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却怎麽样也睡不着。
趴在床上,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双眼睛,专注而……深情?
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
回来的路上露还是告诉了她很多事情,当然也保留了很多,但至少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直觉告诉她可以相信她神秘的小女佣。
那麽周六晚上谁会来拯救她呢?
为什麽不是现在?不是昨天晚上?
她恍然那个人似乎没有离她太远,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她。
然後接着……纱夏就看见放在床头,昨天那份过期的报纸。
“这个人……”拿起报纸,细细打量。
头条版面上的台湾籍人让她感觉异常熟悉,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绿色的眼睛……
“啊!”纱夏惊了声,“原来是那个混蛋!”这个叫周子瑜的不就是白天在海上戏弄她的人吗?
果然是个轻浮的富家公子,太讨厌了!
老天垂泪,她还是没有想起来。
……
午饭时父亲已经不在了,听管家说,昨天半夜回来了一次,接着又离开了,下周六会回来,那天晚上全城的富豪名流们都会为巴勒莫的首富庆生,L当然不会错过。
餐桌的对面只有金多贤。
清晨露告诉自己,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的青梅竹马,只是在心里默默喜欢她而已。
但是此人不可信,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得到她而使什麽阴谋诡计呢?
反正昨天纱夏听到了书房的对话,她自然也知道他和父亲是一国的。
“干嘛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切着盘子里的牛排,金多贤优雅的笑着,直直的望着纱夏那双眼。
一顿午餐,她不自觉流露出打量陌生人的目光打量他。
发青的眼眶让纱夏看起来好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熊猫,他笑,“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你会不会害我?”她追问。
“你觉得?”他反问,心里有丝丝诧异,“怎麽突然这麽问?”
这下轮到他打量她了。
“因为你总是让我去看那庸医啊!”纱夏又不笨,他们骗她,她也可以利用他们,这个金多贤,总是一张绅士亲和的脸,谁知道他肚子里的水是什麽颜色的呢?
失忆後的纱夏,看这个人倒是比以前看得精准了。
朗声笑了笑,金多贤倒是直接,“昨天晚上和你父亲谈过了,他说再治疗一段时间看看,没有用的话……”眼里似是有阴谋的微光,“再换其他的主治医师。”
“是这样吗?”她怀疑的看着他,就好像平时他们二人在玩问答游戏一样,背脊早就发凉,没有用的话,他们会杀掉她吗?
“当然。”金多贤坦然的回答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站起来,“你慢慢吃。”
转身向外走去,他的侧脸显得阴郁而沉重,这样的谎言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完结?
他根本……不想骗她。
……
……安静的度过了五天……
这一周纱夏乖乖去看了两次催眠师,每次去之前露都会给她吞一粒白色的药丸,然後照着露的话去做,催眠师真的没有再进入过她的大脑,甚至她还捉弄了那庸医一把。
从催眠师的口中,她得知他们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类似犯罪证据,那是纱夏的母亲留给她的遗产之一。
遗产……不敢想像她的母亲已经被害死了,这是多麽可怕的现实。
走出那栋让人压抑的大楼,今天是周五,她知道,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到真实的世界,找回最初的自己。
这几天露并没有说太多,但看得出来她行事很小心。
纱夏相当配合,心里也在猜着露的身份,她只知道自己置身阴谋之中,她必须更加小心。
“大小姐,现在想去哪?”金多贤从她身後走出来,刚才和催眠师做了简短的交流,内容她懒得去想,只是听出了他口气中的几分无奈。
回头,纱夏甜美的笑着,“明天不是有晚宴吗?你陪我去买礼服吧。”
他无可奈何的吐息,“只要是有玩的地方你都不想错过是吧?”
“那当然!”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天天关我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每周出来两次还是为了看庸医……
“那麽去吧。”金多贤抓起她的手就向繁华的商业街方向走去,没有像往常那样过多阻拦。
此刻纱夏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总觉得这几天,他很放任自己?
不管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女人只要走进百货商场,走进服装店,心情立刻就能好起来。
她在名店里试了一条又一条昂贵华丽的裙,天生东方古典美人,黑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灵动闪烁的双眼,每次换不同的裙子走出来,都能引起不小的轰动,好像一场私人时装秀。
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小时,金多贤也被她指使到隔街的珠宝店拿她定做的首饰,使唤人的功夫从来就不弱。
镜子前的纱夏穿着及地的黑色抹胸长裙,交叠的裙摆从大腿处往下延伸,裙边泛出海浪般的弧度,衬出纤细的腰身,凸浮有致的身段,从後面看上去好像一只养在浴缸里恣意的黑色金鱼。
她手里还拿着红色的款式,来回比划,犹豫不决。
到底是要做红金鱼?还是黑金鱼?
“我穿这个好看吗?”再美丽的女人,都需要不断的获得别人的肯定和赞美。
店员负手在身旁,赞不绝口,“凑崎小姐穿什麽都好看。”当然希望她两条裙子都买走。
“那你觉得我穿黑色的好还是红色的好?”
“红色的好看。”
不等店员回答,一个人的声音强势的穿插进来,还附加了女人们嬉笑的伴奏。
原本显得空旷的旗舰店突然被喧嚣挤满,黑色头发黄皮肤的人被美女们簇拥着走了进来。
花花蝴蝶,游戏人间。
站在镜子前,纱夏转身看过去,视线与他撞了个正着。
绿色的眼睛,灼灼生光……
“你”瞬间瞪大了眼,“你就是那天在海上戏弄我那个乌鸦嘴!”
纤细的手指直指迎面向她走来的周子瑜,那人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一路潇洒,脸上笑容不减,来到她跟前,埋首凑近她的脸,“你穿红色的好看,我送你,明天晚上穿。”
呃……她说自己是乌鸦嘴?
“怎麽你的船真的坏了吗?”问完不等纱夏回答,周子瑜就自顾自很开心的笑起来。
看吧,不听老公的话是要吃亏的。
看着眼前笑得肆无忌惮的人,纱夏莫名烦躁,忽然被什麽搅乱了步调。
这个人的思维怎麽那麽跳跃?
还有他怎麽知道她买裙子是为了明天晚上?
感觉有点难以招架,她身子往後仰了些,和他保持距离,“谁稀罕!我又不是买不起!”
想想又加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子瑜笑容灿烂,心情好得难以形容,视线从她微怒的脸蛋往下移三公分,停留在她左心房,状似思考,“你心里,还没人吧?”
言下之意,想要偷心。
呸!
“关你什麽事!”纱夏往後退了小半步,用手里红色的裙子挡在自己面前当作保护。
防备的小表情勾起他久违的做恶感,眼一眯,说得倒是正经,“当然关我的事。”再度靠近她,放低了声音,“因为我想走进去。”
她炸毛,伸出手把他推开,黑得发亮的眼珠子扫了扫店里刚才与他一起进来的几个身材高挑的异国美人,讽刺道,“我对共享资源没有兴趣。”
“其实我也可以让人独享的,你对自己没信心?”站直,周子瑜上下考核着她,好歹她说他是资源嘛。
纱夏脸上立刻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你少自恋了!”说得好像她很想和他在一起似的。
周子瑜嘴角一勾,笑得异常迷人,“是吗?确定不会後悔?”
他这样一问,她还真的思考上了,关於\'後悔\'……的问题。
顿了半秒,周子瑜轻易在她脸上找到迟疑的神色,於是又爽朗的笑开了。
她咬牙切齿,“你真无聊!”
“我们都还没认识,你怎麽知道我无聊,想要认识我吗?”周某人,努力的和老婆搭讪。
“你不就是继承阿拉德家族的那个什麽周子瑜吗?谁要认识你~”口气里不屑到了极点。
哦……好歹是知道他名字的,他继续坏笑,“原来你是知道我名字的,凑崎纱夏。”
这下轮到纱夏诧异,“你……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
周子瑜不语,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她,缱绻出浓郁的眷恋……
他怎麽会不知道呢?这个名字从多年前就印刻进他心里,脑子里,骨骼的每一寸,甚至是每个细胞。
她是他……永远不会放手的女人。
可是此刻在纱夏看来,他和她不过是路人而已,并且见一次火一次!根本不对路。
短暂的对视之後,她转身进了更衣室,留待那个人在外面,心里有个声音在轻叹:长情的後果就是……搭讪功夫减弱。
不过话说回来,周子瑜从来都是给别人搭讪的,谁见过他主动勾搭过别人?
豪气的为美女们付了账,走出名店便与金多贤相遇。
两个俊美的东方人面对面的站在街道上,自然而然的引起旁人注视的目光。
“不觉得你来得有些晚了吗?”似乎金多贤根本不惧他刚才在店里会向纱夏说些什麽,因为他清楚,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
周子瑜淡淡的笑了笑,满脸无所谓,“有吗?我不觉得。”
任何时候都自信优越於常人,彷佛大局在握,他永远是那个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人。
“你不是说过\'喜欢就要抓紧,千万不能放手吗\'?”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把纱夏抓住。
那麽……“你抓住她了吗?”真没想到自己教育爱妻的一句话让旁人上了心,周子瑜语气里轻轻的渗透出戏谑。
就是这样,周子瑜总是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他那份与生俱来贵族的优越感,让人不得不低头……
没点功力,真经受不住。
金多贤淡笑,“至少你现在没有抓住。”
说完,错身走进店中。
……
从更衣室出来後,纱夏发现那个叫周子瑜的家伙已经带着他的美人军团离开了,走之前真的把那条红色的裙子买给她。
谁稀罕啊……
负气的对服务员说她不要,谁知道服务员小姐为难的说,你不要的话我们是会被处罚的。
无奈……只好让人送回家了。
看到金多贤拿着首饰不慌不忙的走进来,忙不迭的抱怨,“你怎麽才来!我刚才又遇到那个乌鸦嘴了!连个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气死了!”
乌鸦嘴?
他愣了下,随即立刻想到上次在海上纱夏说遇到的绿眼睛的人,是在说周子瑜?
难以忍耐的笑起来,“你是在说周子瑜吗?最近风头很劲的华商,我刚才在外面碰到他了。”
可以想像,纱夏的性格肯定会毫不客气的指着周子瑜的鼻尖把那三个字骂出来。
老婆就站在自己面前却不认识,他会怎样一番心酸?
“你们认识?”怀疑的瞪。
金多贤整理了下,轻咳了声道,“都是华人,所以认识。”
纱夏愤愤然的补了一句,“没见过那麽讨厌的!”
“很讨厌吗?”难得会在意她对谁有个什麽看法。
现在在纱夏看来,简直不是\'很讨厌\'就可以形容的,但是她心里也非常的清楚,这和那个叫周子瑜的人说的话无关,大脑最直接的反映是:每次看到他和一群美女出现,她就会没来由的火冒三丈。
好像他亵渎了她的眼睛一样。
“那你对他有没有心动的感觉?”金多贤忽然问。
“你干嘛这麽问?”纱夏的眼神变得奇怪,定定的看着他,“我又不是瞎的,为什麽要对他心动?”
“没什麽~”故作轻松,顺便忍住笑意,“觉得他长得还不错,你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必须看到他会有心跳欲裂的感觉吗?”
凑崎小姐刚才怎麽说的?
她还没瞎,那曾经算是瞎过一次了?
对他做了个鬼脸,纱夏有点无可奈何,“你会对一个每次出场都有很多女士包围的女人产生心动感吗?”
反之亦然!
金多贤失笑,“如果他是一个人呢?”纠缠於这个问题,很执着。
“那也不可能!”口气无比坚决,“谁会对那乌鸦嘴心动啊!走啦!回去了……”
真不知道为什麽他会和她纠结在这个问题上,纱夏向外走去满脑子很怪异的在想周子瑜那张笑得很讨厌的脸。
姿态悠闲的跟在大小姐身後,金多贤心里沉淀:不会心动吗?这可是你说的……
……
巴勒莫周六的夜晚,整个城市因为首富的生日而显得异常沸腾。
这一夜不知道多少明星光临,如同盛大电影音乐节的开幕式,引来大批歌迷影迷蜂拥而至。
记者二十四小时用新闻稿轮番轰炸,精准的镜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进入其中的人,首富最大的海边别墅外,宛如一个小型车展,这就是有钱人的影响力。
海滨城市,夜晚有大海衬托,更显迷人和魅惑。
其实哪里的宴会都如出一辙,尤其是给一位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庆生,你还想有怎样的期待?
会场里衣着光鲜的人们相互问好,男人们谈着生意,女人们私下为各自身上闪耀的珠宝较劲。
钢琴师在略高的舞台上优雅弹奏,舞池里一对对人儿翩然起舞,美食和香槟交叠出某种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嗅到的芳香。
步入会场,环视一周後纱夏却向身旁的金多贤抱怨起来,“唉……又是一场上流社会的炫富表演。”
\'上流社会\'四个字眼被她故意加重,颇有调侃的意味,这满屋子的有钱人,在她眼里通通成了不济的暴发户。
早知道她会有这种反映,金多贤无所谓的扬起个无公害的笑,侧头望向她,“要不……回去?”
回他个\'可能吗?\'的眼神,踩着黑色精致的缎带高跟鞋,向餐桌走去……
东方古典小美人,今天做黑金鱼。
虽然在心眼里觉得,红色更称自己,但她怎麽可能随了那个男人的意!
来到餐桌边,纱夏拿起高脚杯喝了口香槟,按捺内心的不安和激动。
今天晚上她要颠覆自己的生活,上演逃离的戏码,而故事的另一位主角还没有出现,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男是女,可是在来宴会以前,露竟然给了她一把迷你手枪,还有一副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