证准备刷证入馆时,一张书签从包包里掉了出来,是宪钧送我的19岁生日礼物。

「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他用他奇丑无比的字,在一张列印纸写下五月天的歌词,还加上护贝。

刚收到时,我歪嘴眼斜看着这简陋异常又毫无诚意的生日礼物,但他却自信满满地按着我的肩膀,两只眼睛诚挚地盯着我的白眼说:「婷,这不是书签,是承诺,不论你作什麽梦,我都会支持你,陪着你去飞!」

後来他真的做到了。

投降的人是我。

毕业後的第一年,正在当兵的他连夜从屏东转了好几种交通工具回来,一大早就开车到我家楼下,准备载我去研究所面试。

但任凭他怎麽激动地大吼大叫,或是狂按喇叭,我还是一动也不动地窝在床上哭泣。

就算考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毕业?半工半读,刚罹病的爸妈要怎麽撑下去?又有谁能照顾他们?

从前不怕千万人阻挡,是因为不知道这阻挡能有多巨大,多痛苦;我不得不折断想飞的翅膀,血肉模糊在地上徐徐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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