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嗟吁行 — 第八章 騙局(1)

「……啊!」 就在懂和詹淼仍然抱着彼此的同时,从一旁角落处发出了一个小小声的惊呼声,而後是乒乒砰砰物品摔落声响。

詹淼迅速松手脱离懂的怀抱,而懂则是完全状况外,还惑声唤了唤詹淼的名字。

詹淼踏步走向转角处,手还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泪水。不过她人还未到,发出惊呼声的人已自行走出角落。

是手里拿着茶水盘的贴身女婢,宜儿。

「你在这里做甚麽?」詹淼睨了她一眼,眼角余光则是看着宜儿手上端的盘子,上头茶具出现一些裂痕,很显然的刚才她就是把这茶具摔到了地上,才会发出那样的声响。

「奴婢、奴婢只是想替娘娘准备茶、茶水。」

「你怎麽会知道我这时候会待在寝宫?还有,你待在这多久了,从甚麽时候……」

「姊姊你别这样,宜儿会害怕。」懂的嗓音从後方传来,接着他的手搭上了詹淼的肩头,对着应该是在正前方的宜儿露出了微笑。

「皇后娘娘现在心情不太好,你去准备新的茶具,等等就给娘娘送到寝宫,好麽?」

「可……可是……」宜儿咬着小巧唇瓣,惧怕的目光在懂与詹淼两人间游移着。

「懂,我在问她话!」

「你这样是在拷问了罢?没关系,宜儿你去忙罢,我会把娘娘带回去寝宫的。」

「好、好的,谢谢董将军。」

说着宜儿立刻弯腰鞠了个大躬,双手紧紧抱着茶水盘往另外一头垂首快步离去。

「懂!如果她刚刚看到……闲言闲语怎麽办?」

詹淼又急又气的转向微笑送着宜儿的懂,懂疑惑的「嗯?」了一声,将脸朝向詹淼。

「甚麽?我和你是家人,拥抱安慰难道不行麽?」

「不对、不是,唉……算了。」

听到詹淼在长廊上来回踱步的声响,懂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

当他笑的正乐时,他听到詹淼在他面前骂他又在调侃他的话语。

「好罢,我们快点回寝宫了,不然宜儿为你准备好的茶水凉了,可就不好了呢。」

懂笑着,抓起詹淼的手,往寝宫的方向前去。

寝宫内,只看到茶几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还在冒着蒸气的茶水,可是却不见宜儿的踪影。

詹淼在心里头咕哝,该不会是怕被我问东问西的,所以才逃跑了罢?

思着她便在茶几旁坐了下来,而懂则是坐到她的对首。

詹淼从袖口处抽出手,执起茶壶,将茶水倒入茶杯内。

「好了,」懂说着,双手交叠底在下颔处,「是不是你看到了甚麽?陈桓陛下作了甚麽事让你如此伤心欲绝?」

懂这番话,让原本在替自己倒茶的詹淼手一颤,茶水溅了几滴出来。

贝齿微咬下唇,没有作声。

「你告诉我,我才能替你讨回公道。」懂淡道,语气是詹淼很少听到的冰冷。

她很少听过懂会有这种语气说话,印象中她只在很久以前听过他用这种口气,对着她的父亲詹勋谈论着她不大懂的事情。

「没甚麽……」詹淼放下茶壶,想要伸手将茶杯给拿起送入口中,可是手却抖得太厉害,使她力不从心。

「後宫?凤麽?」

懂放下茶杯,里面已经消去一大半的茶水,缓缓吐出简短却又令詹淼痛苦的话语。

詹淼咬着唇瓣的力道愈来愈大,已经隐约能看到血丝从里边渗透出来。

「我还以为……」詹淼启口,嗓音有些沙哑,「我还以为我遇到了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

「淼,我不知道你看到了是甚麽,可是……」懂的手朝着茶几探了过去,并非拿起还剩一半茶水的杯子,而是向前握住詹淼。

「有些事情到最後都是场误会,所以我想你还是自己亲口问问陈桓陛下会比较妥当。」

「哼,」詹淼发出轻藐的笑声,「亲口问他麽?我之前早就问过了,结果他只会拿理由、做动作来敷衍我!」

目光看着欲言又止的懂,詹淼又继续开口说道,「早就知道这就是政治婚姻!甚麽情甚麽爱的,可笑、荒缪!」

「你别这样,淼。」懂轻轻咬了咬唇瓣後开口,握着詹淼的手也更加用力,「陈桓陛下是不该欺骗你,只是……」

懂的话在此断了开来,不过詹淼心里头清楚懂想要说的是甚麽话语。

只是那样的话语,平凡人真的难以承受。

「我清楚,现在的局势不容许儿女私情……」

詹淼一字一字,像是把心中的悲怨都刻在上头,语气颤抖而夹杂哽咽。

「淼……」

「放心,就只不过是、嗯,他多了一个女人罢了,我还是契国的皇后娘娘,皇后自然也要有容纳百川的肚量。」

懂听到詹淼突然笑声开口,心中的罪恶感又多了一重。

他颔首,微笑回应着她,可是心里头却开始思考着另外一件事。

那便是勋帝在他们前往契国时,对他下达的指令。

秋季入夜的风,有种刺骨的寒,就连夜空上的月亮星子,散发出的光芒也同是冰冷的银光。

许凤坐在锁窗下,风从缝隙悄悄溜了进来,顽皮地拨弄着她散乱在肩头的褐金发丝。

摆放在她眼前的,是发出淡淡金光的金凤琴。

琴与她的影子倒映在对墙上,勾勒出一张美丽而虚假的图画。

金眸微凛,葱指轻抚琴弦,「铮」的一声,划破後宫的如死城般的寂静。

许凤随意拨弄着琴弦,细碎的不成曲调,可是却也让此刻孤寂的她心里头有了慰藉。

今日没去邱大哥那……会不会……

她缓缓闭起眼,指间一挑,挑出悲切琴音。

忽然思绪瞬间拥了上来,她哽着嗓,轻声歌唱: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

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重幕,惆怅谢家池阁。

红烛背,绣帏垂,梦长君不知。」

梦长君不知、梦长君不知。

君不知,又是那位君?

「嗯?是李後主的词麽?」熟悉的嗓音在许凤的歌声止歇後传了过来,虽然早有准备,可是还是不免心露跳了一拍。

「真没想到你懂的真多。」

闭着眼的许凤听着衣物摩擦的声响,接着她感觉到在金凤琴前,属於那人的味道。

「我一直以为上位者的说的话,都不能完全相信。」

「所以你以为我今天晚上不会来找你?」

「你是皇帝理当要很忙罢?而且最近不是局势相当混乱的麽?听说已有国家在扰乱契国边境了?」

没听到陈桓的回答,许凤有些困惑,继而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陈桓身上还穿着龙袍,面色有些苍白,想必是累坏了。

许凤微蹙起眉,瞅着那双正在望着自己的深蓝眼眸,「你根本就没有必要来找我,快点回寝宫休息罢。」

陈桓缓缓摇摇首,说话的嗓音似叹息,「说到就要做到。你弹琴罢,我就在这听着。」

语毕他便站起身,走到离锁窗有些距离的茶几旁坐了下来。

许凤眼角偷偷瞄着陈桓,她原本还以为陈桓还惦记着不晓得从何而生的误会──虽然那其实不太算是误会就是了。

可是对於一个可能会暗杀自己的人,他怎麽还能神色自若,独自前来这无人的後宫?

待续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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