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府门口,德芳殷切地牵着李从嘉细滑软嫩的手,舍不得放。
他不断在李从嘉的耳边私语道:「重光,进宫以後,一定保重自己,不然,我不放心……」
李从嘉看了过来等候的车夫一眼,按着德芳的手,「我没事的,你也要保重自己。」
车夫清了清喉咙,扬声道:「李大人,时辰已至,陛下还在等您呢,快上车罢!」
李从嘉点头,对德芳道:「别太担心,等我回来。」说完,就迳自上了轩车,那轩车很快就开动,除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後头,德芳对车子大声喊道:「重光,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漠然回到李府,德芳宛若失了魂一般,呆坐在那早已没了李从嘉踪影的宅邸中,顿感凄清。
婢女见状,过来关切,问道:「殿下,老爷可能很久才会回来,您要不要先回府休息呢?」
德芳摇摇头,「没有看到重光平安自宫中归来,我不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就算到天亮也不要紧。」
婢女道:「殿下若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奴婢。」说完,福了福,便恭谨退下,不敢打扰。
在李从嘉的书房内,赵德芳为了打发时间,开始用李从嘉的毛笔与砚台填词,读李从嘉收藏的佛经,在宣纸上画竹子,做一切能做的事情,却忍不住心中焦虑,频频停笔。
画着画着,始终不能静心,直到墨色被一滴水渍晕染。
此时,婢女上前道:「殿下,还好麽?」德芳才发现,自己的眼前已经模糊,热泪爬满两颊。
他望着婢女,失了声,颦着眉,撕心裂肺道:
「都是我的错!我是个没用的人,一生都被赵光义玩弄在手掌心里……要是我够努力、要是我是个有用的人,要是我能保护重光,我就不用让你进宫受辱、受蹧蹋。你要是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我能独活麽?」
德芳泣不成声。
像是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德芳哭哑了声,呜咽道:「重光,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今天以後,不管赵光义如何拦阻,我都要带你走,我们一块儿远走高飞,到皇帝管不着的地方去……」
※
一阵阵凤萧声正在呼唤李从嘉,他也甘愿跟随华美的宫廷音乐,缓步而行,因为那歌舞昇平的情景真正合乎他的本性。
就彷佛要炫耀大宋在赵光义统治的期间,不但没有变得衰弱,反而还更加富庶一般,在李从嘉前带领的,是一整列俏丽的宫娥,她们手提炫丽的花式灯笼,在冗长的走廊间穿梭。
皇宫一路上张灯结彩,大红的高挂灯笼,把玉宇琼楼照得更为华美。
前一刻,李从嘉还在俭朴家中,观赏奴婢们舞着「假霓裳」;这一刻,他竟被迎进宫中,聆听真正仙乐。李从嘉不禁在想,前一刻他还在人间,下一刻就能昇仙?
李从嘉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一路上许多纱帽官人向他致意。
眼前光芒万丈,他快要睁不开眼。熟悉的身影高踞在不远处的龙座上,一身金碧灿烂的龙袍,十二道龙图精绣在金布袍上,清晰可见。
令李从嘉魂牵梦萦的面容,那样令人思念的微笑,潇洒而霸气的身影……
──重光,快过来。朕想听你的琴声,现在就为朕抚琴一曲吧。
李从嘉的双眼倏地睁大,紫金的背景幻化作一场空,只剩下一片光灿的虚白。
他看见赵元朗的身影,听见赵元朗的声音。赵元朗已自龙座缓缓走下,斯文的步伐,徐徐飘动的衣袖,瞬间,赵元朗离他好近,彷佛要再次揽住他,在他耳边喊道:「重光……」
幻影却在一步之遥处停下,消失,顿时,就连化为虚有的背景,也再次全部回到视线中,赵元朗留下的温柔回音,化作相似的嗓音,叫唤李从嘉。
「李爱卿,今晚可是卿的生日,不知卿见到如此盛大的宴会,是否开心?」
李从嘉发现自己早已弓着身子,下意识低着头,口里残留「参见陛下」的余音。
仅仅是一瞬间的幻影掠过脑海,他明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赵元朗,可是穿着龙袍的模样竟如此相似,就连坐姿都极为相像,李从嘉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全身发颤,感到丢脸,整张脸都在发烫,又怕被发现自己正在发抖,甚至快要哭泣,那会被朝廷上多少人笑话?他正极力忍耐。
「启禀陛下,微臣非常喜悦,感激陛下隆恩。」
这场乞巧宴当然不是为了李从嘉而办,可是面对皇帝老子,答话往往没有余地。
闻言,赵光义发出一阵爽朗笑声。「哈哈哈,很好,李爱卿,朕召你进宫,果真是对的。」
他往下望着李从嘉,目光又飘到李从嘉的面前。
李从面前有一把古筝。
光义道:「李爱卿工於音律,朝廷众所皆知,今夜有此盛会,定不可缺少卿之仙乐。寡人特地向能工巧匠订制一把好筝,今夜交由卿来演奏,定然能使此良桐有所依归。」
赵光义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
李从嘉怔怔对着面前小桌,那已然摆好的古筝,还有妆椅。
「李大人,请入座。」
宫女拉开椅子,另一名宫女奉上甲套。
李从嘉坐定了,曾几何时,甲套已套上纤细十指。
要弹什麽?
每次只要面对筝弦,李从嘉总是灵思泉涌,今晚,他却措手不及。
「重光,何不奏〈玉楼春〉?」
温柔的声音再次叫唤李从嘉,近在耳边,那人就站在身边,揽着他的肩膀。
是啊,这首曲子多麽快乐,多麽衬今晚宴会,也蕴含他与赵元朗一起在歌楼听歌的回忆……
筝音作响,前奏开始,乐师知道李从嘉奏〈玉楼春〉,便指挥宫女们加入演奏,胡琴、笙、竽、古琴,各色乐器加入,使得乐曲变得繁浩。
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宫娥以高嗓吟唱李从嘉填词的〈玉楼春〉。殿内,各色舞姬起舞,金粉弥漫在满堂空气中,长绢飞舞,勾勒出仙境图画。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
「李从嘉。」
赵光义已换上私服,宽松地绑着发,站在走廊转角,叫唤着李从嘉。
李从嘉的心因而震动。
赵光义居然连日常穿着,都能与赵元朗如此相似。
李从嘉在想,该不会是因为他太想念赵元朗了,否则,为什麽不论他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不远处的那人,其实是赵元朗?
李从嘉直直走过去。
赵光义走路自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李从嘉聊着,对李从嘉的态度出奇热络。
弯过走廊,赵光义领李从嘉在一间房里坐下。里头有一桌两椅,桌上摆着两只酒觞与酒壶。
赵光义看似随意拣了一边坐下。
「坐吧。」
李从嘉在另一边坐下来。
空荡荡的书房内,只有两人。杯中已有酒,隔着杯身还会烫手,酒里带点诱人香气。
赵光义举杯,道:「你今天生日,这杯是朕给你祝贺的寿酒。」
李从嘉苦笑着,在心里笑自己,此刻早已没有「死」以外的第二条路可走。
李从嘉望着赵光义,眼里却只剩下赵元朗。这张桌子,坐的就是他与赵元朗。
死期已近在眼前,李从嘉不再在意规矩,问道:「光义,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赵光义道:「不妨直言。」
「你能和我喝交杯酒吗?」
他还没回答李从嘉,就站起身,走过去,将李从嘉揉进怀里,索求地吻着李从嘉的发,脸颊,唇瓣。
事发突然,赵光义吻得热烫而激烈,好似从李从嘉的唇上,觅着哥哥的气味。激烈的情致,再一次让李从嘉想起元朗,李从嘉没有推拒。
「你是哥哥这辈子真正爱过的人。李从嘉,朕真羡慕你。」
几乎敌对了一辈子,发生这许多事,李从嘉对光义,早就没有什麽恨可言。
「从嘉,朕还在的话,一定会保护你」、「如果光义伤害你的话,要怪,就怪朕,不要责怪他。」
回想起元朗生前曾对他说的话,他忽然能理解,为何元朗如此溺爱光义,为何光义对元朗如此执着。
第一次,这一生中,李从嘉感觉与赵光义终於心意相通,他能理解,赵光义的喜与悲,对於元朗的死,光义何尝不痛?没想到,这已是在将死之际。
「陛下,我明白,早在当年的开春大猎,嘉敏自刎而死那日,我就注定命丧你手,但是我从没後悔过……」
「我走了以後,不要杀德芳,要保护他,让他善终。」
光义握住从嘉的手,「朕会好好照顾德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你就安心吧。」
李从嘉看着他,企图留住赵元朗在他视线中的影子。
待光义坐了定位,他们的手臂亲密交绕。
赵光义有点局促不安,而李从嘉的杯里,那添加过量马钱子的毒酒,就如同李从嘉这一生所造的孽般,由自己亲口饮下。
咕咚,咕咚……
「陛下,有句话,我死前一定要说,请你原谅微臣的冒犯。」
「元朗这一生,自始自终,直到驾崩的那一日,他爱的人,始终只有微臣一人……」
「陛下,即使你终於得到大宋,得到王位,但有些事情,你一辈子都得不到。」
咖当!
说完,李从嘉手里一阵麻痹,所握的酒杯顿时掉落,在地板上摔碎。
才刚吞下酒,炙热窜过肠胃,李从嘉感到全身快要撕裂。
「陛下,微臣还有想见之人,请恕微臣告退。」
他冒着汗,起身,作揖,离开书房。
赵光义看着李从嘉速去的背影,心里一片惘然。
他原以为李从嘉是平生最恨之人,多少次,自从他来到大宋以後,自己便处心积虑想杀他,终於等到这天,他却发现自己心里,早已完全没了起伏,没了情绪。
得手了,那又如何呢?
他面无表情地冷笑。
刚才的吻,带着赵光义重新回到初见李从嘉女装的那一夜。
一个美丽的人儿,站在自己面前,态度坚毅,不卑不亢地恳求自己,一发现那原来是李从嘉,他的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为什麽,自己会这麽在意李从嘉?
回想崇文馆那次,难道他只是一时色心大发?
还是说,因为大哥在世之时,李从嘉是一个他禁止碰触之人,如今大哥不在,自己终於能得手?
打从他见到李从嘉的那一刻起,心底就隐约对李从嘉有所渴求。
赵光义试想,也许自己从不是想杀李从嘉,相反地,他想拥有李从嘉,就像他想拥有哥哥那样,只是,到了最後,他两者都得不到。
「得不到就杀掉,也罢,反正让你活着,对朕也没好处。」
「只是,为什麽?」
赵光义摸了自己爬满泪水的脸颊。
「此时此刻,已是真龙天子的朕,心里竟如此不痛快……」
※
「不论如何,我都得见德芳最後一面……」
抱着肚子,倒在颠簸的车内,李从嘉腹痛难忍,然而他始终记得,他离家前,德芳殷切的话语。
「德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啪搭,啪搭。皇宫的轩车快马加鞭,在繁华的汴京街道奔驰,所有的马车与行人不得不让出一条路。
一眨眼的时间,李从嘉已回到府邸中,然而,他只剩最後一口气了。
「重光,你终於回来了……」
德芳看见皇宫的车,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当李从嘉摇摇晃晃地下了车,他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
李从嘉还来不及走到门口,已经先倒了下来。
「!」
见状,德芳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李从嘉,「怎麽了!还好吗?重光!」
李从嘉的五脏六府翻腾,不断烧灼,痛苦得一句话都无法回答,一脸苍白,脸上全是冷汗。他抱着腹部,蜷曲、颤抖,体温低得吓人。
德芳紧抱着他,睁大了眼,不断流泪,「瞧这模样,难道是牵机药?吕不韦也是死在这种药上……不,怎麽可以!重光,我这就请太医过来,为你诊治!」
「没用、德芳,别……」
德芳把李从嘉抱进府中,放到床上,为他盖上锦被。李从嘉才平躺下来,全身再次蜷缩成一团。
德芳坐在床边,伏在李从嘉身上。「别怕,太医要来了……还有我在,我陪着你。」
「呼……呼……」
从嘉从头至脚,痛彻骨髓,连喘恶气,意识迷蒙。他嗅着德芳身上的花香,握住德芳的手,「没用的,我知道,我要死了,我要去见、你父亲了……」
闻言,德芳哭得更是凄惨,肩膀抽动,泪流不止。他埋在李从嘉的胸前,抚摸他纤长紊乱的乌黑发丝。
一时间,李从嘉颤抖着抬起头来,竟甜甜地笑了。
这突来的一笑,幸福的模样,德芳看慑了。
──从嘉,我来接你了。
「元朗……」
即将闭上双眼的那刻,从嘉看见了元朗,向天张开双手。
元朗的灵魂从天而降,下来覆在他的身上,抱着他,令他感到温暖。
「从嘉……不要死……从嘉……」
此时,被德芳抱在怀中的从嘉,由於毒酒的缘故,屍体蜷曲,已然僵硬,逐渐失去温度,可是他的脸上还在笑。
「从嘉,一切的痛苦都结束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吧,这一世,不会再让你痛苦了。」
元朗牵着从嘉的手,一起飞向天空,那里有转世的门扉,正对着他们敞开。
※
周娥皇今年芳龄十九,是一名善歌舞、工音律又饱读诗书的才女。
她出身门阀,生得秀丽,人送称号「金陵一枝花」。
诸多求亲的王爷中,不论怎麽挑,她都没有看得上眼的,却因为赵元朗拾起的一幅绣像,让她改变了心意。
赵元朗本是後汉的官宦世家,汴京赵家的公子,可是由於後汉暴政的迫害,他仓皇出逃到南唐避难。
他正值弱冠,正要鸿图大展之际,因缘际会之下,才气为周大将军所识,便命他作掌上明珠周娥皇的贴身侍卫。
虽名为侍卫,南唐正值太平盛世,平时闲来无事,总是被娇惯的周娥皇使唤,作些小厮、书僮的工作,割鸡焉用牛刀,稍嫌大材小用。
但是赵元朗从没抱怨过,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在等待这一刻--能见到李从嘉的那一天。
今年,李从嘉芳龄十八,比周娥皇小一岁,尚未有词作扬名四海,但是不需这麽做,赵元朗就已经知道他。
自求亲的绣像堆中拾出他最为宝贝的一张,在不为人知的时刻,抚摸这绣像上的一笔一划,赵元朗在心底说:
「重光啊,重光,上辈子你是我心尖儿上的一块肉,这辈子,我的身体虽然不同了,这颗心还是本来的那一颗,就算你已不记得我,我也会永世惦记着你……」
※
心里惦记着李从嘉的身影,赵元朗策马来到南唐皇宫。
周家的交情与皇室素来甚好,在周家护持之下,赵元朗表明身分,说明来意,便得进入宫中。
然而,他明明说自己是来找六王爷,为何却被宫人们引导至深宫之中?
终於,他在宫中幽幽一处停下。只见一群身着彩裳的美丽宫娥,正弯着腰,围着一个玉人儿,替他梳理垂地长发。
「禀告殿下,有贵客来访,是周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卫。」带赵元朗进来老宫女,站在廊边的垂帘下,弯下腰来,恭谨道。
「是周小姐派来的人吗?本王知道了。」
被宫娥们圈在中间的人儿才发话,赵元朗已觉得骨头里先酥了一半。
那南唐六王爷,温婉的玉人儿道:「姊姊们都退下吧。」
「是。」
宫女们连声回答,一一退下,余下萦绕四周的香味。
那人儿抬起头来,柔顺的长发随意绾在白皙的颈後,一对深遂眼眸,秋水般波光潋艳,一对水嫩的粉唇,出世容颜,令人仙往。
当这人鲜明地站在自己面前,当真是比画里要出彩太多,那苍白肤色,光滑肌肤,摇摇欲坠的纤细身型,身着一身飘飘纱绢。
若说他来到大宋以後,已是个翩翩贵公子,那麽此时尚未体会人世的李从嘉,便像个少女般含苞待放,无怪乎光义初见他,会以为他与周娥皇是姊妹了。
李从嘉手里拿着一卷书,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娇憨之气,毫无矫饰,浑然天成。
他的记忆里残余的,本是国破家亡的亡国之君,还有他那受尽风霜後,肉袒回朝的哀戚画面,而他本来就爱这样的李从嘉。没想到原来李从嘉穿金服紫,一身红艳,还有那贵气的、毫无惧态甚至是骄纵的面容,竟也如此好看,令人深深着迷。
此时的李从嘉,如何能知来人前世与他的种种纠缠与冤孽?
赵元朗还没说话,李从嘉已敛起眉头,道:「来者是客,主人理应款待,但是客人也该有客人的规矩,怎麽会如此直视本王?你都不觉得害臊吗?」
赵元朗自知失态,便深深鞠躬,恭敬道:「有幸得见王爷殿下,实乃在下荣幸。在下赵元朗,乃周小姐差遣,冒昧来问求亲一事之答覆。」
李从嘉久闻周娥皇芳名,对这名才女求之不得,道:「本王自是欣喜万分。」
赵元朗低着头,不敢冒渎李从嘉,道:「感谢王爷器重,大小姐若知王爷如此褒扬,定然万分喜悦。」
「本王何时才能与周小姐见面?」李从嘉禁不住急性子,问道。
「恕小的失礼。女子素以贞洁为重,吾家小姐声名在外,从不抛头露面,就是与未婚夫见面,也当有所顾忌,恐须留待两家订婚之时,方可在双方家长属意之下,於正式场合会见。」
赵元朗忠实告知後,又道:「小姐特别吩咐在下为她传信,往後王爷若想表达相思之情,只需交待便是。若有书信、小词、画像等,亦可交代,由在下一并转交。」
闻言,李从嘉冷冷道:「你也是个男子,难道她就不必避嫌?」
赵元朗道:「在下与周小姐自小一块儿成长,年岁比周小姐稍长,与周小姐之间的地位判若云泥,周小姐对在下亦无他意,纯然看作父兄,故王爷尽管放心即是。在下既为男子,於王爷处出入,也较为便利,往後将频繁造访,还请王爷多加照顾。」说完,鞠躬作揖,低头不敢看李从嘉。
李从嘉见此人在受他责骂以後,态度一改,变得十分友善。赵元朗本就模样斯文,容貌俊美,气质儒雅,因此深受周家父女的信赖。
李从嘉在不觉间,也对他多了好感,便不为难,道:「周家既已决定,本王也没有反对余地,此事就这麽定了吧。」
看着赵元朗,不知怎地,总有种熟悉感,又道:「日後,你多到本王这里走动,陪陪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的,待婚礼结束,你也是我们李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