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把我女儿还来！」
伯母冲着我吼这句话时，好难受啊。
那瞬间好想躲起来，把自己藏好，像是不存在一样。
她搧了我一巴掌後挥来几拳，每一下都打得沉重。
我任凭伯母泄愤，只有这样才能短暂无视心里的痛苦，直到旁边的男人终於看不下去，抓住伯母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
「你滚吧。」
李明德，我女人的哥哥在旁下驱客令，他紧握的拳头如果松开，手指会发出喀喀声吧。
「如果有她的消息，还请再通知我。」我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尽管有多想进去陪着她，却只能当个废物站在这里，说出毫无帮助的话。
「不！你滚，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这孩子因为你连续住院两次，你——你根本是来克死她的，才在一起多久就跑两次医院会不会太厉害了，你还不满意吗？」
「伯母，我绝对……」
「不要叫我伯母，你滚！」
「洪协理，我们已经给够多面子了。」
霎时，有种与世界为敌的感觉。他们的愤恨都投掷在我身上，明明没有人期盼这种事情发生——除了那疯子，他的愿望成真了，我莫名投入战场又背黑锅，这感觉十分烦躁。
我怎麽没保护好她？
这种有口难言的感觉彷佛回到学生时代，不过当时是我对老师说的东西有所疑惑，而不是此时的情况。继续待着恐怕只会让伯母的情绪失控，我不清楚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转过身离开那里。
「老大。」
「怎了？」
我不意外才走过一个弯就遇上张张，他从刚才就一直躲在旁边偷听，此时现身很正常。
「有事报告。」
「嗯，边走边说。」我加快脚步前往另一栋医疗大楼，看到电梯前一堆人在等就爬楼梯上去，他也紧跟在後头，嘴里喋喋不休，「——然後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老大，董事长已经把事情压下去，目前工作也转交给分公司的经理去处理，这一、两个月时间请您好好休息，尽可能不要动到手，有什麽重物请不要勉强自己拿。」
「我知道。」
这场车祸是从右前方撞来，所以她命危我却只有右手扭伤……想到就气自己来不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只能眼睁睁看她在自己面前昏过去，心里气愤却无能。
「老大，您该吃点东西。」
「张张，我不是十来岁的小鬼，就算手扭伤也能自己吃。」看他居然想塞饭团过来我就一脚踢过去，努力爬到七楼後走过一段长廊，终於到了自己要的位置。
从这里可以看到急诊室，远远地那盏红灯仍亮着。
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掐在掌中难以呼吸，够久了。小猴子，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先走，所以快点醒来吧，再睡下去会胖的，你应该没兴趣当一只胖胖肥猴子吧？虽然我不介意。
「老大……」
我不想说话，直接无视张张的声音。
×
「手术成功了。」
我还是不习惯一醒来就看到染染出现在这，自从发生车祸後她每早都会来送早餐，我恍然几秒才听清楚她刚刚说的话，「她醒来了？」
「不可能这麽快。」染染露出苦脸，「不能高兴太早，姿萦现在的情况还是很不妙。」
我轻轻叹了口气，肩上的压力层层压来，「开会结果如何？」
「张张昨天有交代您放假了吧？」
别插手的意思。
瞪了她一眼，染染只回一笑。
×
「不是要你离开吗？」
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的病房在哪，我正要前往时就看见她哥哥——李明德挡住去路，「洪协理，无须你操心，家母自会打理好家妹一切，我劝你最好别再去那里刺激任何人。」
「你很清楚，不是我让她受伤。」
面对这个人不用拘束，诚实以对就是了。
拐弯抹角只会让性格火爆之人增加负面印象，他听到这句话後表情一僵，嗯了声，我彷佛看见那只小猴子，她呆愣时的表情也是这样憨直可爱，却在要走时被挡住去路，「喂，我没说你可以过。」
「厕所。」我指着他身後的牌子，李明德抽抽眼角才让路，我进去出来後他还在，正想继续走又被挡住，「不准再过去了，我妈完全不想看到其他人，你别再去刺激了好不好？」
「伯母是很理性的女人。」
「那你昨天会被轰出去吗？」李明德冷冷一笑，「洪协理啊，再怎麽理性的女人，只要有人伤害她的孩子都会变成疯子，这点你难道不知道吗？」
「因为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
「啊？」
他这反应跟那只小猴子好像，我强压抑想见到她的渴望，正要往前他又伸手挡路，但是表情舒缓了很多，反而带着愁眉苦脸，「我还是不能让你过去。洪协理，抱歉刚才出口伤人，但是希望你能放下现在的坚持，我妹妹一定是想你，但是此刻并非良时。」
「……这样啊。」其实有瞬间心里怒了，很想直接把他甩开冲过去，但是小猴子很爱自己的家人，这样只会徒增困扰，我只好站在原地深呼吸，先让自己烦躁的心冷静下来，「那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吗？」
「可以。」
很好。我这才放下一些怒意。
「你知道她伤多重吧？」
「嗯……」全身多处骨折，能撑到医院已经是奇蹟。
李明德摸摸下巴、眉头深锁，「所以这三天是重要观察期，虽然救活了但是要预防并发症跟复合伤……最怕的就是休克跟什麽……总之，她虽然活着却有可能死了，死亡搞不好还比较慈悲。」
就算康复也有可能变植物人，或者承受痛苦的活下去吗。
「我可以养她一辈子。」
手腕隐隐作痛，当时的撞击声在耳边环绕。
我虽然明白这种车祸要完全康复很难，却还是想否认李明德说得每一句话，咬牙切齿的怒瞪一旁，恨不得发明时光机回到当初，她就不用遭受这种痛苦。
「要完全恢复的机率只有１％，但是我妈很厉害，说能将机率拉到１０％，如果你这三天不出现捣乱，那她能好转的机率很大。」
「你确定吗？」从１到１０？我从来没听说有哪位医生如此厉害。
「洪协理，你觉得自己认识的世界比我妈广吗？」他又再次冷笑，「如果不是她特别请认识的医生执刀，那妹妹早就死了，你将背负杀人魔的名号活下去。」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吵，但是你说得话实在难听到无理取闹的地步，难道这样她就会好起来吗？还是能改变未来？」我压制住内心燃起的怒火，实在很想一拳挥去看这个人的脑袋能不能清醒一些？如果是我开快车导致车祸那当然无话可说，但是这场车祸完全是个意外，谁会料到在行驶中会突然有辆小货车从巷子里钻出来逆向冲撞。
那条路还是单行道。
「李明德先生，请你明白一件事情，我知道你们很生气也很难过，但是责怪於事无补，我也很心痛想代替她受苦，现在还能冷静站在这是因为知道自责无用，也会让她担心。」
「……说得好像你很爱她。」
「我不是随便的人，如果不爱那不可能跟她上床。」
「什麽！」
我没料这男人居然脸红了，是想到自己妹妹裸体还是……有点恶心的感觉，他居然抱头结结巴巴说着，「喂喂喂！我、我、我家可是不准婚前、那、那个的！连我跟我老婆也是，你、你这恶魔居然把、把她——」
这紧张就结巴的样子，我想是遗传伯父吧。
「连皮带骨吃得一乾二净，我知道。所以会负责，既然我破坏你们家的规矩，那势必要娶她为妻对吧？可以的。」之前小猴子完全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情，此时心情整个大大好转，她愿意让我碰就是打算过一辈子了吧？
「你——你这，可、可恶的女人！」
还再结巴，他们真的好像。
「我愿意负责，所以。」请让我去看她——这句话好难说出口，如果害伯母又爆走怎办，只能中途改口，「如果你有任何消息，还请一定要通知我。」
「怎麽会这样……啊啊啊啊！」
他好像还无法从震惊中回神，我原本以为李明德会是佷呛像烈火的家伙，结果却是这种纯情男，他们家传产稀有人物吗？
「麻烦了。」
还好有先吃了小猴子，但还是想去到她身边……
「啊对，这个，喂。」
我停下脚步回头，已经恢复正常的李明德将一个东西扔过来，「这是你们的吧？拿去，我趁妈不注意时从垃圾桶捡回来的，然後妹三天後还会再动一次手术，如果你真的有心就、就不要出现，反正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谢谢。」
手中的戒指闪过金光，如同我心凄凉，瞬间她留下的只有冰冷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