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侍者端来的托盘取了透明的酒杯,他仰头饮去半杯,冰凉的液体非但没浇熄体内的燥热,反而带给他更加灼热的感触。
库洛姆和Lapis在场上跳着舞,纯黑色的短礼服裙摆随动作飘动,柔顺漂亮的靛紫长发在脑後绑成马尾,蝴蝶形状的发饰环着发圈,纹着银色蔷薇的眼罩为她精致的脸庞增添不少风采。纲吉很佩服Lapis——应该说,能和她跳舞的人都很厉害。至少自己是没那个体力陪她无限下腰。
「嗯……你不下去跳吗,骸?」
一首歌曲结束,下一首歌的旋律悠扬响起,纲吉没有看向身旁的男人,但他知道对方有在听自己说话。
「クフフ……」像是听见什麽笑话,骸低声笑道:「你想跟我跳舞?」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跳舞,这画面能看吗?尤其还是这种场合,肯定会被一番嘲笑。
「你怎麽不去跳呢?」将问题丢回去给他,骸依旧挂着笑容,眼中却无笑意。
「……我跳过了。」
小口啜饮剩下的饮品,纲吉觉得头开始有些晕。这回真的是他太大意,基本只要出现头晕的症状,就可以准备回去休息了。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酒品更不是普通等级的差,要是等会儿後劲上来做出什麽蠢事,Vongola的脸可就丢大了。
眨了眨微微湿润的眼眸,将完全空掉的酒杯交给一旁经过的侍者,纲吉转过头想和骸说声自己先回休息室去,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旁边。定睛细看,才发现此刻和库洛姆跳舞的,正是方才还在身边的骸。
库洛姆脸上挂着淡雅的微笑,她盯着骸的脸,脚下的舞步平稳流畅,骸牵着她的手,忽然一个下腰,搂着库洛姆的腰,同样游刃有余的淡笑在他脸上很好看,灯光交错将他的五官照得更加深邃,两人跳舞的模样彷佛一幅画作般漂亮优雅,纲吉看得出神。
如果换作是自己和骸,肯定会是无比滑稽的画面吧。
不自觉地想着,他轻叹口气。
舞曲结束,库洛姆向骸敬礼,接着转身往另一头走去。跳完舞的骸迈步走向纲吉,他并没有遗忘自己还是Vongola首领的护卫,即便因体力的消耗而出了一身薄汗,也该以保护的主人为重。
看见骸朝自己走来,纲吉莫名地感到紧张,然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情绪。或许是因为酒精催化,他感觉呼吸与心跳地频率又不受控制地擅自升高加速,脖颈间冒出了些许薄汗。
明明在此之前骸的出现从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反应。
同样取了一个酒杯缓缓啜饮,骸回到原先的位置上背靠着墙,垂下眼帘看起来是在缓和气息。
骸的睫毛很长,光线折射下在眼脸留下淡淡的剪影,垂眸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种宁静的美感,一点也不像是黑手党界人人畏惧的「幻术师‧六道骸」。纲吉很想告诉骸,这样的穿着打扮让他看起来很帅气,但又觉得这不应该由自己来开口,想了半天却又不明白如果自己不说,那该是谁来说这句话。
转念一想他又发现自己根本不该去思考这样的事情,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话的场合。
「在想什麽?」
这句话的语气很轻,以至於有些走神的纲吉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骸,「嗯?」
耳环金属的光泽在骸转头的动作下更加显明,纲吉不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上头。明明是设计有些夸张的饰品,戴在他身上却无比合适,甚至还有些帅气。
「我说,」似乎对纲吉的闪神感到无奈,骸语气间带着叹息,形状漂亮的眉宇微微蹙起,「在想什麽?一脸蠢样。」
「什麽蠢样……我才没有。」皱起眉否认他的说词,纲吉抬起手抚着自己的脖子。犹豫着该不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我只是……」
「只是?」
要是如实开口骸肯定会用冷言冷语回覆自己,但却又觉得现在不说,以後就没机会了。吞吞口水,纲吉停顿了好几秒,才小声开口道。
「只是觉得……你穿西装很帅而已。」
有些晕呼的感觉占据了大半思考能力,等他发觉自己到底对骸讲了些什麽後,已经来不及了。
接收到意料之外的称赞,骸微微愣住,表情变得有些错愕。很快地他回过神,顿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嘴角的弧度看在纲吉眼里却意外地很有魅力。
人在面对漂亮的事物时都会有些失常。
用着不知哪听来的道理来说服自己,纲吉也尴尬地笑着。当然,看在别人眼里比较像是傻笑。
「是吗……」
低声轻喃了句,骸一只手抚过自己的下巴,视线从地面移向纲吉,眼波的流转又让纲吉看呆了眼。
「那麽,你被我迷住了吗?」
听见问句纲吉下意识就想点头,当他真的要实施这个动作时却又发觉有哪里不对,连忙摇摇头。看见他的反应骸不显意外,反而更加高兴地扬起嘴角。
「纲吉……你还没给我回覆呢。」
话题忽然转了个弯,纲吉甩甩头试图将那种飘飘然的感觉驱逐体外,然而只换来了微微的昏眩感。
音乐低沉且悦耳,窜入耳中还带了点愉悦,周遭的环境给予他的刺激变得轻微,纲吉认为自己是醉了。虽然醉得没有很严重,但也是不舒服的感觉。
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回休息室的,纲吉连忙开口回避这个发展,「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休息室去了。你……你再下去多跳一点吧,不用管我。」
「我可是你的护卫,跳舞只是顺便。」
虽然知道骸这麽说是理所当然,但纲吉仍不希望骸跟着自己回休息室。他不想面对骸,至少现在不想。
方才骸的言论又让他想起先前被告白的事情。
他还没想好该怎麽回覆。
「总之,你下去跳舞。」
手撑着墙壁起身,纲吉没等骸回应,便直接往走廊走去。
真糟糕。早知道就不要说他帅,否则话题也不会变成这样。
走在长廊上,纲吉觉得耳边的声音都变得遥远。皮鞋踩在地板发出的声响很微弱,迎面走过的几名侍者向他欠身敬礼。按平时他肯定会回礼,但此刻却没那个力气。
就在纲吉压下门把时,左手被人一把抓住,力道并不强。因为没有胁迫的意味,因此他只是转过头,困惑地看向来者。
「Vongola首领擅自抛下他的护卫,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带着笑意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骸的手向下滑,轻轻覆上纲吉的手。皮手套的触感很特别,明明是温热的却又隔着一层物体,「起码我得看着你躺上床,否则Arcobaleno是不会同意的。」
……又拿Reborn来压我。
没在意一脸不满的纲吉,骸迳自扒开他的手开门,踏入室内。
「葡萄酒的後劲很强,盥洗後就赶紧睡吧。」
开了客厅的灯,骸拉松领带、褪去西装外套,解下耳环收回匣内,然後一屁股坐上沙发,掏出手机似乎是在给谁发讯息。
摸着墙壁进入浴室,纲吉在洗手台下的小衣橱找到几件浴袍,估计是晚上睡觉可以穿的。这回来到Cavallone参加晚宴,本就有留宿一晚再返回总部的打算,迪诺也很贴心替他们准备了换洗衣物,全塞进了客房的衣柜。他不是第一次在Cavallone过夜,年初新年时纲吉就常来这儿拜访,毕竟也是自己师兄,又是Vongola的同盟家族,并无不妥。
微醺让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但简单的盥洗是没有问题的。花了一些时间洗澡後纲吉找到牙刷,用十分缓慢的速度刷完牙後出了浴室。他的头发还有点湿,不过不碍事,也没到会滴水下来的程度。
温热的水花洗去了内心的焦躁与纠结,纲吉甚至还小声哼起歌。在距离骸略远的小沙发坐下,他同样拿出手机,滑起每日新闻快报。虽然骸让他赶紧去睡,但冲澡後却意外驱散了他的睡意。酒精带来的轻微昏眩仍然存在,但并不会对他的行动构成阻碍。
瞥了眼坐定位的纲吉,骸没说什麽。两人沉默地各做各的事情,就这麽过去十五分钟,骸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用眼角余光偷瞄,纲吉发现是秦月传来的讯息,但因为距离关系看不太清楚内容。
「你该去休息了。」注意到纲吉的举动,骸立刻收起手机并站起身,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麽情绪。他朝纲吉伸手,似乎是希望自己拉着他的手起身。
面对朝自己伸出的手纲吉只犹豫了一下便抬手握住。对方的掌心很热,有些乾燥。
拉着纲吉站起来,接着骸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指头捏住发尾搓了搓,然後他轻叹了声,勾起嘴角。
「明明一直叮嘱别人做这做那,对自己却是放纵吗?」
「什麽?」不明白对方画里的意思,纲吉愣住。
没有对自己的话语作出解释,骸只是强拉着人进浴室让他在板凳坐下,插上吹风机的插头,沉默地替他吹起头发。
确实他还没吹头发,但骸为什麽要关注这点呢?虽然他的确是要吹啦。
骸的手充当梳子,一面用指头梳着头发一面用吹风机将水气烘乾,不时还会用温和的力道按摩头皮,老实说是很不错的享受,真没想到骸原来挺擅长给人吹头发的。
「骸。」
机械运转的轰轰声有些盖过他的音量,但骸仍能清楚听见他的话语。
微微眯起眼,在这舒服的体会下,纲吉觉得自己的心情意外地平静。
「——你为什麽,会喜欢我?」
语句一出,正在动作的手霎时停顿,没过几秒便又开始动作。暖褐色的发丝随着热风在空中飘动,刮过脸庞带来麻痒的感觉,纲吉抬手搔了搔不断被头发扫过的眼尾,静静等待对方的答案。
「『为什麽』……吗。」骸说话的语气很轻,但纲吉仍听的一清二楚,「是啊,为什麽呢?」
「……明明你是最黑暗、污秽的黑手党,为什麽我会喜欢你呢?」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自我提问。
「我也很好奇……为什麽,会是你——会是『泽田纲吉』这样天真、愚蠢又单纯的男人?」
「……讲得还真难听啊。」
拨弄着他蓬松的头发,骸露出浅浅的微笑,眼神带了点温柔,不过纲吉并没有注意到。
「你想知道原因,又是因为什麽?」将问题丢回去给他,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再塞了另一个问句,「明明不喜欢,拒绝就行了……你在犹豫什麽呢?」
吹风机轰轰运转的声音充斥浴室,纲吉垂眸盯着地板的磁砖,沉默着。
——不喜欢的话,拒绝就好了。
如此简单的事情,自己却办不到。
为什麽办不到?
「……我不知道。」
压抑的气氛在纲吉开口的同时包覆他全身。他感到迷惘,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回应。
「秦月说……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停顿了下,纲吉感觉声音有些乾涩,「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连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明白,真不懂你是如何当上首领的。」不知是叹息还是讽刺,骸仍旧动作轻柔地替他用乾头发。
——秦月说,一个正常男人不会对另一个男人脸红。
可是,他脸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喜欢骸,而是因为对方过近的距离与呼吸。
「你变成孩子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你很可爱、很……」像是不知该如何形容,纲吉卡了一下,最後换了一种说词,「你就只是个孩子。会接受别人给予的好意,也不会处处针对我。」
听见那带点指控的话语,骸挑挑眉,没表示什麽。
「我喜欢仍保有柔软之处的你。」纲吉垂着眼,语调并没有特别的变化。他只是很单纯地在陈述一件事情,这是他藏在心底想说很久的话,只是他从没想过真的会有能说出来的一天,「喜欢你偶尔依靠我的举动,也喜欢你愿意毫无芥蒂地替我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或许,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沉浸在黑暗的世界而已。」
「或许,这些情感根本不是什麽喜欢……只是我想看见不再被过去束缚的你。」犹豫着字词的使用,纲吉抿抿唇,「所以……」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指尖抚上他的脸庞,力道很轻,骸摸着纲吉的脸颊,动作轻柔且小心,像是碰触着珍品似的。脸上传来的触感有些痒,但纲吉只是缩缩脖子,没有继续开口。他们面对洗手台坐着,透过镜子纲吉可以看见骸脸上的表情,同时也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诡异。
许久,骸的声音响起,略为低沉但带着温柔的嗓音很好听,在浴室中形成了回音。
「所以,你觉得自己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喜欢?」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啊……」
刚才不都说了我不知道了吗?怎麽还要重复一次啊。
「但,既然不喜欢,又为什麽会脸红呢?」
看着镜中红着脸的男人,骸挑挑眉,有些恶质地开口道。
「所以说了——」
忽然缩短的距离让纲吉顿时禁声,几乎是贴着耳边传来的话语令人心跳加快。温热的吐息喷在脖子上,虽然方才被吹风机的热风给吹得有些麻痹,但此刻那种感触却很清晰。骸用双手环住纲吉,下巴轻轻靠上他的颈窝,脸上带着有些无奈的笑容,看得纲吉一阵心慌。
「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要在意我的一举一动?将一个不喜欢的人惦记在心。如果这就是你对待普通朋友的态度,那你的交友情况可真令人担忧。」
「……那是……」
「而且,我做出这样的举动你也不抵抗,难不成你是会随便给人抱的类型?」
「当然不会!我怎麽可能——」
骸微微倾身看着纲吉,下一秒直接吻上了举止僵硬的纲吉。
反驳的话语被对方的举动给打断,但此刻纲吉也顾不上太多。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这回骸并没有马上离开,却也没有进一步行动。
然而仅仅只是双唇交叠,就让他感到晕眩,心跳快速得像要跳出胸腔,就连呼吸都停滞。
——骸又吻了自己。
意识到这件事,他第一个反应是错愕,接下来是羞怯——毕竟他根本没有多少与人亲吻的经验,再来则是不安。
为什麽骸要这麽做?这麽做有什麽样的原因吗?
……而真正让他困惑的,是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举动。
没等纲吉分析完自己的情绪反应,如同蜻蜓点水般的浅吻便宣告结束。
依旧维持环抱的姿势,骸垂下眼,平淡地开口。
「如果不喜欢,为什麽不推开?……」顿了顿,他才接续道:「还是说——你可以容忍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吻你?」
这回纲吉并没有立刻回答。
骸扬起嘴角,抱着他的力道稍微大了些,同时语调轻快地开口:「你还是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测试看看。」
测试什麽……难不成,还要继续亲吗?
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做出的事情,纲吉立刻摇头,同时觉得自己的脸颊彷佛在燃烧,「不不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是吗?」似乎不怎麽相信,骸挑起眉,又问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
「……」
垂眸看着圈在肩上的双手,纲吉思考了几秒,最後伸手覆上骸的左手,闭上眼。
——或许。
——或许……
「……我大概,是喜欢你的吧。」
……如此轻率就做出回答,真的可以吗?
抿抿唇,纲吉还想开口说点什麽,骸却轻搂了下,制止他出声的动作,同时轻声低语。
「交往之後再慢慢厘清想法,也并不迟。」微微停顿了下,骸垂下眼帘,话语竟带了点恳求的意思,「即使之後发现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因此受伤……所以,先试试看,好吗?」
……这是很令人难过的一句话。
如果到时候发现不喜欢甩了也行,总之我们先交往——什麽的。
……这样子,也太伤人了。
就算骸说不介意、说无所谓,他也不可能毫无感觉。
如果彼此的情感这麽轻易就能切断,根本就不是喜欢、不是爱情,而只是想依靠着谁而已。
……他不喜欢这样。
意识到这些,纲吉反而坚定了决心。
酒精带来的後劲此刻是给自己壮胆的——壮胆,并不是依赖。
「……我不要那样。」低着头,纲吉开口道,无视对方因愣住而变得僵硬的表情,「那样子,并不是我想看见的未来。」
「……」
骸沉默着,没有说话。
深吸口气,纲吉拉开对方环抱的双手,然後转过身去,直直地看着他。
「我会跟你交往。」
此话一出,骸微微瞪大眼,张开嘴就想说点什麽,却被纲吉打断。
「——但是,我并不是为了你,才做这个决定。」
一字一句,清晰有力,他知道骸想说什麽。反正肯定是一些自己不想听的,便没让他说出口。
「你觉得无所谓,不代表我没有感觉。你认为交往後可以轻易分手,但我不是将这一切看得这麽轻的人。」
「一旦交往,我会付出真心对待你,会想和你分享喜悦与悲伤;一旦交往,我也会希望在你高兴、难过时能帮助你,为你解决困难——这才是我所认为的交往,才是我对恋人的定义。」
伸手轻轻覆上他的,纲吉缓了缓情绪。看着对方复杂的神情,又不由自主想到顶着孩童面貌的他,不禁露出浅浅的笑容。
「所以,我想正式地向你告白。」
这样的状况纲吉也是感到羞耻的。但既然决定要做,就不可半途而废,这是Reborn一直以来一直告诫自己的。
「——我喜欢你,骸。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虽然骸平时很成熟,无论面对什麽都很游刃有余,但其实,在某些方面他可以肯定,骸就像孩子一样单纯,可很轻易就读出他的思考与想法。或许是因为彼此曾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也可能是因为骸本来就不擅长将自己陌生的情绪隐藏。
回想告白时骸微微红着脸的模样,不知怎麽的,他感到有些好笑。
「……可恶。」
就在纲吉忍不住笑意,嘴角越发上扬的时候,骸忽然道。这让他赶紧止住笑,并且坐正身子。
骸低着头,发丝遮掩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表情,那句可恶也不知是什麽意思。纲吉唯一知道的,只有骸的耳朵又变红了这件事。
……总觉得,还挺可爱的。
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困惑,随即却又释怀了。或许这就是喜欢的表现吧,会觉得另一个人的模样怜爱什麽的。
骸看起来像是在调适心情,过了好一阵子才出声。
抬起头来,他果然脸红了。强装镇定的模样同样很可爱,不过这句话纲吉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因为有种说了会被打的感觉。
「真败给你了……泽田纲吉。」
听起来虽然像是抱怨的话语,但在这种气氛下,纲吉却一点也不觉得有被指责的感觉。
用手摀着脸,骸长叹口气。
「果然有些话,只有像你这麽粗神经的人才说得出口。」
沉默许久换来的第一句却是这样,让纲吉有点不满,却又不想打断对方,只好闭嘴。
「……我知道了。」停顿了一下,骸放下手,脸上表情无奈却又带着喜悦,那样的神情很美,一瞬间让纲吉看呆了眼,「——我们交往吧,纲吉。」
骸的手有些冰凉,大概是因为自己身体燥热的缘故。没打算继续待在充斥着热气的浴室,两人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依旧与骸隔了一段距离坐着,纲吉没敢往他那边靠,毕竟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还是有点挑战性的,尤其在这样的开放空间,说不准等会儿会有谁忽然开门也说不定。
坐了一会儿,纲吉觉得自己该去睡了。那种晕眩感又开始侵袭意识,搞得他一下清醒一下恍神。
「我先去睡了。」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纲吉向身旁的人报备了声,便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骸似乎还没有打算休息,他看着手机屏幕,或许是在阅览今天的新闻,他甚至还没洗澡。
——这样,算是达成了骸的愿望吗?
忽然,纲吉如此想着。
一开始希望交往的就是骸,但最後反而是骸被自己告白。
……嘛,管他的。
关上房门,纲吉在偌大床铺上躺下,陷进软硬程度刚好的床垫,盖上厚重的棉被,顿时温暖与睡意一并袭来。伸手用床头旁的控制器关了灯,将暖气调到适宜的温度,闭上眼,很快便沉入梦乡。
二修於2018/0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