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王府後花园的凉亭中,听着流水从假山潺潺而下,楚馜芷双手托腮,怔怔望着面前一片花草发愣。在凉茶铺时,赵浩然提议试探刘采薇,看她会否因自己接触其他女子而不悦。回想他当时稳操胜券的模样,楚馜芷心中不禁升起了疑问。
天底下真有女子不吃醋吗?
「二嫂。」
胡思乱想之际,耳畔传来清柔的话音。她抬头一看,只见刘采薇踩着小碎步朝她盈盈走来,跟随在侧的小雪还捧来了一壶茶与几款点心。不想而知,又是一个来替她丈夫说好话的。
那些话她压根儿不爱听,所以还是先发制人为妙。楚馜芷热络地拉着刘采薇坐下,语带神秘道:「薇儿来得正好,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嫂子请说。」
「方才在望江楼时,你猜我见着什麽了?」刘采薇摇摇头表示不知,楚馜芷迫不及待地解开谜底:「王爷与两名青楼女子卿卿我我,互动甚是亲昵。」
「嗯。」刘采薇淡然应了声,「男人出门在外,逢场作戏是常事,采薇相信王爷有分寸的。」
她极其平静的反应令楚馜芷大失所望,忍不住对她敦敦教诲:「薇儿,别说嫂子没提醒你,男人千万纵容不得。越是放任,他越不把你当回事!你方才没瞧见,王爷左拥右抱时,神情有多愉悦。」
刘采薇耐心等她说话,才诚恳回话:「多谢嫂子告诉我这些,采薇并不打算再向王爷追问。」她颔首思索几许,又说:「采薇觉得对待夫君就像放纸鸢一般,偶尔飞得偏离了,稍微拉一拉、调正方向便足矣,拉得太紧说不准线就断了,纸鸢也随风飞走了。」
听她这麽一说,楚馜芷非常不高兴:「薇儿,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是绕圈子讽刺我对你二哥过於苛刻吗?」
「采薇无意揶揄嫂子,可你对二哥确实管得紧了些。二哥原是有些少爷脾气的,现下愿意一再退让,皆因他十分在乎你。然而无极则反,万一忍耐过了限度,采薇担心他会做出越距之事。」
夫妻俩还真是同声同气,连教训她的内容都大相庭径。楚馜芷心想,该不会两人是串通好的吧?但赵浩然与她喝完凉茶,便独自去办点事,至今尚未回府,所以无此可能。
「照薇儿的说法,只要管束得宽松些,夫君自会一心一意对待自己?」
刘采薇点头称是。
楚馜芷不以为然,摊手道:「你新婚不过大半年,尚未看透男人的本性,才会这麽说。别以为王爷对你呵护备至便可安心,他背地里也许是另一个模样!」
「采薇相信王爷。」刘采薇丝毫不为所动,从容答道。
天真!楚馜芷不屑地暗骂。这两人皆在她面前夸赞彼此,铁定是日子过得太平顺,未曾受过考验。
想起赵浩然与她协议要试探刘采薇,楚馜芷索性来个将计就计:「既然你对王爷如此信任,敢不敢探测他,看他是否如你所说般专情?」
「不知嫂子要如何探测?」
「迟些我会告诉你该如何做,但你须守信用,不得向王爷听风报信。」
「嗯,一切由嫂子安排。」刘采薇欣然答应,她对楚馜芷即将展开的探测既好奇又有些期待。楚馜芷嘴角泛起不怀好意的笑,等着看小夫妻俩相互考验对方的好戏。
当天夜里,刘景宸免不了被妻子蹂躏一番。而赵浩然这厢,两人正甜得犹如蜜里调油。
趁刘采薇全神贯注地画着刺绣版图,赵浩然冷不防弯下腰,从她背後探头轻啄那粉嫩的小脸道:「就这麽忙,没话想问本王吗?」
刘采薇停下笔,微笑回眸望他:「王爷想采薇问什麽?」
「比如本王在望江楼做了什麽?醉月楼的姑娘漂不漂亮?本王有否被吃豆腐?」
既然他自行发问,那她也来自行回答好了。刘采薇眸光带着几分黠慧,俏皮道:「听说醉月楼的姑娘长得可标致了,连王爷也从二哥怀里抢人,左拥右抱好不逍遥呢!」
「你以为左右逢源很爽快是不是?本王现下就让你嚐嚐这滋味。」他边说边伸出双手,各别在她左右腋下来回撩瘙,惹得她连声求饶,自个儿还得意洋洋道:「怎麽样?舒不舒服?」
刘采薇着实受不住了,蹙眉投降道:「王爷别瘙了,方才采薇仅是说笑。小雪都将实情告知采薇了。」
「她说了什麽?」
「小雪说王爷为了替二哥解围,才拉走他身旁的姑娘。」
赵浩然从旁敲击、与她玩闹,本是想找机会向她交代在望江楼所发生之事,如今见她已全盘知晓,他才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本王还道你为何对此事不闻不问。」
「王爷喜欢采薇吃醋?」
见她对此事仿佛不太上心,他确实有些失落。但想起与楚馜芷的探测约定,赵浩然於是说起违心话,暗示她:「当然不是,千万别像你嫂子的醋劲才好。无论发生什麽事,都得相信本王对你一心一意。」
刘采薇亦惦记着考验夫君之事,由於答应二嫂要保密,只能隐晦地提醒他:「王爷也得时时记得……守身如玉,不得让人吃豆腐。」
「当然。」赵浩然随口应道,旋即坐到她身旁,翻看她画好的几张刺绣版图,「这些样式都极好看,就是繁复了些,须有高超绣技方能胜任。你聘请绣工时,可要精挑细选才是。」
「只要懂得基础刺绣的,采薇都愿意聘请。这些样式较为贵夫人与闺阁千金喜爱,价钱可买得高些,采薇将交由几名手艺精湛的绣工完成。另外再画些素雅朴实,适合普罗大众的图样,可让手艺一般的绣工来做。」
在商言商,赵浩然并不赞同她的决定:「何不全数雇用技艺好的绣工?如此方能保证产出质地优良的成品,增加利润收益。」
「采薇明白王爷所言,但清贫人家一般忙於各类粗活,女红练得精细的少之又少。倘若对於绣技过於要求,恐怕许多妇人无法应聘了。」
她开绣坊原是为了协助穷困妇女帮补家计,因此不愿因偏重利益而违背初衷。而且她相信,日子有功,绣工们的绣技总会逐步精进。
赵浩然虽知样式简略的成品薄利多销,积少成多亦可获利,偏偏就爱逗她,「啧啧啧,原来薇儿不是做生意,是在开善堂哪!」
刘采薇听出他玩笑中带着几分挑衅,不甘示弱回嘴道:「王爷别瞧不起人,终有一日采薇会将那五百两银子加倍奉还的。」
「哎呦,还加倍奉还,听起来多可怕。」赵浩然戏谑地朝她挑挑眉,随即从袖袋中取出一张黑字白纸,放到桌案上,「瞧你如此认真,本王就给你个赏赐。」
刘采薇将纸张摊开一看,顿时眉开眼笑:「是店铺转让的契约书!在东街,人流可多着呢!」
「而且与官媒府只隔了两条街,以後午休你想找本王就方便多了。」
几日前刘采薇与他提起想开绣铺,他便开始物色合适的店铺,今日午後与楚馜芷告别之後,正是去洽谈店铺转让之事。
「王爷对采薇真好。」她双手环抱他那壮实的腰,将头枕在他胸膛。
「现在才知道?」赵浩然挑起她一绺青丝,握在手里把玩,忽以虚无缥缈之声在她耳畔问道:「月信过了没?」
「嗯。」
案上煤灯瞬间熄灭。
惊呼之声未落,伊人已被送到床榻,措手不及地面临巫云楚雨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