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晶 — 第二章 - 施詩 (2)

位於黄金地段的商业区,一个美轮美奂的会议室里,气氛异常凝重。这个会议已经开了快三个小时了,施诗等得不耐烦但只能在心里咆哮。

说实话,若不是她的老板凯特要她必须出席这次会议,她根本不想现身,何况她见到另一边会议桌的黎兆龙,她只觉得心里的不满又提升了许多。

然而黎兆龙这个坏她心情的家伙,依旧面带笑容,仔细解答她老板对合作案的疑问。施诗知道黎兆龙工作能力优秀,外表仍然俊朗,甚至比五年多前更添熟男魅力。他一身订制浅灰色西装,系着深绿色缀有黄红蓝色印花的领呔,袖扣闪闪发亮,当然腕上的手表也非常名贵。

施诗心想:「想不到这家伙穿起正装来也人模人样的。」她觉得那条配色奇怪的领带难得有人带得好看。有人带得好看……带得好看……带得好看!

突然,施诗惊觉自己放太多心思在别的地方上,心里大骂自己:「这家伙好不好看干她甚麽事!」

她将视线放到老板凯特身上,假装专注在讨论上,免得老板以为她神游太虚。同时,她揣摩凯特要她参与会议的用意。让施诗学习、长见识?在合作案上露面增人脉?还是……难道她打听到其他消息了?

施诗一想到这,她直看着凯特,很想直接看透这个女人的想法。当然,凯特能够做她的老板自然是技高一筹,心里明白凯特也是她留在这个香港分公司的原因。

与此同时,会议桌的另一边。黎兆龙对施诗视若无睹,他现在必须拿到这个合作案,好让自己在公司站稳阵脚。他明白以他的专业能力、工作经验和交际手腕向上爬不是难事,只是欠缺一个机会而已。那个机会,就在眼前!

他的团队之前一直笑说除了案子准备充足外,再加上黎兆龙的个人魅力绝对能轻易打动凯特女士。现在莫说他要好好说服凯特女士,对展示自身魅力也有些力不从心。他一早知道施诗在这个全球着名奢侈品集团高就,他也知道她跟这个项目没有任何关连。他有信心不会遇上她的。

最终,他们又再遇见了。

而且是一个月内遇上两次。上次同学会见面时实在令他惊喜,这次再见面却令他觉得心慌。他眼尾瞄了一下施诗,她那完美的妆容,合身的套装,还有一面全神贯注的模样,确实不是昔日那个小女人了。

黎兆龙突然有一个念头,他除了要奉承凯特女士这只老狐狸,还要讨好她身边的小狐狸呢!

※※※

会议结束时,快晚上七时了。黎兆龙面带笑容与他的团队离开。施诗才不想理他们,跟老板交代过後便直奔自己的位子,打算好好赶回工作进度。

「Cissy,我们叫外卖啊,你要吗?」下属艾薇见施诗回到位子就递外卖传单过来。

「啊,不用了,谢谢。」施诗笑了笑,为免同事尴尬便解释:「这阵子要减肥啦。」外卖多油腻啊,她才不要吃。

「你又不胖,怎麽个个女孩子都说要减肥啊!」资深同事老陈抬头搭讪。

「为了好看啊!」施诗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回答。

「丰满才是王道。」老陈的喜好。

「就是大家爱看瘦呗。」瘦,穿衣才时尚。艾薇一面八卦,「刚才有没有见到帅哥啊?」

施诗脑海浮现黎兆龙的团队,他们大都是身材高大,各式各样都有,看来是精心挑选过。果然是心机鬼!她只冷淡回答:「有帅哥吗?」

「不是吧!我听小妹说全都很帅啊!」艾薇跟总机小妹可是姊妹情深,平日爱交换八卦、挖掘八卦,任何一个小八卦让她们其中一人知道後,便迅速散播全公司每个部门。

施诗继续回覆电邮:「都是小孩子。」

艾薇就知道自家上司眼光高,看不上这些小鲜肉,但上班这麽无聊,八卦和帅哥(好啦,偶尔看美女都不错)是她的生活调剂品。

「小妹看到会打扮的都说是帅哥啊。」老陈吐糟,这些小女孩懂甚麽是帅哥!「你觉得小李帅吗?」他指了指小李的坐位,反正当事人不在香港。

小李是他们部门的同事,是近年流行的小鲜肉代表。他初来报到时其他部门的姐姐妹妹倒是常借故目睹他的风采。後来,小李公开另一半後热度才减退。

「是是是,最帅是你了。」艾薇见施诗和老陈没兴趣讨论,就好坐回位子,拿起手机与小妹交流。

不一会儿,小妹发了数张偷拍的相片过来,艾薇口水流满一地。她补充完能量又有动力工作去。

大家继续耍嘴皮子,手眼可没闲着,他们部门加班可不是为了装勤奋、哄高层,有空闲时间留给自己发展兴趣或和家人相处更好。谁喜欢浪费时间没事呆在公司呢?

施诗眼见工作差不多完成,拿起手袋,「我先走了,大家不要留太晚。明天见。」

老陈只挥一挥手示意,而艾薇一边手指刷屏一边说:「掰掰。」这时她刚好停看一张照片,相中人是施诗和黎兆龙。她觉得那男子挺帅的,站在她上司身旁颇合衬。

「喂,老陈。」艾薇伸手让老陈看照片,兴奋道:「你看你看。」

老陈抬眼扫一扫手机,只应了一声。

「符合你标准的帅哥啊!」

「我又不是小李,我喜欢女人。」老陈有些不耐烦,「快工作,快下班。」

老陈想一想,「不要做无聊事。」

「哪有!」艾薇随意搭话但脑袋已堆砌一大团粉红色泡泡。

※※※

「我回来了。」施诗关上雕花大门,脱下高跟鞋。

施爸和施妈一起看电视剧,播放的是施爸最喜欢的武侠剧。施爸转头看女儿:「今晚又这麽晚。」

「每天都差不多啊。这套戏昰甚麽呢?」

「侠盗。」

施诗没听过的戏剧,她倒不在意。这几十年来,看电视时间是他们俩老相聚的时刻。

「厨房有汤,自己热一下再喝。」施妈双眼没离开过电视画面。

「好。」施诗步入房间。

这时,施爸对施妈打了个眼色,希望施妈前去关注一下。施妈无可奈何只好放下电视剧。

今早打扫女儿房间时,施妈看到梳妆台上多了一个首饰盒,一时好奇就打开看看。她平日很少碰女儿的东西,见是首饰,八卦女儿是否又破财买些没用玩意。那个坠子一看就知不是施诗平时会买的款式,太秀气了。难道是别人送的?男的女的?最好是男的,毕竟她见女儿单身很久了。

施诗看到妈妈倚在门边,问:「怎麽了?」

施妈正考虑如何提问才不会引起女儿反感,她一向直话直说,还是直接一些。「我今天打扫时不小心弄跌枱上的盒子,幸好没坏掉,之前没注意这边有放东西。」

施诗看了看梳妆台上的黑色盒子,会意施妈的心思。「前几天我跟可儿学姐见面时,她送我的。」

「是可儿啊。」施妈完全没料到会是她,「她近来可好?」自从那件事後,施诗已很少谈及汪可儿了,施妈只记得她是一个小家碧玉型的女孩子,她的模样跟那个坠子一样。

施诗只好概略一下汪可儿的近况,施妈听完後知道没戏便回应几句,转身到客厅看电视去。

施诗叹了口气,慢慢打开黑绒盒子,吊坠依然晶莹剔透。施诗细看下才注意到这应不是它最初的设计,三片水晶以白金摆件连接着,白金摆件很新,并且上面镶有一颗充满光凙的小珍珠,另配上一条幼细银项链。虽然她不再从事珠宝设计,但这是她的专业,她也记得汪可儿最爱珍珠饰物。以汪可儿的搭配方式,她应会配带一条高质感的珍珠项链吧!

她们俩念同一所高中,之後念同一所设计学校,也一同到美国留学。汪可儿比她年长一岁,那时她很依赖这个斯文、成熟、行动力强大的学姐。她甚至跟随学姐到上海工作。当学姐小跟班的日子其实挺不错的,汪可儿爱照顾人,也不易发怒,以自己从前那爱黏人的个性,确实挺烦人的。若果不是黎兆龙和汪可欣的事情,她应该会一直保持着那个状态吧!她会走一条普遍女人都行的路吧:年约三十时就跟男朋友结婚,然後生一、两个小孩,跟着孩子上才艺班,再让他们上好学校。

多年过去,施诗回想当时的情况,难过是没有了,反而有少许庆幸。

施诗看着那发出奇异光芒的坠子,着魔似的拿起它,放在胸口前,「款式是素了点,但看来不错。」

水晶坠子继续闪烁着,一切看似平常的日子,慢慢像风吹过心湖般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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