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这是一间被改造成画室的男生房间。床单、被套,一概是白色的,书桌也垫了一大块白布,连着书桌的书柜底部安置了一盏黄灯,以便在桌上的静物投射灯光。地下错落的放着许多石膏像,有五官、哲学家、大卫像、沉思者,以及他曾经锺爱的维纳斯。
但他已经许久没画过静物扫描,维纳斯的身体也镀上微尘。
「还未画完吗?」
说话的这个少女是他这小小画室的首位入幕之宾。她散着一大把白金色的长发,暧昧地掩着小半边脸,而他清楚在那片秀发底下,是一只湛蓝带绿的水眸。白色被子掩着她的下半身,只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蛮腰,连着美得令人窒息的丰盈。她本来听他话,仰躺在床上,後来实在无聊,一翻身,细长白晢的手臂交叠垫在胸下,美艳得不似高中生的脸现出玩味的笑容:「佐井,你的画功退步了吧,画得比以前慢得多了。」
「不,只是现在画的细节多了,需要更多时间。基本的都画了,你觉得累就休息一下。」
她拉起薄被,在腰间绑了一个结,也不在乎自己裸着上身,迳自走到佐井身边,打量着画里的自己:「我在你眼里,看起来就是这样的吗?脸……很红,」她摸上画中自己的胸部,「这里有那麽多痕迹。看起来真是很糟糕,又下流的女人。」
「井野……」佐井不是伶牙俐齿的男人,来不及驳斥,井野就捧起他的脸,倾身咬了咬他的唇:「先别画了,陪我再玩一次。躺在床上好冷,来,再抱我一次。」他看起来很冷:面色惨白,俊秀的五官因而打了折扣,不善言辞。本来总是木着一张脸,後来在哥哥跟鸣人的鼓励下,尝试多笑一点、学着说些有趣的话,後来班上的人笑他阴阳怪气,倒觉得他这人嘴巴虽坏,古怪得来也蛮有趣的。
他只是看起来很冷,性情意外地不冷。井野知道他这一点,总是在他面前撒野,尽管有时他板着一张脸,她也笑着揉他的脸或恶搞他。
说实话,像他这种完全不谙人际交往的人,完全无法想像自己会在成年前、甚至高中还未毕业,就失身於一个女子。这一切是怎样开始的呢?
是井野的眼神。
他们在初中相识。佐井年幼时一直到处转校,朋友也没多少,只有一个跟自己感情极好的兄长跟忙於工作的父母。首天上学,班上的女生就窃窃私语,「呐呐,不觉得他的长相,跟佐助君微妙地有点相似吗」。
佐助君?
同一日,他就知道宇智波佐助这个校内风云人物。佐井没多大关心,他喜欢坐在一旁,拿着画册、素描笔或钢笔或原子笔,画下他感兴趣的每一片风景,每一个人。他一一画下班上每个人的样子,不论男女也说他画得有神。
一个叫做春野樱的漂亮女生,以及一个叫做漩涡鸣人、长相看起来很傻的男生,率先向他搭讪。
「你是叫做佐井吧?别一天到晚都在画画了,偶尔也跟我们去打球吧!」鸣人环着他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他虽不反感,却不习惯跟陌生人如此贴近,巧妙地顶开他的怀抱:「打球也不是不可以,现在?」
「比起这个,佐井的画画得真好,可以借给我们看看吗?」樱向他借得画册,一翻开就是班上的众生相,有鸣人打瞌睡的傻相、佐助支着下巴听课的样子、樱殴打鸣人或以痴迷的眼神看向佐助、鹿丸在课上光明正大仰脸睡死、雏田在抽屉偷偷为宁次编围巾……看得樱跟鸣人乐不可支。翻到最後一页,是井野:画中的她坐在桌旁,托着香腮,双眼柔媚不已,似是没好气的看着某人,就像一个主人以柔和的目光,专注细看心爱的宠物。
「井野……这张画的井野,怎麽看来好像看着恋人似的?」
「有吗?不是在笑而已吗?佐井也有画过小樱笑的样子啊,跟这个差不多。」
「不不,完全不一样。我跟这家伙四岁就认识,还真没看过她这种样子呢。」樱兴奋起来:「难道这丫头偷偷交了男友?竟然不告诉我!」她冲动得像一团火,抓住刚去完厕所、踏入课室的井野,把她押送到佐井的座位前,逼她召供。
井野看着画中的自己,对上佐井那清澈得彷佛什麽也没在思考的眼睛,仅止顿了一下,又长袖善舞起来:「就你这个没任何经验的宽额头,也敢凭一张画断言我交了男友吗?」
「虽、虽然佐助从来没看过我一眼,」樱气得鼓起脸:「但这显然是恋爱中的少女的眼神!我怎会不清楚女生在恋爱时是怎麽样的,只要照镜子……就可以看到啊。」
井野双手环在胸前,笑觑着佐井:「喂,你可是画这幅画的人。不如就由你说说看,你画我的时候,我到底看着谁?」
他是知道的。从井野的双眼,佐井看不出到底她是不是真的要她说出答案,为免惹上太多麻烦,他说了一个保守的答案:「大概是在看着宇智波同学,不过我画过太多画,也不肯定有没有记错。」
此话一出,春野樱揪着井野的衣袖,气愤地说:「你这井野猪!果然对佐助君没死心!你要跟我抢佐助君抢到什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