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悬赏协助穷人成亲,官媒府也大肆鼓吹相亲活动,还特别强调大龄男女将获优先处理。比起传统的媒人上门提亲,这种面对面相互观察、了解的方式,更受普罗大众欢迎。
米铺打烊後,叶春娇按照约定,连拖带拉把曾翟南拐到官媒府。
「阿春,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你放我回去吧!」来到门口,想到要和陌生姑娘单独相处,他开始心慌慌。
「不行,我答应了赵大人,要是做不到会很没面子。」她将他套得更牢,补充道:「而且,大人说得没错,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永远躲着不见人。」
纵使百般不愿,无奈他力气不及叶春娇大,只好任凭她处置。
衙役将两人带入内堂,叶春娇见赵浩然身旁坐着一名绝色女子,立即兴奋对曾翟南说:「看,大人给你找了仙女当娘子!」
曾翟南偷往那女子望上一眼,霎时被她脱俗的美貌所吸引,他不觉面上一红,立即将视线转移开来。
赵浩然笑道:「这不是仙女,是我夫人。」
「大人,你的夫人真美,而且还很有……很有什麽风味的,我也说不上来。」
曾翟南忍不住纠正她:「是很有气质。」
「咦,原来你一直在偷望我夫人,千万别爱上她才好。」此话一出,惹得脸皮薄嫩的一男一女羞红了耳根,刘采薇更是急得直扯夫君的衣袖,求他别再拿她开玩笑。
叶春娇看着有趣,笑道:「啊哈,原来还有人和翟少一样容易害羞。不过夫人怕羞的样子比翟少可爱多了。」
赵浩然立即模仿娇妻平日说话的忸怩语气:「阿春,我求你别说了,将我夫人羞死了怎麽办?」
「王……」刘采薇急得娇嗔,差点说漏了嘴。
赵浩然及时捂住她的嘴,低声提醒道:「要改口,叫相公。」
自担任官媒以来,为了与百姓更亲近,赵浩然向来不对外张扬自己的皇族身份。
「知道了,『老』爷。」刘采薇故意叫了他最讨厌的称呼,谁让他在别人面前欺负她?
赵浩然扳过藏在桌底那只小手,在她手心轻轻打一下,这才谈起正经事:「阿春,没穿裙子来吗?」
「那件裙子她要留到科举……哎哟!」
多嘴的人被踢了一脚,踢人的那位睁着眼睛说大话:「衣服刚洗了,还没晾乾。」
「就知道你花样多。」赵浩然无视他俩的小动作,对她的话也不深究:「还好本官叫了夫人来帮你打扮。」
「不必麻烦,我穿这样就可以了。」她指着自己一身脏兮兮的男装衣物。
刘采薇走近她,柔声劝道:「先试试看可好?要是不喜欢再换回去。」
初次被人轻声细语地对待,她顿时不好意思拒绝,乖乖随着刘采薇到客房,任由她搓圆揿扁。
稍等片刻,刘采薇将已经改头换面的大姑娘重新带回内堂。
「老爷,你看看满意吗?」
凭着夫君的描述,她今早为叶春娇买了件鹅黄色的衫襦和裙子,精挑细选的颜色和款式正好起了避短扬长的作用。叶春娇随意束起的凌乱发丝,自然也被她带来的丫鬟小雪梳成了好看的发髻。
赵浩然将叶春娇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惊赞道:「薇儿真是点石成金,咱们阿春终於像个女人了。」
想起她穿在身上挺别扭的紫色衣裳,曾翟南好意劝道:「下次你要买衣服还是请夫人帮忙吧!其实,那天我是骗你说好看的。」
叶春娇立即举起右脚往他飞踢过去。
「喂,阿春!你给我静静坐着!」赵浩然扶额叹息,才刚赞完她,这人就露馅了。
刘采薇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阿春,穿得漂漂亮亮的,怎麽动手动脚了呢?相亲的人快来了,要是不小心被看见,不就可惜了吗?」
她果然吃软不吃硬,一听见那软糯糯的声音,立即听话坐下来。
等着相亲对象前来,赵浩然大略告知他们的背景:「陆姑娘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小家碧玉,难免会有些羞涩。翟南你要表现得大方些,主动找话题聊天,如果想不到该说什麽,可以多称赞对方。」
「至於阿春的对象,是酒庄里的工头,他颇受老板赏识,入息也足够维持小康之家。难得人家没什麽要求,只想找个勤快能干的妻子,待会请你多听少说话,免得破坏了自己的好姻缘。」
两对相亲男女分桌而坐,赵浩然和刘采薇假意在旁边品茶聊天,实则悄悄观察他们的动向。
前来相亲的郭昇,见叶春娇五官端正、身体健壮,对她甚是满意。
他礼貌询问:「叶姑娘,不知你家中……」
人家话还没说完,叶春娇就急不及待地打断:「听说你在酒庄工作,那里工钱高吗?」
「还不错,我每月工钱有四贯。对了,还没请问叶姑娘……?」
「那一般长工呢?工钱有多少?」
「二贯五。」
「真好,我现在的工钱才八百文,加上晚上倒夜香的工作,每个月也不过一贯几的。你们哪儿还要请人吗?」
「暂时没有空缺。叶姑娘,我们还是谈谈彼此的……」
「真可惜,要是有了空缺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们雇用女人吗?很难找到要聘请女人的工作,像我现在的老板,就把我的工钱压得很低。其实我呀,力气比许多男人还大……」
郭昇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这女人一轮嘴自顾自地说,他根本无法和她沟通。而且,她尽问些有的没的,哪里是有心要来相亲的?
意兴阑珊之下,郭昇开始东张西望。
见他不再留心听她说话,她连忙问:「怎麽?不相信吗?我可以示范给你看。」
语毕,她站起来,想把面前的木桌抬起来。
李少其飞奔过来,一只手用力按在桌面制止她:「大人说相亲的时候,谁也不准随意站起来,快坐好!」
叶春娇转头望向赵浩然,见他张目瞪着自己,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原位。
另一边厢,曾翟南斯文的长相,颇得陆清清的好感,碍於女儿家的矜持,她一直等他先开口。
可惜,他不停忙着擦冷汗,望也不望自己一眼。
沉默良久,她终於按耐不住,暗示道:「曾公子,我口渴了。」
「嗯,我倒……倒茶给你。」
他颤抖着倒茶,一双眼睛紧盯着桌面,不敢直视面前的佳人。
忽然,他听见她轻呼:「曾公子,茶水溢出来了!」
他一惊,手一晃,不慎将茶杯也打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
「你别怕,我不是在骂你。」见他如此慌张,惹得她也不安了起来。
赵浩然见状,连忙命人将桌子清理乾净。
「曾公子需要擦手吗?」陆清清为他递上手绢。
「谢谢。」他低着头接受。
此时,他脑袋灵光一闪,想起赵浩然说要多称赞对方,於是状起胆子说:「陆姑娘,你的手真好看。」
「谢谢。」她娇羞中藏不住窃喜:「怎麽好看?」
「呃……每根手指的长短都不一样……」
听到这里,刘采薇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忍笑忍得好辛苦,赵浩然更是硬生生把口里的点心咽下去,生怕一个忍俊不住,会把食物喷到爱妻脸上。
原以为对方是个风雅书生,哪知遇到了书呆子,大失所望之下,陆清清气馁地望向邻座。恰好,被问得烦躁的郭昇也望了过来,两人发出无奈的苦笑。
发现情势有异,赵浩然命令道:「阿春,你和陆姑娘换位!」
有了先前的负面比较,郭昇和陆清清霎时觉得对方很不错,两人一拍即合。
叶春娇坐了过来,曾翟南立即松了一口气,他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还是和你坐比较自在。」
他对面那位反倒有些不忿:「谈得好好地,竟然叫我换位。不过也好,不必再装模作样了。」语毕,她一条腿翘到了椅子上。
赵浩然再次扶额,对着夫人信誓旦旦:「我定要把这两人调教好!」