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宿舍,把书桌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爸妈在深圳的联络方式,打电话去公司,却把我当成诈骗集团,我气恼地搥着桌面,人都回来了,却什麽也不能改变。
上次回来买的国家考试用书和英文杂志,已经不知去向,回到过去,会不会只是一场很写实的梦境?
20岁的我看到那些东西,应该会觉得莫名其妙吧?对她来说,30岁的我不是迂腐的智障,也是神经病。
在充满阳光的校园里,对黑暗的认知是很浅薄的。
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我跟球队和宪钧的照片,每一张的我都笑得好灿烂,快乐地毫无保留;因为未知,所以充满想像,充满希望,所以幸福。
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了,30岁的我,有什麽权力剥夺呢?
无力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黑鸭鸭的夜空。
好想念她,明亮的,遥远的,20岁的我。
10年前的我原本安排今天早上9点要去旁听心谘系的课,30岁的我并不想去,换上球衣,收拾了更换的衣服,决定去球场。
大三上我翘了整个学期星期五的晨练,为了心谘系的课。
那不切实际的梦想,让我放弃多少快乐,错过多少有趣的事情,30岁的我想知道。
如果20岁的我知道接下来几年要发生的事,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决定吗?还是傻傻地相信事情一定会有转机,而继续追求梦想呢?
如果喜欢上家豪的是她,她会不会比我更勇敢?
30岁的我,好想跟她说说话。
离球场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宪钧和其他人一边暖身一边互相打闹,我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赶紧加快脚步。
宪钧看我走进球场,一脸惊讶:「小眼婷?你干嘛来?停课吗?」
「今天不想上课啦!」我笑着把包包往椅子上丢,然後跑进队伍里。
「啊?你不是说那个老师上得超~好,内容也超~有趣吗?」他挤眉弄眼又怪腔怪调的,大概是在模仿20岁的我。
那种热情好陌生,陌生得让我心痛。
「你很烦!」我拿起一颗球砸向他的肩膀。
他挥手把球拨开:「你凶屁啊!」
「你不要在那边乱学我好吗?」
「是你自己说,那门课对考试很重要,所以我才让你请假的!你他妈的现在又给我翘课?到底在搞什麽鬼!」
「你懂屁啊!努力再多也没有用!何必?」
这十年来对命运的愤怒瞬间挤到喉头,美好真实的过去,校园里明亮的阳光,在在刺痛着我内心的阴暗。
没过几秒,宪钧就从一脸呆滞转为怒目,最後大吼:「练长传!底线!」
我恶瞪他一眼,转身往球场另一边跑。
在越过中线时他砸出第一颗球,并撞上我的肩膀。
我意会到,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