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随着时间的消逝,地球还是不停的转动,然後茂胜他师父果然退伍了,然後连长也换过一个人。
季节也从炎热的夏季尾声正要越过秋老虎带来北风呼啸的隆冬那时候,影芸她口中的男友因为受不了军中的洗礼,趁着站卫哨勤务时举枪自杀了。
那天,「铃铃铃~~~」杀猪声似的闹钟铃声打破了才正好睡的清晨,茂胜不耐烦的将吵死人的闹钟〝啪〞的一声给按掉。抬头看了看钟,嗯,才不过早上五点半而已。
「昨天赶帐簿业务赶到凌晨两点多才上床睡觉,实在太累了,今天就睡晚一点吧!」伴着一大早被闹钟吵醒的不悦,茂胜的心里这麽盘算着。
不过,不一回儿,他还是逼着自己从舒服的床上离开了。毕竟已经又轮到他接值星班长,是该起床换装了,不该老是麻烦人家卫兵辛苦地跑到三楼来叫他起床。
不过想起来就觉得累,平常执勤ˋ站哨ˋ做业务不说,现在还要他背起值星班长的背带带兵,想来就一肚子不爽。
不过不背值星班长还是不行的,他还想顺利退伍,可不想背个不服从命令的大帽子呢!
茂胜随手把绿色的木门「咿呀」打开,一道道刺眼的阳光毫不吝情地从外面透了进来。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这样的好天气,太阳一大早就这麽大,还不到中午房间内简直跟烤箱里一样,茂胜真有想去给它买台冷气来装的冲动,但是偏偏他又是一个苦哈哈的阿兵哥。合理的要求是磨练,不合理的要求是训练。这种事只能想想罢了,能有个不必靠电池转动的电风扇就该偷笑罗!
然後他把服装仪容稍为整理了一下,准备下楼去盥洗室盥洗。
「嗯,今天该用哪一条牙膏呢?」稍後茂胜站在盥洗室的浴镜前,想着这样一个问题。
都快冬天了,台南的天气还这麽热,那就用清凉有劲的白人牙膏好了。
如果你有看过茂胜的盥洗用具,你八成会吓一跳。
他有二条牙膏,两种洗面乳,两支刮胡刀,两瓶沐浴乳,两罐洗发精。不要怀疑唷!这些他通通都有在用,只不过是刷牙时要用哪条牙膏,洗脸时要用哪种洗面乳,刮胡子时该用哪支刮胡刀,洗头发时要用哪罐洗发精,洗澡时要用哪罐沐浴乳,全看他当时的心情来决定。
心情不好时,就换一换,藉此转换一下心情,有时後心情反而会因为这样开朗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样,没事就准备了好几套盥洗用具,但起码这方法对他来说还是蛮管用的喔。
盥洗好了,茂胜又上楼去把几天没洗的衣服拿下来到盥洗室洗。趁着这样的好天气,自己又难得起得早,这样洗好衣服拿去晒不用到下午就有乾净衣服可以穿了。
洗完衣服,茂胜来到顶楼的晒衣场,一件一件地抖开衣服晾在麻绳上,看着衣服在蓝天的艳阳下蒸发的氤氲空气,他又想起影芸。
影芸现在是不是也该起床了呢。
结束了盥洗工作,茂胜拿了一包麦斯威尔的即溶咖啡和马克杯回到中山室跟安全士官交接,然後泡了杯咖啡坐下来看今天的工作日志。
部队六点半起床由辅导长早点名,七点叫连长去营部开会,外勤人员早点名後继续补休到十二点,内勤人员早点名早餐後做枪枝保养。嗯……还是这边比较好,有工业用的电风扇吹,旁边悬挂有报纸看,哪像那让自己受不了的暖炉一样的业务房间。
茂胜就这样在中山室眼光看着挂於架上的报纸打发时间。
国际油价跌跌不休,下个月中油还会调降油价。嗯,不错,可以减轻通澎压力。
东引士兵疯狂扫射部队,三死八重伤。唉!
国内加权股价指数上冲九千关卡。
当茂胜看报看得津津有味时,然後连长室外头那支公共电话却急惊风似的响起,由於是大夥弟兄还在补休的早上,茂胜怕吵到其他同袍睡觉的福利便赶快去接。
「您好,这里是芦竹沟班哨,下士班长林茂胜报告,请问长官找谁?」
「……」电话那头沉默无声。
「您好,这里是芦竹沟班哨,下士班长林茂胜报告,请问长官找谁?」茂胜听对方没有回应又重覆说一次。
「茂胜,呜呜呜。」
「影芸,是你吗?怎麽了?为何哭啊?」茂胜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的说。
「他自杀了!呜呜呜。」
「影芸,谁自杀了,说清楚一点啊!我听不懂啊!」
「我男友啊!」
「啊!什麽?怎麽会!」茂胜猛然想起刚刚报纸头条新闻上东引大兵疯狂扫射同袍弟兄,最後饮弹轻生的标题。「不会是报纸新闻那个吧!」
「正是啊!呜呜呜。」
「喂!影芸别哭啊!」茂胜握着话筒的手,彷佛流过一道十二月的寒流。
***
就这样子,影芸一度以为是她的缘故,让男友有了轻生的念头。
是她害死了学长!
但在茂胜努力从网路上的各大电子报下载事情发生的原因,详加分析给影芸知道後,她才渐渐厘清有关男友轻生的事,不是因为她可能移情别恋有关。
根据电子报记载:他是因为受不了军中不当管教的压迫,利用卫哨勤务交接时把实弹上膛,走到寝室对着平常欺负他,正在熟睡的老兵开枪。大概是临时起义,所以并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东西可以考证。
再根据其他网路杂志深入的说法:他下部队後,家里原本不睦的双亲关系,日益恶化,加上初到新环境适应不良,虽然领章挂着班长却无法得到连上弟兄爱戴,因而做下憾事。
甚至,还有部分耸动的媒体八卦地说他有「间歇性精神病」,根本不该当兵的,因为他总觉得他是最不幸的人,最可怜的人,怨恨着自己成长的过程,对未来没有信心,疑神疑鬼以为所有人都故意跟他过意不去。
但最重要的是他与影芸那段交往根本说不上是谈恋爱,只不过是他临去当兵想找个人谈情说爱。
然後因为影芸就坐他隔壁,顺水推舟而已。
否则他们也不会连爱昏了头这样的感觉都没有,双方顶多是不排斥未来或许会成为恋人的可能罢了!不然,同学一学期,心思细密的影芸不可能会不知道有个随班附读的学长暗恋着他,而且就坐在她隔壁。
甚至当兵快要一年,却只捎来三两封言不及义的信,最後还以自杀结束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断送有可能的恋情。
这在在只能说是一场错把友情当爱情的肥皂剧罢了。
而茂胜要对影芸做的是,让她尽力把关於学长自杀的事情忘掉,包括对她学长所有的记忆完全归零,好让她能明朗地面对充满希望的明日。
***
「影芸,这是我从网路上收集来关於他自杀的消息。」茂胜在利用ICQ传送电子档案之际,直接利用ICQ对谈的功能对着想像中眼框微微红肿的影芸送出悄悄话。
「是我害他的!~~>_<~~呜呜……」
呸!呸!呸!茂胜赶紧敲着桌子三下,才继续敲着键盘。根据习俗,若有人讲了有忌讳、很不吉利的话时,听到的人只要敲木头(任何有木头的东西都可)三下,就表示以上不吉利的话都是「童言无忌」。
「每一个成熟的人,都有权力决定自己的未来,你没有对不起他,他也没有对不起你,真要说的话,是他太对不起自己。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我们也不能否认他这样的选择是幸抑或是不幸?」茂胜想像她强抿着嘴的样子,心所不忍地继续说。
「每个人来到这缤纷世界,打从呱呱墬地和母亲剪断脐带开始,就必须不断和所有的人、事、物分离,这是成长的代价,也是没有人可以抗拒的学习教材,随着年纪的增长,身边的亲朋好友逐渐凋零,谁都一样,这是你我所无法抗拒的啊!」
「生命要有意义和尊严,并不是用生命的长短来估计;而每个人的存在价值,是要自己一步一脚印去创造。只要他认为已经不枉此生,我们应该要为他高兴才对。虽然说他所选择的方式仍有待商却,可他并不是要让你难过才选择这样子结束生命的啊!」
「影芸,你有在看着我吗?」茂胜在一口气敲了那麽多话後,才发现影芸一直都没有回应。
「我看不到你啊!」
「我就在萤光幕这头啊!」
影芸睫毛扑扑煽煽,晶灿的眸子,慑人魂魄地想揪视着萤光幕那头的茂胜。「还是看不到....~~>_<~~呜呜……」
「用点想像,或者,乾脆把我的照片拿到你的萤光幕前面。」
「三八……」
「谁说三八,我现在就是这样做的啊!我的桌面就是用你的照片当桌布的呦!」
「少搞笑了啦!谁相信你……」
「不相信我啊!下次带去给你看。」
「厚!讨厌啦!被人家看到怎麽办?」
「就青椒凉拌肉丝啊!」
「正经一点啦!」
「哈哈……开心一点了吧!」
「嗯!3Q」
「都老夫老妻了,还那麽客气干嘛!...~_______~←神气状...」
「呵呵……吃我豆腐喔!」
茂胜就是有这种办法把影芸逗笑,或者说举凡恋爱中的人都有幽默大师林语堂的能力,使心爱的人开心吧!
「总之,你还必须生活下去,没必要背着一个阴影苦苦地过日子!他……想必也不乐意见到你这样。」
「你不是他,怎麽知道他的想法?」
「我不用知道他的想法,他的想法对我也没有意义,最最重要的是……我们对未来的想法,understand!」
「这个道理我也懂啊!只是……」
「只是什麽?」
「我和他毕竟同学一场,甚至还可能是男女朋友……」
茂胜的心口猛然一抽,略略无力招架地敲打着键盘:「人死不能复生,你再怎麽难过,你哭再多,也都无济於事,他……永远也不可能起死回生的了,你何不让他安心的离去呢?」
「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就不许再难过!我以下士班长的身分命令你。」
「厚,你75我喔!~~>_<~~呜呜……」
「不,影芸,我不是欺侮你,我是舍不得你伤心难过,而且……你伤心难过的主角还是别人!」
「你在吃醋喔!」
「去,谁吃醋了!>_<」
「呵呵……^.^*(假装脸红)」
「瞧你,说得我好像是横刀夺爱的小人似的!」茂胜试图延续轻松的气氛说。
「本来就是……」
「~_______~←神气状……」
「>_<……这有什麽好神气的!」
【当你需要帮助时,就去寻求帮助,这表示你有勇气和智慧,而不是软弱。】一分钟心理一生,亚诺德&克利夫德.拉萨鲁斯着。
如果,凡事都早知道结局,那麽当初就没人会去淌混水,所有的过程也就不一样了。
***
本来,影芸有一个在外岛服役的男友,茂胜只是暂居的候鸟……会发生什麽事情,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对於学长无端端的自杀事件,影芸一直觉得很内咎,总觉得当初不应该接受学长提出交往的要求……尽管他们的交往班上同学也没人知道……但是不管这段感情彼此付出多还是少,受伤的总是两个人!
虽然影芸已经在茂胜蒐集的资料里大概知道了原因,但在深夜里,她有时难免还是会想起学长。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学长对她虽没有像言情小说般的罗曼蒂克,但好歹也是无限柔情,款款诗意,也许是她们的缘份不够吧!到了最後总是脱离不了分手的命运,而且还是天人永隔的最坏的结果。
这时候,影芸不免会对爱情感到失望,但是没有爱情时,更让怕孤独的她更显孤独,她很不喜欢孤独的感觉,影芸想要的是有个能关心她,照顾她,呵护她,宝贝她,带给她安全感的人。
影芸和绝大多数的女人都一样,也许在平常时不觉得自己是怕孤单的,反倒还是很独立的新女性;但在内心深处总是希望有个对自己好的人,能够给自己关怀,给自己所想要的爱,给自己所想要的那份安心幸福的感觉。
「这应该是身为女人一生所共同盼望的吧!」影芸在日记簿里写下这样一句话,然後嘴咬着笔杆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茂胜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连偶尔还会跟茂胜同坐一班公车的小弟都这样说过。
「他看起来还蛮不错的喔,至少比我看过的其他阿兵哥还不错,姊可不要错过他喔!」
茂胜的确看起来就是一付忠厚老实的样子,而在事实上也是,但是他和其他主修理工科系的人不一样,他既不木讷也不寡言,反而还有点油嘴滑舌很会讨女孩子关心。
论长相,茂胜也是一时之选,要说他不帅,那在这世界上就找不到几个帅哥了。
只要他的玩性不起,他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通常不坏,否则那时候她也不会再回过头来让他搭便车。
如果说要找男朋友的话,像茂胜这样的人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但是像这样的好男人,不是已经绝种,就是已经被挑光了,哪里还有机会轮到她自己呢!
想到这里,影芸赶快拿出抽屉里的化妆镜,然後对着镜里的自己仔细端详起来。
镜里的女人可也是长的天生丽质啊,新月似的双眉,大大的眼,尖挺的鼻梁,笑起来左边脸颊还有个酒窝,配上一付凹凸有致的身材,怎能说不是最佳女主角呢?
可是,在这个美丽的右脸脸颊却有一道五公分长的伤疤啊!
看到这里,影芸不禁疼惜地伸手抚摸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疤痕。
只是都没听茂胜说过他有女朋友之类的事,也许他有点内向吧!但是总觉得他应该没内向到没交过女朋友那样的地步。
也许他已经有了秘密女友也说不定,只是他都不说罢了。
「当兵三月,女友就兵变的痛苦他可不想尝试咧。」当茂胜用那对邪门的眼神说出这句话时,叫影芸说什麽也不相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影芸一个问题接过一个问题地发问,反倒让两人打开了话匣子,也打开了比友谊更深一层的友情。
邪门的眼,对,就是那对邪门的桃花丹凤眼!影芸心慌地诅咒的同时,也对他用下了不可自拔的感情。
总觉得,茂胜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是她到底该不该对他有超过朋友这样的感觉呢?她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喜欢他。
她喜欢和茂胜在一起时的自在,也喜欢他为逗她开心所讲的那些网路笑话与军中趣事,喜欢他为她选购的一些小礼物,如果这便是喜欢,那就算她喜欢他吧。
然而茂胜不也从说过喜欢她之类的话?对她好是一回事,但她怎知是不是仅止朋友对朋友的照顾?曾几何时,开始期盼着他来开口说,喜欢她,爱她。
想着想着,心绪越来越乱、、、、
影芸不像星座书上写的敢爱敢恨那种典型双鱼座个性的女孩,真的面对到爱情的时候,她总是不知道该怎麽办!而茂胜如果和星座书上所说的处女座一样,他会是一般公认纯情度很高,但事实上却不是那麽回事的星座。
茂胜会到处放电,嗯,就跟和影芸刚认识那时候一样,而且他会跟每个人都维持很好的关系;但因为对爱情有洁癖,害怕受伤害,所以他不见得会轻易有所行动,除非他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否则尽管他心底已经蠢蠢欲动,他表面上看起来却还是风平浪静,而且跟双鱼座一样会自我欺骗。
不过,处女座的人纯情可以持久,念旧,不容易忘记过去,这又是个可以很理想的爱人。
到底影芸该怎麽看待和茂胜这样的友谊呢?
***
隔天,影芸走进村里那唯一的美发院,在经过昨夜漫长的思考後,学长死後的第十四天。
早上的美发院冷冷清清,与外头吵杂的菜市场刚好行成强烈对比。
影芸进去的时候,老板娘兼美发师宝珠正清闲地坐在柜台翻阅着杂志,所以影芸随便拣个位子就坐下,等着宝珠过来。
「影芸啊,你的头发还是那麽漂亮耶,发质也很好,真是不简单耶!」
影芸看着镜子里的宝珠,正用手指轻柔地拨弄着她的长发,惊叹的口吻,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影芸回以淡淡的一笑,美发师职业性的称赞,她不会认真回应。
「是用什麽方式保养的啊?我也好想留长头发喔!可惜不是分叉就是乾枯的像稻草一样。」宝珠眷恋般的抚弄着,似乎着了迷。
「要把一头这样的长发保养得鸟黑闪亮,又没有分叉,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及精神,而且‥‥‥‥」
影芸没有仔细听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关於宝贝头发的大道理,只是任由思绪再次转到昨晚她最後再日记簿里写下该怎麽看待和茂胜这样的友谊的问题?
频繁变化发型的女性,是情绪化的在心中潜藏着撒娇、被人爱怜的愿望,强烈地憧憬着被爱的悸动,但实际上却是个寂寞的人。
「影芸,影芸‥‥‥‥」影芸感到肩上的轻微摇动,让她抬起眼,望着宝珠疑问的眼神。
「影芸,你今天是要护发吗?修发尾?还是要洗头吗?或是‥‥‥」
美发师宝珠实在是不知道要怎麽帮她弄才好。说护发嘛!影芸自己弄的还可能比她们这些专业的还要好。说是修发尾,她的发尾又没有分叉,也很整齐,实在没有修剪的必要。说是洗发,也不太可能,发上还传来阵阵的柠檬淡香,摸起来柔净,实在是不知道要从那里下手。
「我想剪成齐耳的发型!」影芸伸出V的手势,指着镜中自己耳朵後的头发,喀擦,剪下去。
「你‥‥‥」宝珠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回望着镜中的影芸。双手像被冻结般的停在她的头顶上,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啊!
影芸故做俏皮地又微微一笑的点点头,「难道我的脸型不适合剪这样的短发吗?」
「当然不会!」宝珠大梦初醒似的喊了出来,「但是这麽漂亮的头发,谁舍得剪掉?又有谁忍心剪得下手呢?」
「我就是想剪成齐耳这样的短发,看起来会亮丽些!」影芸很坚定的点点头,再一次将手比在耳朵後的位置。
「影芸啊,你可要考虑清楚喔!你的头发真的很漂亮啊,我做美发这麽多年,摸过的头发少说都有上千颗了,几乎没有谁的头发比得上你,你说剪就真要剪吗?」
「这一刀剪下去,可就不能後悔了,天啊!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宝珠没说的是她这头发可是要掩饰右脸脸颊那一道五公分长的伤疤)到底我们有没有谁搞错了?」
有谁钱送上门来会不想赚的,可是真要一刀剪下这麽美丽的头发,就连美发师也狠不下心啊!宝珠试图想打消影芸剪短头发的念头。
影芸摇摇头,望着镜中美发师宝珠婉惜的表情说:「头发剪短了,也还会有再长长的时候,电视上的广告词不是都这麽说吗?换个发型,换个心情!」
宝珠犹豫了一下,广告词是这样说没错啦,不过‥‥‥唉!从事美发工作多年,第一次有剪不下手的头发。
「嗯‥‥这个‥‥对了,影芸啊,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话,你是不是失恋了?」唯有这个说法,宝珠才相信会有女人肯把她宝贝的头发一口气剪掉!
「你没说错也没说对,剪发是为了凭吊一份永逝无回的恋情,也是期待一份新生的恋情‥‥总之,剪掉它吧!拜托你了!」影芸笑笑的说,然後望着镜子,等宝珠剪下那一头长发。
既然影芸这麽坚持,宝珠也不好再说什麽,以往都是她在劝人烫发、剪发的,没想到,她也会有劝人不要剪发的一天,要是说出去,她准会被同行笑破嘴。望着镜里影芸坚定的表情,手里摸着的长发,美发师深深的吸口气,依依不舍地拉起一小撮,小心翼翼的剪下。
「请帮我一次剪到肩膀以上吧!」望着宝珠迟疑的动作,影芸突然的出声说着。
「啊?」宝珠楞了一下,一次剪到肩膀以上?「影芸你真的不心疼?」
「既然要剪了,就一次剪短,这样慢慢的修,没意义的啦!」影芸眨眨了眼,神态轻松的说。
宝珠望了她一眼,又看着手中的长发,摇摇头,似乎有些挣扎,停了一会,终於把影芸的头发全拢在手里,喀擦一声,剪刀剪下,长发落下!
稍後,影芸再次走出美发院。阳光暖暖的,她的脖子却感到冷飕飕地,她站在美发院门口,伸手拢拢了头上的短发,故意俏皮的甩甩头,感觉没有头发抚过脸庞的清爽。
影芸不禁轻轻的笑了起来,原来,短发是这麽的轻松自在啊!
长发虽然也是飘逸动人,但却有太多负荷,也许偶尔剪短头发摆脱负荷也是不坏的选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长发的。
以前为了电影情节的男主角都爱长头发的女孩,影芸从清汤挂面的国中毕业後,进了没有发禁的专科学校,她便开始留着长发,开始小心翼翼保养它,希望能有个一如电影情节的男主角般地爱她。
少女的憧憬,留了八年的长发,曾有的梦想,在早上步入美发院的时候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原来,剪下长发是这麽样的简单,就像爱情,也可以简单的看待!
影芸眯着眼,望向璨烂的阳光,舍与不舍真的都在一念之间,剪下了长发,断了所有的痴怨,以後的爱情,也要像短发一样,轻松自然。
其实影芸也知道,人不可以因为想谈恋爱而谈恋爱,这对她和学长都不公平。
学长都能勇敢地选择他的路,她也要勇敢地选择自己的路。尽管学长那种选择并不能称得上勇敢,只是不敢面对现实的消极逃避责任而已!
真正的勇敢要认清自己的方向,并有勇於面对的骨气,而这些,看似弱小的影芸却俱备万全。
影芸伸手再摸摸自己冷飕飕的脖子,笑了笑,迈起大步离开。
「影芸,头发要不要带回去做纪念?」宝珠冲出了大门,望着影芸的身影,大声喊着。
影芸回过头,露出阳光般的笑脸,摆摆手。「你扫掉吧!落下的,又何必再留着呢!」
影芸不是宿命论者,但她一样相信缘分,人世间每一番尘缘,每一次相聚,都是千百年修来的福气,几分偶然,多少幸运!就像德莱登(Dryden)所说的爱本身就是爱的报偿(Loveislove\'sreward)。
再来,就是去百货公司给它买个几套和现在这种俏丽短发搭配的衣服,或许连鞋子ˋ皮包ˋ饰件都一起买也不坏罗!影芸心里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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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FOR影芸
Date:199621:37:10+0800
From:茂胜<[email protected]>
To:"影芸""mailto:[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
影芸你好:
我如随风飘荡的种子,偶尔落在离乡三百里的瑰地。
为了安身立命也好,为了梦里不知身在何处也罢,落地自然要生根。
至於会否开花又结果‥‥
不可说‥‥不可说‥‥!
如果我说剪短头发的你依然美丽迷人,这会不会有点狗腿呢?不过这真是出自我肺腑之言喔!尤其是你耳垂上那两片闪闪亮亮的三角形金属片,看起来就觉得你份外亮丽。
虽然我大概猜得出来你去剪掉头发的原因为何,所以我衷心的希望你能因此走出那个阴影。
而我现阶段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而已,虽然我希望我能为你做得更多,甚至代替你接受那个惨酷的打击,可我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想法,唯有你能真正的走出阴影,事情才会结束。
如果你还有什麽疑惑,别忘了我可以是你的後盾,可以做你的避风港,只稍你一封信,一通电话,我都将会尽我所能为你排忧解惑。
记住,你不是孤独的,我跟你一样关心这次的人生风暴,只有看见你的快乐,我的快乐才有意义。
茂胜写於部队南移前一周」
这天晚上,茂胜躺在床上始终辗转难眠,最後索性睁开双眼瞪着上舖的木板。
柔和的月光依然从窗户扑洒进来,躺在床上的茂胜总感到心中有股失落的感觉,可是他到底失去了什麽他也不知道……?又好像有什麽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了而他却还不知道!可惜,想睡的脑袋瓜儿总是呈现一片空白的状态,翻个身,他还是睡着了,ZZZzzz‥‥身体累了,随处都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可是心累了,不是随处都可以沉淀心绪‥‥!
茂胜在与影芸认识之後,夜里总会情不自禁地把她入梦,火热、激烈、奔放、没有保留……但现实是连一个正式的吻也没有,他们该如何进展下去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