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做事还有没有分寸?」
听完李少其和小雪的解释,赵浩然即时动怒斥责。为了见识及笄礼仪而擅自调换岗位,还差点耽误正事,他无法理解李少其为何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纵使赵浩然对下属宽仁大度、不拘小节,却也绝对赏罚分明,李少其和他再怎麽亲厚,犯了错自然偏袒不得。调换一事由李少其所提议,赵浩然忍痛下令将他杖打二十,再罚他俩长跪议事堂一夜,静思己过。
不知不觉已是戌时,赵浩然到书房处理公务文书已有一段时间,刘采薇连忙命人备好饭菜,在丫鬟杏儿的陪同下,往议事堂走去。
「薇儿。」走廊上,一副挺拔身躯挡住她的去路,只见她的夫君流转目光,往杏儿手上的食盒瞄了瞄。刘采薇霎时有些心虚,眼皮下的纤长睫毛像蝶翅般煽呀煽。
他早已猜到她想干什麽,偏偏就爱逗她,修长手指轻捏爱妻的粉颊,明知故问说:「怎麽见了本王如此慌张,想做什麽坏事?」
反正被撞破了,倒不如豁出去。她挨近他,侧脸轻轻蹭到他胸膛,软声求情道:「小雪随我到王府几个月以来,做事勤快伶俐,此次头一回犯错,王爷能不能通融些,至少让她吃点东西再罚跪?」小雪伺候刘采薇多年,她早已将她视如姐妹,平时连说句重话也舍不得,见她被惩罚自然觉得心疼。
赵浩然顺势搂住她,温柔瞧着那张百看不厌的小脸,却断然拒绝道:「不行。」
「采薇保证,小雪以後不会再犯。就这一次,可好?」
「不好。」见她面露失望神色,他凑近她耳畔低语:「刚不小心让琬儿溜了去,要是你再过去,把属下宠上了天,本王以後如何管教?」
刘采薇会心一笑,王爷终究口硬心软,才会放任琬儿前去送饭。有人帮忙送饭,她仍要悄悄瞧上一眼才放心,赵浩然便陪同她前去。
一路上两人谈心,刘采薇藉机问他:「琬儿终於及笄,王爷和爹爹是否已为她物色合适对象?」
赵浩然想也不想,开口便是吐槽:「这丫头毛毛躁躁的,怎麽好意思让人接收?再等一、两年吧!爹肯定也是这麽想的。」
她自然知晓他的心思,嫣然一笑说:「你和爹都舍不得琬儿呢!若能为琬儿觅得夫婿,又不必离开王府,那该多好。」
「入赘吗?绝对不行。本王不介意未来妹夫家境如何,但至少得自力更生,与琬儿同甘共苦,而非反过来投靠我们家。」
「要是那人原本就在王府呢?」
赵浩然停下脚步,好奇凝睇她:「薇儿想说什麽?」
「少其对琬儿的关心超乎一般主仆,难道王爷丝毫不觉吗?」
「本王当然知道。少其从小被带入王府,和我们兄妹一块长大,对本王总没大没小的,倒是像哥哥般疼爱琬儿,甚至比本王还细心周到……」话说至此,他蓦地明了她言中之意,愕然道:「等等,你是说少其对琬儿……」
她嘴角轻扬,点了点头。难得王爷也有後知後觉的时刻。
甯静的议事堂内,李少其和小雪皆挺直腰身,老老实实跪着领罚。
「对不起。」若非他不分轻重,怂恿她与自己对调岗位,接着又跟踪柳沐昙没有依时回去,她也不必再此陪他受罪。还好她抗敌时没有损伤,否则他会更加内疚。
小雪含怨瞪了他一眼:「不是说看了郡主加笄就回来?」满腔懊恼,除了愧疚差点坏了王爷的计划,她更气自己莫名其妙,明明心中百般不愿,口里却爽快答应李少其的请求。
「抱歉小雪,此次确实是我连累你。日後你有事相求,我绝对尽力相助。」
「免了,以後少拿麻烦事招惹我。」小雪冷然应道,她不想与他再有瓜葛,不想为了而他犯傻、丧失理智。
霎时「咿呀」一声,门被关上了。两人回头一探究竟,只见小郡主手提三层漆木食盒,俏皮朝他们眨眨眼,快步来到他俩面前。
「你们一定饿了吧?香喷喷的糖醋排骨送来了哦!」赵抒琬笑嘻嘻地打开食盒盖,盛了两碗饭,先递了一碗给小雪,接着挟了一块大而多汁的肉放到另一个碗里,送到李少其面前。
哪知,李少其不领情,双手交叉抱胸说:「卑职正值领罪期间,不敢放肆偷食。」
「小气鬼!」知道他与自己怄气,赵抒琬故意无视:「小雪你尽管吃,别理他。」
她把装着菜肴的食盒挪到小雪面前,对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适才在路上遇见哥哥,吓死我了!还好我及时把食盒藏在身後,没让他发现。」
李少其忍不住打岔道:「王爷怎会如此轻易被瞒过?肯定是有意让你过来的。」
此话正中她下怀,终於逮到机会教训他:「你也知道哥哥对你好,怎麽尽惹他生气?」
「我还不是为了……」他还不是因为误认柳沐昙是男子而呷乾醋,所以才会擅离职守去监视她的举动,如此糗事决不能让郡主知道。
「为了什麽?」
「郡主及笄一生只有一次,卑职不想错过。」此话也是他的肺腑之言,至少说出来比较不丢脸。
她不以为然,反驳道:「错过又如何?那是属於我和爹娘,还有兄嫂的盛事。」
自己被当成了外人,李少其的心霎时凉了半截。黯然沮丧之际,只听她又说:「至於你,我想悄悄地加笄一次给你看。」
怎麽悄悄地?为什麽?他满是疑惑地望着她。
赵抒琬神神秘秘从袖袋取出一支竹蜻蜓,炫宝似地拿到他眼前晃了晃:「这个你还记得吧?」
见着儿时玩物,他心中一阵温软:「那麽久了,没想到郡主还收着。」那是她七岁荡秋千跌伤了腿,有段日子无法蹦蹦跳跳,他特意做来陪她玩,给她解闷的。
「少其送的东西,我一直都很珍惜。」她也放柔了语调,波光缱绻望着他:「只是,我不要你为了我,做任何勉强的事。」她从来不需要他破费买贵重的礼物,又或者绕着她打转而失去自我。
那双与她四目交投的眼眸里,诉尽感动之情。原来她一直如此重视他、体贴他,反观自己近日所为,实在幼稚可笑至极。
纤纤玉手摘去了髪上的玉簪,小心收入袖袋後,赵抒琬一手固定头上的发髻,另一手则将将竹蜻蜓的细枝当成发簪,缓缓插入发髻之中。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她抚着头上的竹蜻蜓,笑吟吟地追问。
「好看,很好看。」把孩童玩意戴在头上,别人或许会觉得突兀,对他而言此刻的她却是最漂亮的,「郡主为何要佩戴它?」
赵抒琬向来心直口快,毫不忸怩地说:「今早戴白玉簪因为怀念娘亲,现在以这个作笄,因为少其是从小对我最好最好,陪我长大的人。」
霎时,李少其胸口一热,心被填得满满的。若非小雪在场,他真想立即拥她入怀,凑近她耳畔告诉她,郡主才是一直对他最好最好的人。
堂外,透戳破纸窗偷窥的小夫妻心情迥异。得知二人两情相悦,刘采薇暗自为他们高兴,赵浩然则是满脸的不爽快。
「臭小子,竟然瞒了本王这麽久!」
听见那声嘀咕,刘采薇笑意岑岑,欣赏着夫君愤愤不平的有趣模样,问道:「王爷可会成全他俩?」
「此事本王绝不插手,且看少其会如何打动爹。」
别人的红线牵多了,如今遇上自家妹子的姻缘,他不免俗地像寻常兄长般,不想对方太轻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