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继续和他废话，沈梦谕迳自往出口走去，却在经过凌非身侧时被一把拉住手腕：「你还是不让人替你伴奏。是因为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她回头，视线扫过他抓住自己的手，过了会，突然笑了出来，「阿非。」
那笑容犹如冰雪初融。
回忆被人硬生生撬开，他彷佛能看见以前的她站在琴房内，侧头认真地调校小提琴的音准，而後喊了钢琴前陷入恍惚的他一声。
那时她就是这麽唤他的。阿非。
凌非顿时僵在原地，拉着她的手停留在原处，还来不及反应，却见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笑容逐渐褪去，声音极淡：「你以为我还会这麽喊你吗？醒醒吧，凌非，我们早就什麽都不是了。」
他慢慢地收回手，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我想也是。」
沈梦谕背对他走出几步，又蓦然停了步伐：「你想知道，为什麽我的演奏会从来都没有钢琴伴奏吗？」
凌非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她骄傲而自信的双眸。
「因为我不需要。」
抛下这句话，沈梦谕背起琴盒，独自走下了阶梯。
＊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紧抓着琴盒的背带，在高跟鞋踩过白色石阶时，沈梦谕忍不住这麽想着。秋季的午後是凉爽的，人行道两侧的林木萎黄了叶子，微风轻拂便带落一地窸窣；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走下最後一阶，刚抬眼，便望见路旁的停车格内停着她所熟悉的黑色汽车。一身便装的男人斜倚在车门边，看见她走来，嘴角扬起了温暖的笑容，「结束了？看来我时间抓得挺刚好的。」
「……子扬。」她低声道，望进他柔和的眼神里，「你怎麽来了？」
白子扬极为自然地接过她的琴盒，小心翼翼放至後座，又顺手替她开了车门，「来接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还是说你不想见到我？」
「没这回事。」
沈梦谕坐进副驾驶座，看着他绕到另一边上车，将音响正播放的流行乐切成了她喜爱的古典乐专辑──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奇想曲。她系上安全带，看了他一眼，「听你想听的就好，我无所谓。」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他将乐声调大，而她靠回椅背上，任琴音渲染空间，待他驶过几个路口才道：「周末我要去见Christine。」
「嗯，那很好，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毕竟你可是她的得意门生。」
白子扬手握方向盘，向右一转，眼角余光瞟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又补了句：「姐姐人还在法国度假，下星期才会回来，你们不会遇见的。」
「……这样吗。」沈梦谕点了下头，想着自己或许该解释些什麽，於是再度开口：「我和子乐……有段时间没联络了。」
「我知道你准备演奏会很忙。」他体贴微笑，「再说，连身为男朋友的我一个星期都收不到几句你传的讯息了，要是姐姐接到的比我多，我可要吃醋了。」
沈梦谕斜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见过无数次的街景从窗边迅速闪逝，她的手指拨弄着裙摆，依着乐曲的指法滑过黑色丝绸，听见白子扬的声音伴随小提琴家奏出的高音一同响起：「抱歉，今天没能去听你的演奏。」
「没关系，我不在意。」
他知道她说的不在意是真的不介怀，但他却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