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棉花糖不說愛 — 41

司允信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广告草案,但看没几页又心烦意乱的老是想往办公室外跑,一下子假装去厕所,一下子又在冰箱东翻西找的却只倒了杯水,到了第三次走出办公室时,果然这怪异的举动还是引起了注意。

「总监,你怎麽了吗?」孙兆珊说着,虽然应该要改口叫老板,但总觉得还是叫总监顺口些。

她从一小时前就发现了,今天的司允信不知道在焦躁什麽,走出办公室东看西看的不知道在干嘛,装潢都已完工,每个人都有属於自己的办公桌跟笔电,虽然营业登记证大概明後天才会下来,但应该已经没有还需要更改的地方才对,她家老板到底在焦躁什麽呢?

「没事啊,肚子饿找点东西吃。」

「饼乾柜有放泡面。」

「我知道。」他故作轻松的说,「整天吃泡面对身体不好,不如今天午餐我请大家去旁边的简餐店吃饭如何?」

「好耶!谢谢总监。」程冠宇差点没跳起来,最近为了情义相挺司允信,他真的很怕下个月房租缴不出来。

当大家纷纷起身准备要出发时,只有俞初心一个人还坐在位子上,状似忙碌的不停敲打着键盘。

「初心走啊,总监说要请耶。」孙兆珊戳了戳坐在隔壁的俞初心。

「我不饿,而且我今天很忙,你们去吧。」她抬起头对大家笑了笑,但眼神唯独略过了司允信,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这两天她一直都是用这种态度对他,无论他忽然买了披萨请大家,还是召集大家开一些奇怪的会议,她的眼神就是不会落在他身上。

司允信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与失望,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心不在焉的跟着一群人去吃饭,然後想着她会不会饿坏了,要不要帮她带点食物,但一想到她肯定不会收下又作罢。

而且,他一直想不透那句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云沛书瞥了眼俞初心跟司允信之间的奇怪气氛,依旧保持沉默。她其实,一直觉得俞初心是个很厉害的女人,而且她本来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也以为她跟其他的秘书一样,只是想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好吸引司允信的注意。

但某次下雨天,她刚好目睹了没带伞的俞初心一个人冲进雨里,直到远离了公司大楼後才躲在屋檐下的模样,那时她正好在对面等公车。

为什麽不在公司大楼躲雨就好了呢?

是因为不想被人拯救,还是爱逞强呢?

真是个奇怪的人,跟总监一样,都是特立独行却拥有强烈的个人魅力的人,也是她一直喜欢观察的对象。

她没什麽兴趣,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家放着黑胶唱片,然後待在阳台看着来往的人群,想像着那些人正要回去怎样的家,或是正赶着去哪,还是准备跟谁见面,那些人群都代表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令她每每猜测这些就度过了下班後至睡前的时光。

她时常感觉自己像个黑白色彩的个体,所以才对有独特颜色的人那麽着迷,她很想知道,他们的身上还会有多少色彩,这成了她每日的期待之一,如今她发现,俞初心跟司允信之间,好像带了点桃花色,只是还有点混浊,如果颜色清明了一定很美吧。

「总监这几天都请吃饭,真是太好了对吧?」程冠宇凑到她旁边来,再一次用着硬找话聊的方式说话。

「嗯。」她懒懒的回应,她想,程冠宇的颜色就是太单一了,才让她老是激不起兴趣吧。

他就像个一直线的生物,对於任何情绪的表达都是又满又纯粹,一点杂质也没有,不管是高兴也还好,还是每次她冷默回应後他的失望也好,都很单一,偶尔她会觉得可爱,但却达不到她感兴趣的标准。

而且他散发出来的色彩还是她觉得最刺眼的颜色,红色。热情如火的红,满腔热血的红,连对她表达喜欢的方式,也是如艳夏午後阳光般的红。

她那冰冷的黑白世界,是容不下这一点红的。

仅仅只要沾染了一点点,都会突兀的让他们如此不相配。

「我最近,发现了一间不错的爵士酒吧,今天下班後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清了清喉咙的问。

不想回答的时候,她选择用沉默代替,他见没有回音又垂下了肩膀,看起来好像很挫败,那热情的红色慢慢的变淡,好像混浊的颜色正在同化他一样。她拒绝他那麽多次,他都没这麽丧气过,这让她很不安。

「好啊。」

「嗯?真的?真的假的!」程冠宇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云沛书的目光已经飘开,不再回答他任何一句问题,但这样也没关系,因为她刚刚答应了!是真的答应了!

刚刚还觉得想放弃的心情一扫而空,他马上又恢复了活力,而且非常希望今天的时间能过快一点,快一点下班,快一点天黑,而他没发现的是,她那如雕像般的表情,比几秒之前柔和了许多。

俞初心在工作室终於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伸了个懒腰,颓废的挂在办公椅上,想把刚刚司允信那受伤的眼神给甩开,罪恶感一直在她心里发酵,可是连她自己也不懂,为什麽要对他做这麽幼稚的事。

「喵……」麦麦此时从旁边的窝走出来,也学着她伸了个懒腰,还熟门熟路的绕过那些办公桌椅,一下子就跳到她的腿上,好像这里才是牠的窝似的。

自从麦麦的身分被公开,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後,着实胖了不少,大家都很宠着牠,在爆肝的工作过程中,牠就像绿洲一样滋润每一个快要过劳死的心。

「麦麦,最近多关心你爸吧,他比谁都还需要你呢。」因为,她给不了他要的,真的给不了。

「为什麽,就不能静静的陪着我观望那个国度就好了呢?」说好了啊,他们一样都是被禁止入境的人。

「喵。」麦麦打了个哈欠,像在说,要安慰还是你自己去安慰吧。

「你真的跟你爸一样傲娇。」她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果然是本工作室的最佳招牌猫。

结果,下午司允信没有跟大家一起回来,孙兆珊说他有点事要办,自从成为老板後的他,不得已很多事情必须由他亲力亲为的去外头跑,看见他这样的改变,所有人都很惊讶,虽然他出去跟人谈事情的时候,还是经常被人说态度太跩而被赶走就是。

他真的,很努力。

为了他这份努力,她还是会继续乖乖的当他的好员工的,只会是员工。

傍晚的时间一到,俞初心准时的出现她跟莫言哲的老地方。

拎着莫言哲送她的拳击手套,这几天的训练她是愈来愈有心得。

但是最近每次看莫言哲出现的时候,总觉得他似乎发生了什麽事,但只要他一跟她说话,表情又很自然的在笑,好像某部份的烦恼被他隐藏起来了。

「教练,你最近还有在维持训练吗?我是说白天的。」

正在做暖身的莫言哲一顿,「嗯,毕竟我还找不到想做的事啊。」他笑着说,将想隐藏的秘密,彻底的在她面前压下去。

果然,他在隐藏什麽,但她却无法像对待司允信那样随便的逼问他,或是直接胡乱骂他一顿之类,对莫言哲,她就是无法。

「运动吧,不管有什麽烦恼,运动的话就会暂时忘记。」

「教练你,最近除了对未来的事之外,还有什麽烦恼吗?」她故意不看他的表情,低下身子拉筋,想直接听他的声音判断。

「初心,我没事。」

「教练……」她起身,发现他的笑容又变了,变得不自然,她不想看见他这样。

「我们今天,要不要比赛跑步?」

「比赛跑步?初心,我真不想赢你。」他摇头的说。

「那可不一定,以前我大学的时候也有参加过半马,拿到不错的成绩呢。」她试着想呛声,却发现在一个拳击手面前说这些,真的好没魄力。

莫言哲依旧是宠溺的笑着,还不忘了摸摸她的头,「好啊,那来比吧,半马小姐。」

「那听起来好像半兽人一样。」她嫌弃的撇撇嘴。

「哈哈哈!真的呢。」

「那麽,输的人要说一件最近的烦恼,然後……目的地是跑去美术馆再返回到这里。」从公园到美术馆刚好有一条自行车与行人的专用道,可以一路顺畅的直通,来回大约八公里左右。

「没问题,我很期待听你的烦恼。」

「那可不一定。」俞初心换上了自信的表情,在调整好鞋带後转头说着。

莫言哲微愣,他真的好喜欢,她每次要做什麽事情时,那充满自信的眼神,好像只要跟她并肩奔跑,就能跑过任何困难一样。

他转转脖子,「初心,我不让了。」

「正合我意。」

没有鸣枪、没有任何开始的哨音,两人默契的同时起步,一起奔驰在这微凉的初春夜晚,他们的世界开始随着速度变小,小到好像只有他们两人在奔跑,是那样的畅快与恣意。

俞初心很久没有这样慢跑了,以前她只要一有烦心的事,或是需要好好静下来思考的事就会慢跑,颓废的半年的日子让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跑过,她都快忘了跑步的时候是她舒压最好的方式。

为什麽会,忘了呢?

是因为跟着她一起跑的人不在了吧。

可此时,此刻,她的身边却有个更让她安心的人在陪着她跑,他控制速度让他们几乎并肩而跑,两人的脚步节奏时而相同时而不同,但频率却是那样的协和。

当她有点累了减慢速度时,他也会跟着稍稍放慢,当她全力冲刺时,他也不会被甩掉,过去跟她一起跑的那个人,有时跑得忘我完全忘了要顾虑她,但莫言哲就是这样温柔,他总是把她放在视线范围里小心呵护,并且完全不给她任何压力。

──别再这麽温柔了,好吗?

她有时真的好想这麽说。

因为她的温柔总是会让她软弱,让她想当个被保护的女孩,不想再时时刻刻杀去前峰,可是,那就不是她了。

他很危险。

他是个一旦靠得太近,她可能就会失去自己的漩涡,她得很努力的保持清醒才能不被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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