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公主蓦然失声看着梅菲尔,嘴唇开阖多次,脑袋嗡嗡运转好几圈,才顺利想到一个理由。
「因为他打败了魔王,是人族的英雄也是王者。如果没有勇者,魔王势必会造成全世界大规模的伤害,所以身为公主的我嫁给他是理所当然的。」
「真的吗?」
梅菲尔又笑了,公主深深觉得对方这种恶意嘲讽的笑容跟魔族有得比。
「你觉得勇者会在乎你吗?勇者一行从人族国界远远来到这,经历了千百场大大小小的战斗,你觉得勇者爱上美丽公主的可能性高?还是爱上共同刻苦克难、煎熬过来的温柔魔法师比较高?」
「但是——他娶我能得到全人族最大的权利,成为人族之王!」
公主不假思索的回了,却看到对方露出一副「你好可怜」的表情,悠悠开口。
「然後把你处死,迎娶魔法师?」
公主哑然,听见对方发出的呵呵笑声。
「他、他不能……」
「可以,他娶你之後就是国王,为何不行呢?」
「这、这样不对呀……」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只知道祖先都是这样,谁拯救国家谁当王,传承下来的故事全是这样写「勇者拯救公主後结婚,两个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才不会出现什麽勇者处死公主,迎娶魔法师……
“轰——"
公主被这声音吓到,梅菲尔已经快步跳到窗边望出去。
「唉呀,看来魔王快输了,勇者刚刚那击真猛,直接把魔王的身体轰出一个大洞呢。」
「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公主蹙眉,难不成魔王刚刚被自己下属复活继续战斗?
「差不多的意思呀,这代魔王很弱,勇者很强,我想再五分钟就结束了——所以你决定的如何?要跟我走还是跟勇者回去?老实说你回去跟待在这的选择差不多,都无法替自己的人生作主,只能永远被关在这个精致的牢笼中,像只美丽却不自由的鸟儿,那留着翅膀有何用?」梅菲尔冷冷一笑,语毕时看去公主的双脚。
明明没有铁铐,却不试着逃跑。
「决定权在你,一分钟後,我会离开这里了。」
梅菲尔露出微笑,就像一开始进到这里的那道笑容,释出友善的打招呼。
「你为何跟我说这些?」
公主轻咬下唇,结果绕了一大圈,魔王只是快死而已,这个叫梅菲尔的人是想带走自己,就像个魔族,说话绕了许多圈才表达出自己想干嘛,在途中还会一时兴起讽刺几句。
「理由重要吗?」
「重要,因为人们是讲逻辑的。」公主扯扯嘴角,对方却挑眉。
「我不是人族。」
「可是你刚刚说自己是人呀!会说这句话代表内心是想回到人族,毕竟你虽然在魔族长大,但不是魔族;你虽然是人族,行为举止却像魔族——所以你想带我离开的原因,是不是想学怎麽回到人族的世界里?」公主绞尽脑汁才想到这答案能合理化梅菲尔的行为,对方却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怎可能?」
「不然呢?你明明没有被限制自由,可以自己逃跑却在这待这麽久。」
「这……算了,你就当作是这样吧。」
梅菲尔扯扯嘴角,决定不多费口舌任由公主自行想像。
只见对方露出一副胜利的表情,瞬间有种讨厌的感觉缠上来。
「高兴什麽?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只是如此而已。」
「只是如此?」她笑着弯嘴:「你让我好奇了。」
「最後十秒。」梅菲尔懒得再多看一眼,转身踏上窗台。
公主一愣,这人怎麽说十秒就十秒?
外头仍是轰隆隆的巨响,梅菲尔看去远方,魔王撞上一根柱子後往下滑,全身上下流满鲜血已奄奄一息,勇者不留给魔王反击机会,试图一剑砍断脖子,魔王这时清醒过来用手挡住剑刃,跟勇者拼起蛮力。
最多只能撑一分钟——梅菲尔在心里咕哝,勇者结束战斗的速度比她原本预估的还快,而他的夥伴看起来也没受多少伤……这代勇者很强。梅菲尔隐藏住自己的气息,只要离开这座塔超过五分钟,位置就会曝露。
「我们会去哪?」
她思考到一半猛然中断,没想到公主会直接抱上来,梅菲尔僵硬着身子,很不习惯背後传来的体温。
「整片大陆随便走,没有终点也没有目的地,直到你累了想回去,我就送你回去。」
「所以你其实是在可怜我吗?明明有双腿却只能在房间走动,才想带我出去的。」公主悠悠说着,抬头看了眼外头景色,在遥远的地平线另一方,她永远只待在那座城堡里,所以被魔王抓走时……
她看见勇者了,但视线对焦在他前方遍体鳞伤的魔王身上。
魔王已经快死了,总是开朗大笑的巨大魔族居然倒在地上喘气、一爪紧紧压在脖子的伤口止血,另一爪则拼命反抗勇者的攻击。
其实她不讨厌魔王,甚至被抓走时还觉得乘风飞翔很舒服,终於能摆脱枷锁拥抱这一望无际的世界。魔王注意到公主的喜悦时笑了,特意在天空上飞久一点,然後让她住在高塔中,可以看魔王城最远的风景,也能吹凉凉的风。
公主曾经问过魔王干嘛每天来见她,魔王说,因为这样才可以培养感情。
『等你体内的白宝石没了,我们就结婚,以後想去哪我都能带着你飞过去,不管是看夕阳还是吹风都可以,因为你是我最漂亮的新娘,我愿意带你去全世界。』
当时,高大开朗的魔族之王是如此说着;此时,魔王已快败於人族勇者。
「走了,抱紧我後闭上眼睛。」
梅菲尔拉紧公主的手,如果她已经决定要走,就没有时间拖。
公主仍看着魔王,魔王已经陷入半昏死的状态,在他视线里是一片鲜红与手持利剑的死神,然後眼角边有颗闪亮的光——
他无力迎接自己的死亡,偏头看去闪闪的光芒来源是从人族那里夺来的公主,她貌似要跟女巫离开了。
这样也好,属於我的新娘不会被人族沾染到了——
魔王勾勾嘴角一笑,感觉前方压倒性的杀意往自己劈过来。
头——分离身体。
他仍看着女巫与公主,她们消失的瞬间是一阵白光与破碎黑片,那阵光芒盖过他眼里的鲜红,魔王想起很久以前的回忆,或许是甜的,所以他笑了——然後黑暗渐渐淹没了光明。
这年的这一天,勇者顺利讨伐魔王,但是被关起来的公主却失去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