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顛倒主觀印象 — 第八節 黑洞中撒入星辰(5)

今天大概是阿翊人生中超速最严重、红灯闯最多、喇叭声得到最密集的一天。

「医生!护士!」前脚刚踏进急诊室我便焦急的大吼,周遭的人听见我这声嘶力竭的声音,纷纷朝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而护士也推着病床到我面前,护士们齐心协力将柯阳熙放置在病床上,动作刚停止,医生便凑了过来查看了柯阳熙背部的伤势,「这个……」医生的脸全部挤成一团,这使我更加担心,「先送手术室。」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将病床推往手术室,没一刻停歇过,看着柯阳熙背上的伤口内心又再度被狠狠重击一番,是我害他受伤、是我让他遭受不幸。

我的存在似乎只会带给人伤痛,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用途了。

「请待在这等候。」柯阳熙被推进手术室,我和阿翊被护士挡在外头,看着手术室的门渐渐被阖上,柯阳熙的身影也消失在转角,「使用中」的灯号亮起,然而心却暗了下来。

我失神的靠在墙边,脑中嗡嗡的作响,半点思考的动力也没有,八岁那年也是这样,要不是我的存在爸爸也不会遭受威胁、要不是我或许他也不用承受这种难堪的压力。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我抱着头用力地吼出,到最後我还是只会给人家带来麻烦,八年过去我还是活在八岁的阴影底下,一辈子也跑不开。

阿翊见状蹲在我身前,不发一语的只是手轻轻的将手附在我头顶,温柔的抚过我的发丝,阿翊知道我在想什麽,因为当时他也在场,他可以说是站在摇滚区观看整场赛事的观众。

我将头埋进膝间中,想借此暂时忘记我伤害了柯阳熙的事实,更想忘记那年的所有事情,但一切却是徒劳无功的。

曾经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忘记,只是你选择逃避,让自己暂时忘却罢了。

没错,我躲了八年,这八年我不断尝试着改变自己,最後我的确是变了一个人,但本质还是没被改变,基底还是一样。

数小时过去,我依旧蹲在地板,尽管小腿早已因为血液不循环而麻了,我还是不选择站起身。

「大小姐,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您乖乖待在这等柯阳熙出来,好吗?」在一小时前,阿翊口气平稳地说,我没回话,只是呆愣的看着阿翊的双眼,这样算默认了吧?

阿翊见我不说话,轻拍了我的肩膀,便站起身,走离我的视线范围,顿时周围一遍死寂,如同我心里的那块残缺的碎片,无从修补,也不知该从何开始。

手术室的大门开启,医生从里头走出来,脱下口罩,「柯阳熙的家属在哪?」闻声,我马上站起来,不顾腿的感受,执意冲到医生面前。

「柯阳熙还好吗?伤口有感染吗?手术成功吗?」我一连丢了三个问题给医生,医生无奈的笑了,并退後一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柯先生的手术很成功,但还需要住院个几天让伤口复原,这几天尽量让他趴睡,别压到伤口,等拆线後,就能恢复原本的睡姿了,等会会先请医护人员送他进病房,接下来就可探病了。」说罢,医生给我抹放心的笑容,我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还好他没事,要是他因为我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会愧疚一辈子。

柯阳熙在这时被推了出来,一见他的身影,我冲到病床旁,蹲下身子,温声地喊了他的名字,「柯阳熙……」看见你出来真是太好了。

「麻药还没退,你叫他,他听不见的,先推回病房,等会在让你们讲话好吗?」护士姐姐看着我快哭的脸,露出暧昧的笑容。

我点头,我走在病床的最後看着上头的柯阳熙眼睛依旧紧闭着,似乎不眷恋这世界的阳光,黑暗对他而言是种寄托和归宿。

但柯阳熙却不知道,我喜欢他笑起来会弯起一直线的眼睛,明明是个男孩笑起来却比女孩还要好看。

一进病房,护士姐姐把点滴挂上点滴架,也将心跳测量器,夹上柯阳熙的左手食指上,「等会他醒来,记得按铃叫我们。」语落,护士姐姐拿起放在病床前的记录簿,写了下後便关上门走出。

房里的静谧让仪器的哔哔声似乎更为大声,我提手握起柯阳熙的右手,心里祈祷着他赶紧起来,让我看见他有神的双眼和灿烂的笑容。

我将他的手抵在额上,眉头也深锁起,脑中不断浮现今天在柯阳熙家发生的种种一切,我万分後悔当时没有把那个大叔给打死。

更後悔那时自己说要拯救他,去你妈的拯救,我现在巴不得他下地狱,最好下到十八万层,永生不得超生!

「大小姐。」身後忽然传来声响,我惊吓的放下柯阳熙的手,转头看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

「是你。」原来是阿翊,要不是脑动的比手快,否则我刚才可能站起身,手就往阿翊的脸上过去了。

阿翊走进我身旁,看了眼柯阳熙,便继续说:「柯阳熙的爸爸,我们已经把他交给警方了,然後也请社工联络到了柯阳熙的母亲,之後等柯阳熙的伤口好了,就会把他接去给他的母亲。」

我「嗯」了声,但随後又「蛤」了好长声,听见阿翊说:「交给警方。」我有些吃惊,我以为他会动用私刑之类的,不对是我想动用私刑,把那种败类直接这样交给警方,太便宜他了。

阿翊似乎感受到我的企图,在後头默默补了句,「交给警方前,我有多踹他几脚。」我满意地点了头,这样才对!

「许……许星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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