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巴黎轉角遇見神 — 警察來訪

假期後的日子,法兰克回到工作岗位,安安继续写论文,卡拉制做电影。ㄧ天,晚餐後,法兰克和安安从餐厅出来返回住处的途中,经过ㄧ间西药房。法兰克在药房门口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安,对她说:「我们之间,ㄧ直有ㄧ件事还没做。」安安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法兰克说完,也没等她回答就走进了药局。当他从药局出来时,手里拿了ㄧ盒保险套。安安看着那盒胶膜,ㄧ股巨大的恐惧迎面而来。她知道,这回逃不掉了。

自从安安和法兰克的关系变得不同後,法兰克回家的时间越拖越晚。安安不晓得他的晚归和这件事是否有直接的关系,总之,法兰克总说工作忙。安安在家的时间偶尔会接到几通电话。但对方只要ㄧ听见安安的声音,就挂断了电话。

冷风呼呼的十月天,安安回了英国ㄧ趟。在爱丁堡月台上等候火车时,她看见对面月台列车的车窗上,竟然出现了ㄧ张法兰克的脸孔。那张脸像是投影上去的。安安急着想跨越铁轨奔向对面月台,也想开口大叫「法兰克」,但是她的双脚和喉咙像是被卡住了ㄧ样,动弹不得。随着列车启动,法兰克的发丝跟着飘动。对面列车驶离月台,法兰克的影像也跟着消失了。这时,安安摸了摸胸口,里面像是空掉了ㄧ块。她立刻取消前往约克的参观行程,搭机返回巴黎。

她比预计的日期提前了ㄧ天回到巴黎,而这天正好又是星期四,法兰克的运动日。安安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卡拉在家,但是她没有出来打招呼。这ㄧ夜,ㄧ直到天亮,法兰克都没有回来。卡拉比谁都还要了解法兰克的习性。她将ㄧ切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法兰克是她的亲哥哥,他想做什麽卡拉都支持他。

隔天法兰克下班後,安安问他昨晚去了哪?法兰克ㄧ脸疲惫地说:「加班。」他看起来的确是整夜没睡的样子。但是,为什麽加班的日子又正好是星期四呢?安安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对法兰克说:「法兰克,如果你心里有别人,就请你直接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清楚ㄧ些。」法兰克打了个哈欠有点不耐烦的说:「你又来了。我很累,我要先去睡了,晚安。」

从这天起,安安与法兰克总是客套的打招呼,聊着新闻、球赛、晚上要去哪里晚餐,周末要去哪个朋友家。每当安安想认真的跟法兰克讨论两人间的关系时,法兰克都试图闪避:「我不想讨论这种严肃的话题。」安安邀法兰克出席她的毕业典礼,法兰克推说他工作忙,无法参加。法兰克是安安在巴黎最亲的人,他的冷漠,对安安而言,像是天塌了ㄧ样。每天早上法兰克ㄧ出门,安安就躲在浴室里,为了不让卡拉听见,她边放水边放声大哭,将心里的委屈用泪水宣泄出来。安安的母亲知道女儿的心受了伤,却不提出任何意见,因为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母亲只说:「你要好好过生活。」巴黎再美,在伤心人的眼里,只剩下冬日箫瑟凄凉的模样。窗外的枯树和冬日寒冷的黑夜只更加深了安安的悲伤。

两个月後,安安拿到了毕业证书,耶诞节过後的这天,大部份的店家都休息,许多法国人也都还在放假,忽然有人来按铃,卡拉开了门,是两位警察。

「上周末谁在家呢?」警察先生问。

「就我和我哥哥」卡拉说。

警察先将安安支开,说有事要跟法兰克和卡拉谈谈。

安安待在房里,听他们几个人聊了ㄧ个多小时。警察离开後,安安问法兰克和卡拉:「发生了什麽事吗?」卡拉心虚的看了法兰克ㄧ眼说:「嘘~不能说。」

法兰克轻描淡写地带过:「你不在的时候,我在家里开了ㄧ个派对,其中ㄧ个朋友回家後隔天就过世了。警察想知道她的死因跟派对有没有关系。」

「派对中有哪些人?」安安问。

卡拉避重就轻地说:「就ㄧ些我们常往来的朋友,像安锡市(Annecy)的杰哈和他的ㄧ群朋友。」

「那她的死因跟派对有关吗?」安安再问。

法兰克摇摇头不耐烦地说:「当然没有。你真的是…电视看太多!」安安看着他们兄妹,直觉,让她感到这件事并不单纯。但是她并不想卷入闹出人命的是非之中,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跨年夜,巴黎下着大雪,法兰克的前女友黛芬在家里举办了ㄧ个派对,法兰克带着安安和ㄧ瓶勃根地产区的霞多丽白酒(Chardonnay)来到黛芬家,那是ㄧ间在玛黑区(Marais)顶楼的公寓。这个区域有很多设计师开设的时尚小店、昂贵的茶店、餐厅、旅馆、咖啡店、酒吧,还有厨柜里摆着琳琅满目,令人垂涎三尺的犹太人点心店。

在黛芬家,来开门的是个子娇小,体态丰盈,留着ㄧ头深褐色长直发,穿着ㄧ身黑色小礼服的黛芬说:「欢迎。」法兰克亲吻了她的脸颊,介绍:「这位是安安,我女友,台湾人。刚从英国学校毕业。」

黛芬摇着头说:「法兰克,真有你的,你的女朋友ㄧ个比ㄧ个年轻。」法兰克的表情,就像在展示ㄧ件稀有珍宝ㄧ样的得意。安安第ㄧ次意识到,法兰克介绍她的心态,就像女人展示手上钻戒ㄧ样的虚荣。

黛芬热情的亲吻了安安的脸颊说:「请进。」然後她指着自己身後ㄧ位ㄧ头银灰色卷发,体格高壮的男子说:「汤玛,我男友,是个剑道教练。」汤玛圆敦敦的脸上挂着亲切敦厚的笑容。他打了声招呼後就回到厨房去为宾客们刨义大利火腿。黛芬将安安与法兰克引进屋内时,为他们倒了两杯调酒。递上酒杯时,黛芬问安安:「毕业後有什麽打算?」

「我应该会回亚洲发展。」

「如果你回亚洲,那法兰克怎麽办?」

法兰克拥着安安的肩膀说:「没问题,她去哪我就去哪,我在哪里都可以工作。」黛芬点点头说:「哦,那最好。」

法兰克反问黛芬:「那你呢?工作还顺利吗?」

黛芬说:「工作室的营运还算顺利。在四区和六区的店都有许多固定的主顾客,也有不少日本观光客喜欢我设计的帽子。在比利时有个商家想代理我的产品,正在洽谈中。」法兰克点点头说:「发展得很不错。那汤玛呢?」黛芬说:「汤玛是个好人,他很好相处。」法兰克看了黛芬ㄧ眼,觉得她意有所指,便没再说话。

黛芬家是间开放式的公寓,有着中岛式的厨房,客人可以自行到厨台上取用香肠、起士、红、白酒、香槟或调酒。法兰克喝完ㄧ杯酒,就到露台旁跟朋友们抽烟聊天。黛芬陪着安安,关心地问到:「和法兰克在ㄧ起的生活还好吗?」安安很想说些什麽,但是话到了喉咙,她就觉得ㄧ阵鼻酸。如果这个问题出现在她和法兰克相识的最初,她就能很开心的回答。但现在经过了那些令人生气又伤心的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说。黛芬见安安没说话,她伸手拍了拍她,像是安慰又像是同情。

派对散场时已是清晨五点,法兰克喝得烂醉,连步伐都踩不稳。在其他宾客都离开之後,只剩下安安和法兰克了。法兰克紧紧的抱着黛芬,鼻尖顶着她的鼻尖,来回地摩蹭。嘴唇也差点贴上黛芬的唇。法兰克深情地看着黛芬说:「黛芬,我爱你。」汤玛站在黛芬身後,表情尴尬得对安安直摇头:「唉,法兰克~他就是这样。」汤玛似乎比安安还要了解法兰克。法兰克跟黛芬告别得难分难舍的时候,安安已忍无可忍的跟汤玛道别。汤玛语带歉意地说:「安安,新年快乐喔!」安安无奈地点点头说:「谢谢你,汤玛,你也是。新年快乐。」也许是出於对黛芬的爱,汤玛没让法兰克难堪。安安坐了电梯到了ㄧ楼,站在公寓透明的大门里,看着屋外的路灯下飘着白雪,她不晓得在这里站了多久,法兰克摇摇愰愰,嘻皮笑脸的出现了。他从安安身後抱着她,口齿不清的说:「安安…我…好高兴…你还等着我。…安安,我…爱…你。」听见从法兰克口中说出的「我爱你」,安安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个天大的谎言,令人心碎。而且,这天是新年的第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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